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仪妹妹初来,汝嫔理应相迎,无奈院首之令不可违,去了殿堂回来便晚了些,现在才赶来,也不知若仪妹妹会不会怪罪?”说完,宫汝嫔谦卑地垂下头去,脸上带着一丝惶恐的表情。
这表情看在众女眼中又是一叹,便有少女振振有词道:“不过是仗着世代公卿之名尔,宫姐姐才华横溢,又得陛下青睐,为人谦和有礼,比她这痴女强了多少倍?你还怕了她不成?理应是她来见你的!”
其他少女也都出声附和。
只见宫汝嫔神色紧张,道:“妹妹们休要再言,墨家乃是公卿之家,又得皇恩庇护,我宫家只是一个世家之族,断不可与之嫡女相提并论,妹妹们可不要再说了!”说完便是掩面要哭,众女心知她的心事,便不再言语,只是她道出了所有世家女子们的心声,世家女为何就比公卿之女的地位卑贱,一想到此事,众女心里怒气又升!
“宫女既然深知不可与公卿之家嫡女相提并论,为何还在此惺惺作态,以巧舌之辩在此挑拨离间?”院门轰然大开,只见一女站立在门口,依靠着门,目光懒散地看着门口的女子们,美眸一扫,最后锁定在宫汝嫔的身上,嘴唇一勾,冷笑起来。
众女急退,齐齐俯身,先前那振振有词的少女退在了其他女子身后,一张小脸瞬间煞白,哪里还有刚才那言辞激烈的气势?
“见过王小主!”
宫汝嫔也跟着行礼,身旁的白雅急忙惶恐地往花铃那边躲了躲,手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敢抬头。
“玉妹妹如是说,当真是误了意,姐姐并无此意!”宫汝嫔又是一阵低泣。
王斐玉心里厌恶,面纱下的脸忍不住一皱,那群少女围着宫汝嫔又是一阵低语安慰,那宫汝嫔便是掩面低低哭泣。
“谁跟你姐姐妹妹的?滚!”王斐玉不耐烦地挥袖赶人,这劳什子女人,明明是她的不对,一阵咬舌便想挑起事端,如今倒是成了她的不是了!
众女搀扶着一直低泣不止的宫汝嫔逃也似地离开,王家侍女见之便是一叹,道:“小主性直,这一次又将众酸儒得罪了个彻底!”
一侍女也道:“明日,小主怕是出不得院子了!”
王斐玉抬脚一踢,踢得那院门哐当直响,恨恨道:“真想撕了她那张假脸!”说完转身大步走进院子。
“想必明日太学院又要流传出小主仗势欺人,惹得才女泪水涟涟的话了!”
“唉,那宫家女沉浮极深,哪次交锋不是小主最后被禁足?她哪是我们家小主能欺得了的?”
“只恐此次流言更甚啊!”那侍女无奈低叹。
身后侍女也是点头,“此次怕是要累及墨家小主了!”
两人无奈摇头,为自家小主的火爆脾气甚感无奈!
若仪浑身燥热,像是置身于烈火之中,她昏昏沉沉,意识早已混沌不清,睁不开眼也动弹不得,只觉得自己像是被禁锢着搬在了火架之上烘烤,一阵天旋地转,她的灵魂好似被抽空了,意识飘散。
“呼,好热!”王斐玉用冰袋敷在若仪额头,额头烫得吓人,她摸一下急忙缩回了手,怒道:“那卿家郎君果然不是个东西!”
“小主可小声些!”侍女急忙说道,她看起来年纪偏大,是斐玉从王家带来的贴身女官,年纪跟芳华差不多,遇事不惊不燥,倒有几分沉着。
“女院不可留男客,小主切勿如是说,若是说了我家小主颜面尽损,又有何面目活着?”伯颜红了眼眶,她不过是回去拿面纱,却见了卿家郎君抱着小主归来,她吓得险些叫出了声,趁着夜色迷茫看不清实在,便迎着卿五郎进了别院。
若仪烧得厉害,卿五郎本是要留下来照顾,被伯颜以‘男女授受不亲’之言强硬拒绝,卿五郎便打了水来为若仪擦拭了一番,不过都仅限于手腕与脸颊,其他地方伯颜是不让他碰的,卿五郎心也焦急,便匆匆辞了去,不久,王家小主便急匆匆赶了来。
话说斐玉被卿五郎的小侍唤来,二话不说往她怀里塞了一大堆的药,斐玉愕然,刚要发怒,那小侍便道:“墨家小主病矣,小主可要尽快赶去!”
斐玉哪里敢迟疑?拎着一大堆的药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若仪是她姑姑女儿,两人年纪相仿,比她小了半岁,小时候常在一起玩闹,姑姑在世时便对这幺女尤其宠爱,对她也是甚好的,前几日若仪笄礼她本是吵着要去,无奈身在太学不可脱身,如今妹妹来了太学,她正喜着多了个伴,午后见着都是好好的,晚上就成这样了,她一急,将所有的努力都发在了卿五郎的身上。
侍女急忙拉开她道:“小主且在半边候着,奴来伺候!”说完端着那药碗挨着床边坐着,伯颜扶着若仪,一口口地喂着汤药,伯颜眼泪汪汪,泪水珠儿不停地落着,那侍女见了便安抚道:“姑娘如何哭了?”
“都怪我太粗心,不该离开小主身边的!”
侍女轻叹,道:“怨不得你的!以后小心便是!”
伯颜深吸一口气,抹了抹泪,“只恐小主身体有佯,伯颜有罪!”
“你若有罪便等她好了再罚,休得再哭,扰人心烦!”斐玉蹙眉,她最见不惯哭哭啼啼的女子。
伯颜急忙止声,不敢再哭!
卿五郎的药倒是很有效,主仆四人忙活到半夜总算是退了烧,若仪也安静地睡了,斐玉懊恼地看着自己半截皱巴巴的衣袖,揉着自己又青又紫的胳膊,嘟着嘴道:“真不知她口中的‘倏儿’是何人?如此用力,险些掐断了我胳膊!”
斐玉看向伯颜,伯颜急忙避过她的眼神,垂眸道:“倏儿是小主以前的侍从,前些日子不小心跌入冰窟,去了,小主伤心难过很似悲痛!”
斐玉整理着皱巴巴的衣袖,点点头道:“妹妹倒是个好主子!”
伯颜低声应和着,脸上表情有些僵硬,她急忙拿了金盆出去换水。
“公子,还是先回去歇着吧!”高大的黑影晃过,对着翘首以盼的男子道。
“可好些了?”卿五郎问。
“嗯,已经睡下了!”
“行罢!”卿五郎说完,目光深幽地朝那边看了一眼,带着家仆消失在黑夜之中。
翌日,晨!
若仪醒来,头昏昏然,头部疼痛,她翻过身,爬起来便见到伏在床边熟睡了的伯颜。
屋内有清香飘来,是醒神的熏香,屏风外的珠帘轻晃,有人进来了,若仪一见便是昨日王斐玉身侧的侍女琴岚。
“琴姑姑!”
“小主勿动!”琴岚和蔼一笑,手里端着一碗汤羹,此时伯颜也惊醒了,急忙爬起来,两只兔子眼又红又肿,见若仪醒来便欣喜了起来,拉着若仪的手急切问道:“小主,可有不适?”
“无碍,无碍!”若仪说道,起身更衣,身旁的琴岚道:“小主莫急,今日可再歇息一日,明日再去学堂亦可!”
“头一日便不去,恐夫子责怪!”
“小主身体有佯还是歇息吧,我家小主亦在此陪同,今日便有了伴了!”琴岚说道。
“姐姐亦是不去?”若仪疑惑。
琴岚又是一笑,“我家小主便是那惹祸精,她现在没了面目见你,还在外面候着呢!”
若仪狐疑更甚,此时斐玉进来了,道:“我哪里惹祸了?”
琴岚不言,端了汤羹放在桌上,道:“墨家小主可要多担待些了!”说完便退了出去,留下一脸促狭的斐玉。
斐玉紧挨着坐着,道:“妹妹,姐姐又惹了那宫家女,没想到这次的院判书来得如此之快,还如此不公,真当是气人!”
若仪这才恍然大悟,敢情是她惹了那宫汝嫔被院首禁足了。
竟然禁足为何会住在她的院子里?若仪看向伯颜,伯颜撅嘴,若仪顿时懂了,她也被拉下水了!
还未去学堂一次便被下了禁足令,这学上得——
若仪扶额,那斐玉见了以为是惹了若仪,急忙拉住她衣袖,撅嘴yu哭,模样儿甚是可怜。
“姐姐,无碍,妹妹身体不适,本来今日也去不得的,好在有姐姐陪伴!”说着穿好衣服起身,斐玉感动得眼泪汪汪,双手捧心状,大叹:“就知妹妹好!”
屋外的琴岚摇头轻叹,“是心太善!”
一上午,若仪见证了王家斐玉滔滔不绝的口水技术和拳脚技能,此女远看安静如淑女,且不知动起手来那拳头霍霍,手脚并用,当真是静若处子,动若疯兔。
而且禁足一词对此女来说无非只是一个看似好听实则只是一纸空谈的假象而已。
若仪只是仰头长叹,暗道:遇人不淑!
遇人不淑的墨家嫡女墨若仪此时正猫着腰,双手撑着两边湿滑的石壁,艰难地前行!
“仪妹,你且快一些!”黑漆漆的潮湿的地洞里,前面的女子拉了拉缠在两人手腕上的丝布,催促着若仪赶紧跟上。
斐玉拉得用力,若仪一个不稳,被拉得一个踉跄,脚底一滑,险些摔倒。
若仪一动,双脚轻松踩着两边石壁,身轻如燕脚步虚晃,用上一层轻功跟了去,当然,她是不会在斐玉面前表现出有武功的,追到离斐玉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便停了下来,脚步有踉跄地碎步跟上,一边走一边故作气喘吁吁状,上气不接下气道:“姐姐,慢些!”
斐玉只管着前方开路,有些兴奋地说道:“今日可是太学武学稽考,全院的儿郎们都在此处!我带你去看!还能见到你家卿郎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