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人之将死回光反照。那阿娇被星君施了仙法眼见缓缓睁开双眼,一双目光却是无比清明。
“狼君。”
“侍香,你终于记得我了。”
阿娇费力地抬起胳膊将自己手上那月牙的印记与星君手上的印记拼在一起,竞是一枚完整的玄月形状。望着星君泪眼婆娑。
“我下凡的那日,是上玄月,我怕自己转世后忘了你的样子,便用的你炼化的一枚狼牙印在你我的手背上,盼着他日相见我能记起,狼君,我等你等得好苦……”
阿娇抬起星君的胳膊便狠狠咬下去,星君一脸是泪抱着阿娇动也不动,只痴痴地凝望着她。
“五百年了,自从五百年前,你将我从宝象国掳至波月洞中,我与你匹配一十三年夫妻,那时我也是这般不愿与你相认,书信一封托了金蝉子与我父王,救我回宫,那时我与你也有一双儿女,也是这般年纪,也被当成妖人生生摔死在王宫前。我虽不愿与你一处,但那孩子何其无辜,这一世,我拼了命想护他们周全,却仍是不得善终……狼君……我,对不起你……”
“侍香,你莫要再说了,是为夫不好,若我早用仙法将你唤醒,也不会有这许多曲折。仙凡有别,我只道凭着我一颗真心能唤回你前世的记忆,与你重聚,这十年来,我日盼夜盼,明知你心中眼中望的都不是我,却自欺欺人,逆天而为,终遭了天遣,枉送了一对儿女的性命……还害了他人。”
“狼君……”阿娇费力地抬起手轻轻拂了拂星君脸上的泪痕。“五百年前,你被押回天宫,你可知,你我还育有一子?”星君猛然一愣。
“五百年前,我虽回到宝象国宫中,但已有身孕在身,我怕这孩出生也如前两个一样不得善终,被当作妖人,便逃出宫中,听人道二十八星宿的奎星,奎木狼得道蒙秦山,便以为能在那里寻到你,谁知方向不明,阴差阳错误入这舜陵,那时我已近临盆,无力再走,便在此生下了灰儿。我与你相守那一十三年,承你常用那舍利玲珑丹与我保胎,借了些许仙气,便多活了几百年,灰儿生下后却是个肉球,不腐不烂,我舍不得扔,便将他养在莲花中。二百年前陵中来得一个道姑,言,此胎本无缘来世但得了舍利玲珑丹些仙气,方才成形,如今已有灵性,若要救他,需得将我身上舍利玲珑丹的仙气尽数度与他,方可降世,但若我身上没了舍利玲珑丹的仙气,便会油尽灯枯。我跪着求那道姑将我体内仙气度与灰儿,这才保了灰儿一条性命。那道姑赠与我一枚风月宝镜,说让我在此等候有缘人,我日日拿着宝镜看你在天宫中受罚,只盼来世能记得你。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此世我依然记不得你,我从宝镜中窥得天机,临死前命灰儿将此镜交与从天而落的女子,好歹也算弥补我此生的亏欠。”说罢抬眼望着我。
我只道阿娇丧尽天良,却不道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她与星君这份前世今生的情之凄苦,比我与夫君今生今世的情之无奈,并不少得一分。这一番肺腑之语,便是铁石心肠也落下泪来。我从袖中取出风月镜交在她的手上,这风月镜等的真正有缘之人确仍是她自己。
那风月镜中显现的是她本是天宫披香殿侍香的玉女,一日因与公主月孤枔在天宫圣境中偷看孔雀公主在玄丹山练习孔雀舞,被舞姿所迷,误了续香的时辰,以至披香殿香火尽断。这天宫之上天规甚严,何时焚香,何时续香、何时祭天,何时打扫均有规定,一刻也误不得。天宫披香殿香火尽断一个时辰后果便是凡间各祭祀天宫宗庙香火不旺或断了香火成香烛之灾,宗庙起火等事在月余内不断发生。难怪此世阿娇会火烧白民国宗庙原来早有因缘。
宗庙香火不旺或接连失火乃人间大事,上传至天宫,勘察各处,方知披香殿断了香火一个时辰,侍香玉女必定受罚,按天规需受雷霆之苦0日。那雷霆之刑甚是痛苦,可将仙人元神霹开,莫说0日,便是一刻也是痛不欲生。侍香只是个玉女,本无甚法力,若受得一日雷霆之刑定是仙身尽失。那二十八星宿中的奎星对侍香早已生情,便化了侍香身形前往刑台领罚。偏那日执法的普化天尊在灵山听法,由天宫当值功槽代行。那日天宫中当值的功槽便是那震摄九洲无人能及的战神。那战神何许人也,一眼便看穿星君变幻之术,逼迫星君现了真身,言语不合便打了起来,没几个回和战神一剑霹中星君后背,裂开一个硕大的刀口。侍香玉女哭着扶起受伤的星君,那星君面无惧色,依然立于刑台要求为侍香受刑,战神敬星君男儿气概,又受了重伤,与侍香有情有义,心生怜悯,便停了雷刑,命他待伤好之后再来领刑,估且替他二人瞒上一瞒。这才有了几人的前世之因。
自此倒成就了侍香玉女与奎木狼的一番情缘。天宫之上岂容私情,为报奎木狼的替刑之恩,无奈玉女只得下凡,苦等几世只为与其成就姻缘。倒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娘亲!”正欲看时,却见小灰从后山跑回。见到阿娇便扑上前去一番哭诉。
“今日我心中有感娘亲欲回,便到后山娘亲坟前祭拜,谁知那坟茔竞从当中裂开,我几次将其埋上,可如何也盖不上。听得陵中有异这才跑回来,不想竞是娘亲。”
我倒小灰之面如何与阿娇那两个孩儿如此相似,原来如此。
“灰儿,这是你生父,天宫二十八星宿的星君,奎木狼……那时娘即怕你被人误当妖人,又怕天宫知晓取你性命,至死也未敢言,今日有幸能再见我儿,便是上天开恩。”那小灰跪下便拜,星君忽悲忽喜。悲的是那阿娇已奄奄一息,喜的是自己在这世上尚存一脉。
“我下凡五百年,终为你续得一脉,也不枉来此一遭。狼君……与你一天胜似一生。我,知足……狼君,不论是你狼、是人、是妖、是神,我都不悔与你相守,若让我再等五百年换得与你一日相守,我,仍愿意……”
那风月镜掉落祭台,阿娇终得香消玉陨,能死在所爱之人的怀中,也是圆满……
“苦海原有岸,只是多迷茫,待至花落日,一梦到黄梁。”月孤枔望着已无气息的阿娇叹道。
我只听抱着阿娇的星君仰天一声狼啸,直震得气动九宵,风云变色。只见那天上电闪雷鸣。
就听得陵外那两人大叫道:“公主快走,星君悲鸣直震九宵,那值班功槽即刻便到。莫被他们发现。”
“可,可明月与战神已窥得天机,需消除他们记忆。”我听着月孤枔冲着那陵外说道,越发地听着头脑不灵便。
“唉呀,明月涅磐重生,神识已醒,战神已死,还魂归来,如今他们二人虽非仙人也算不得凡人,只差机缘点化。一切自有天意,公主我等还是速速离去为好。”
“明月我那侄儿月离笙由小白守护,一切安好,你勿念。”
“我怎觉得你此次前来就此话方有些作用。”
再看时那几人皆已不见。
那星君抱着阿娇的尸首坐在台上,那份绝望,我感同身受。只见天光放明,自一道闪电接着一道闪电,奎木狼转眼离地,望着身亡气绝的阿娇与小灰,痛心疾首,不多时便被闪电拽入云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