那日清晨我与海雒笙在舜陵祭祀台上重新练了那与天共舞十二式,他上我下,他攻我守,他进我护,我退我防,他知我弱点我明他优势,一套下来,方觉得浑然天成,大气磅礴。干将说便是真龙现身怕是也敌不我二人双剑合壁。
海雒笙一心记挂阵前事务,那禺疆自十年后再次露面,短短几个月时间便重集百万大军,灭了拘婴国,吞了君子国,占了雨师妾国,操控了朝云国,速度之快另人惊惧,怕是下一步便是灭巫咸与长和。必需要尽快阻止他吞并天下的野心。我也记挂几位兄长安危,便回到了夫夫山阵前。海雒笙叮嘱我,一切照旧,切不可表现出对他的情意,如此才可引得千山暮入阵诛杀。
那夜他独自到甲胄军营中与我会面,并与我说我二皇兄被星君掳了后,并未为难而是一直被关于军中。海雒笙元神回归后,将二皇兄与三、四皇兄好生照顾,言明了一切,并安排我三四皇兄开战时在八卦阵中守景门。
八卦阵图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从正东“生门”打入,往西南“休门”杀出,复从正北“开门”杀入,此阵可破。所以休门和开门是关键所在。他安排段蠡守休门,月孤桐守开门。铁禹和我其他几个皇兄携玄甲军将士均在其它几个方位镇守。介时他会与千山暮说他守开门,让千山暮守休门,便可全歼巫咸玄甲军。
他会假意让雨师妾国的士兵打头阵,引玄甲军进入阵中后,白马义从将士的阵形变会变化,将雨士师妾国大军困在阵中,巫咸国由巫阳、巫凤等人领兵后队变前队阻断朝云后援,大长和国由我三位皇兄切断君子国援兵,介时雨师妾国孤军作战没有外援必坚持不久,他便会亲自与千山暮对绝。
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杏眼圆睁道:“那千山暮本就是水神,法力高强,天宫星君都不是他的对手,你如何斗得过他?诛杀禺疆之时我与你双剑合壁尚有些许胜算。”
他只管望着我展开一个幽深地笑容道:“明日一过一切都会好起来。”
那晚他专程提了一坛他家乡的酒,说是他母妃亲手酿造为他凯旋而归所备。如今人已不在,便聊以慰藉吧。与我倒了一杯,明日开战,本不应饮酒,但因是他母妃所酿,我便不好推辞,饮了一碗,那酒酒劲忒大,许是十年未曾饮酒,一时不适应,我只觉得面色发烫,头晕目玄,望着他棱角分明的脸越发的模糊,没一会便倒入他的怀中。
待我醒来,才发现这,又是他精心设计的一场骗局。
那夜我做了一个梦,梦见那日星君一身是血地倒在我的怀中……我是在夫夫山白家寨的那间茅屋中醒来的,门外坐了一队龙镶卫的士兵。我昏昏沉沉地出了屋,完全不知自己为何身在此处。只觉得天光阴沉,不见日头,也辨不出是何时辰。见那门外坐着的士兵好生奇怪,他们不在军营为何在此?便拉住一个不清不楚地来问是何时辰,那士兵答已是正午。
我徒然一个机灵,酒意全消,忽才清醒地看到自己站在白家寨的茅屋中,正午时分,怕是那八卦阵中胜负已分。我心中忽然比任何时候都清明,昨夜分明是他拿了那下药的酒来灌我,怕我以身犯险,又怕战事变幻莫测,命人将我送至白家寨。
我冲回屋中,见那桌上放着干将莫邪,连同一个木盒。我打开来看,便是我曾经送他的孔雀发簪。我还记得十年前也是在夫夫山,也是在这间茅屋中,他与我说,他在簪在,他亡簪留。我只觉得自己一颗心便要沉落,我早该想到,今日一战,他一个凡人与神仙对绝,早已报了必死之心,才将我迷晕,把我送走让我置身世外,保我周全……
我插上发簪,提了干将莫邪冲出屋外抢了一匹马便向阵前冲去。我站在夫夫山的一处山丘向阵中观望。百万人的军阵中,白马义从早已将雨师妾国团团困住,一片鏖战,那百万人中我却看不到自己的夫君身在何处。我摒了气闭了目细细感知,终于感到在休门附近,海雒笙生气微弱。
我一手拨了莫邪,一手提了干将,让那剑气带着我直冲阵中。方才落地,便见海雒笙满身是血,黑风早已倒地身亡,地上插着湛卢,对面禺疆手持一青一赤双剑,毫发无伤。还未等我上前,禺疆略施了个术法便将我困住不得而动。还道:
“娘子你来了?”
我只恨得咬牙切齿道:“禺疆你放开我。”
那禺疆目光柔和,面露喜色,“待我与海雒笙了结宿怨,便带你回终极宫。娘子十年前你我大婚未完,我在那玄月宫的洞房等了你十年,从未变过……”
“禺疆我此生只爱他一人,我死也不会和你回去。”这话我该在十年前便说与他听的。
禺疆一张风流俏脸面色阴沉。“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与我分享这天下,他,能给你什么?”说罢便用剑指着海雒笙。
“有他一人,胜似天下。”我回过头去望着海雒笙道。
“我等了你近万年,为你做了这许多事,不惜与天下为敌,你却说有他胜似天下,也罢,今日我便让他亲眼瞧着,我是如何与你分享这天下的。”禺疆眼中冒火,冲着海雒笙便一剑挥来。
“禺疆你休想。”话毕海雒笙左手一翻,手持一柄玄色泠剑与禺疆战在一处。
我眼见着他浑身是血持着柄宝剑迎战禺疆,只觉得天都似要塌陷。只听得自己绝望道:“夫君,他是神,你是人,你这是在送死啊!”
我从未见过海雒笙的全套剑法,他平日只是与我练过与天共舞,没想到他那湛卢剑舞到极至是这个模样。
他刚到大理时我便听传闻白民国太子剑术了得,他手中湛卢既出,九州失色。我初听得这个说法,觉得大约是那些献媚皇权之人的浮夸之词。今日见着湛卢翻飞缭绕的剑花,九州失色诚然有些浮夸,但那光华却着实令人眼花缭乱,一动一静之间带出的雷霆之气,将我的眼晃得一阵狠似一阵。
战了好一阵子,海雒笙才得着一个时机取下背跨的赤弓,用那剑伤累累的胳膊勉强使出全力拉满了那赤弓,一枝白羽落日箭便飞了出去,与此同时,禺疆的青红双剑也飞了出来,情急之下我立在那叫了莫邪,那莫邪也是通体赤光,飞出与那玄丹缠在一处,但那干将我却号令不动,我知那玄青乃竹叶青所化,巨毒无比,眼瞅着那玄青飞来时是剑,近身时却成了蛇,穿过海雒笙的左胸便飞了出去。那一刻我方知何为天塌地陷……
那日海雒笙被困终极渊铁牢时曾说过落日箭催动咒语可诛神魔。那时他是星君的样貌,我便没当真。今日才知此话不假,也才知他为何如此自信敢与神战。落日箭见血方归,飞出便是一条白龙,那速度快得让人来不急眨眼,便一箭穿心。我顾不上看禺疆如何,只管撕心裂肺地叫道:夫君……
却挣脱开了禺疆的术法,冲上去抱住单腿撑地的海雒笙,那时我还不知,神仙若是飞灰烟灭,术法也会随之失效。也是那日,我方知,得而复失的万箭穿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