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城蹙眉,撅嘴道:“那母亲,待会儿总该给我个什么的!”
“少贫嘴了,你呀,被你那哥哥给宠坏了!”昭南夫人笑着拉过她坐在身边。
卿城娇嗔道:“母亲还说呢,刚才兄长便是在院外站着的,为母亲送了香草过来,如今又有事忙去了!”
“他来过了?”昭南夫人面露惊讶之色,随即便又温和一笑,又看了一眼聂云苏,道:“采青节在即,五郎总是有事儿忙着的!”说完便端起桌上的那杯茶。
这便是贵族之间送客之礼。
聂云苏见了便起身行了礼,柔声道:“打扰主母多时,云苏也该回去了!”
昭南夫人点点头,差人送了聂云苏一行离去。
“公主,昭南夫人很喜欢您!”宫俾小声说道,“还是三公主说得对,这仪瀛府上的夫人们就是好打发!”
聂云苏轻轻一笑,抚摸着腰间的香囊,想着刚才昭南夫人的态度,心里便是一喜,姐姐说得对,从卿家主母入手才是最主要的。
“母亲,你干嘛要送她东西啊?那可是御赐的呢?那是这彩球玩物能比得上的!”卿城又要去拿那彩球,水姑姑急着闪开,道:“小主子,你怎能玩这等俗物?”
便见昭南夫人悠然地喝着茶,不动声色地说道:“不过是个妩媚子,你岂可与她相提并论?此等玩物不是你这种有身份的人玩的!”她说的话让卿城很似惊讶,便又听她说道:“待会儿跟了我进去,昨儿个惠妃娘娘赐了东西来,你待会去挑上一件!今晚上的盛宴,你们姐妹两个可别出什么差错,我让水姑姑跟着你们,小心你们又坏了事!卿媛才刚被赦免了归来,小心惹了父亲有得你们受的了!”
卿城眨眨眼,哀怨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叹息道:“孩儿明白了,待会就让人打扮去!”难得一见的温柔样子看得昭南夫人心里一软。
可卿城说完又很似不解,“那为何母亲对哪九公主还表现得那般热情啊?”
水姑姑轻笑出声,“夫人是对谁都热情,难道小主子还不明白?”
卿城想了想,便笑着搂着母亲的臂弯道:“母亲自然是好的,七儿讨厌这九公主,自以为聪明地来讨好母亲,却不想想母亲是什么人?”
昭南夫人道:“卿家这主母的位置只能是墨家嫡女,这决定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
卿城听了,想着再过不了多久若仪姐姐便要进了卿家门便是欣喜,忙抱着母亲的手腕催促着赶紧进屋挑选东西去了。
“小主子,可是小心着呢!”芳华刻意地又提醒了一番,若仪每每梳妆便是浑浑噩噩不知所以,连打着瞌睡又差点睡着了,可今晚的宴会可是件大事儿,她们是从午后便开始张罗了,家主传了话来,说要好生打扮着,时隔三年,小主子第二次入宫,今晚又要见未来公婆,这梳妆打扮是马虎不得的。
若仪晃了晃脑袋,只觉得头上便有千斤重,先前打瞌睡时还不觉得,如今醒来便觉得脖子酸疼不已,一扭脖子,头上的珠钗明玉哗啦啦地响着,再往那铜镜里一看,委实吓傻了她。
这是啥妆容啊?
头上插着珠花若干,一根根亮闪闪的珠钗形同刺猬的刺儿,抹了一层光亮的油脂的云髻高耸,形成一个如今甚为流行的坠马髻,若仪已经定了婚期,今晚儿出席便是以卿家未婚妻的身份出席,而不是墨家嫡女的身份,这儿的规矩便是未来媳妇见公婆可以绾了发梳成妇人发饰,也是为了向众多贵子们传达着‘此女已婚配,妄不可逾越’的意思。
若仪也知今晚妆容必须端庄贤淑,却不想这发髻如此雷人,她哀怨地看着芳华,道:“姑姑,我可不可以……”
芳华看了她一眼,避过她那满是祈求的眼神,又从发饰盒子里挑了一件精美的簪子出来,道:“这些可都是家主吩咐的,今晚的宴会可是极为重要的,小主子便忍上一忍!”
灼杳忍不住偷笑出声,“小主平日里连个胭脂都不用一下,今晚儿这脸……”还未说完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是见了若仪如今的这一张白若青霜脸颊红若苹果般的脸,又唇色似血,委实见了有些怪异。
若仪心里哀叹,可是又不得不遵从芳华之意,这妆容便是如今仪瀛帝京里贵妇人们最为流行的,脸上的胭脂扑了好多层,她真怕稍微一动,脸色的粉底便如晒糠一般纷纷扬扬地飘落了去,这胭脂虽是锦娘亲手所制,味道虽清雅可是扑地多也变得浓郁了起来,若仪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正在描眉的芳华手一抖,好好的一条凤尾眼线便画歪了,芳华又不得不重新画了!
折腾了半天,盛装打扮的若仪总算是可以出来见人了,但这头顶千金重的金银发饰使得她不得不挺直了身子脖子,步履也是小心翼翼,生怕步子一个不稳跌歪了云髻。
从凤玉阁到墨家院门口都是坐轿子过去的,但是这段距离若仪已经是脖子酸疼不已了,想着今晚要顶着这发髻坐上一晚,她便觉得人生无望,这日子果真是过得如此艰难啊!
到了门口,墨家马车早已齐备,又有护卫若干,侍女若干,执牌侍卫威武候着分侍两排,那辆被装饰一新的马车巨大华丽停在大门口,墨永贞还未上车,见了若仪的软轿行来,又注视了轿中之人的妆容甚是欣慰地点了点头,吩咐着可以行了。
若仪在芳华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下了轿子,她今日这一身繁冗的裙装是她从来未曾穿过的,是昨日一品绣堂里送来的,早在两个月前这衣服便开始订制了,繁复的图案,精致的绣功,缝合的技巧是说不上的好,连拖拽在地上那不起眼的裙边都绣着代表吉祥的云朵花儿,这该要多么细致的眼力和耐力啊!
若仪双手轻轻提了提裙子,对着墨永贞盈盈一拜,她不敢低头,就怕一低头头上的簪子就歪了,“儿见过父亲!”
墨永贞极其满意地点点头,虚扶了一把便道:“可以走了,今晚的盛宴,儿可要把握好分寸!”
若仪点头:“若仪明白,父亲放心!”
“那便行吧!”
若仪刚要上车,便听见一阵整齐的马蹄声传来,又见了一辆华丽的马车正驶向这边,马车上挂着白底大红蟠龙花纹的形状,正是卿家的马车,马车后面紧跟着不少的侍从护卫,而驱车的不是别人,正是若仪识得的郁。
若仪满心狐疑,心里暗忖着他怎么来了,便听了‘吁’的一声,马车停了下来,车门一开,明曲小童下了车来,躬身站在马车旁,伸手去扶自己的主子。
车门一开,便是一阵清雅的香气袭来,紧接着一袭淡紫色袍子的儿郎躬身踩着独凳下了车,只见他身上那件淡紫色的袍子在夕阳的余晖下散发着一圈圈耀眼的光晕,看似素雅的袍子穿在某人身上却搭配出了极致的效果,墨色长发玉冠束着,有着淡雅之气却不失优雅洒脱,不得不说,如此妆容委实让人眼前一亮,他比起平日里看着更加养眼。
若仪望着他,因为头上太多笨重,她也不打算侧头避开,与卿痕知的目光相遇时便见到他眼里露出一丝笑意,而他身后的小童明曲却在见了若仪第一眼之后行了礼便垂着头不肯再抬起来,看他那满脸通红的模样儿,若仪就知道,他那是憋着不敢笑的形态。
又见了郁,冷冰冰的脸上带着惯有的冷然,却让若仪捕捉到了他眼里一闪而逝的惊悚。
是的,那表情,就叫惊悚!
若仪直抽嘴角,闻着脸上的胭脂味儿险些又打出喷嚏来,旁侧的芳华急忙拉了拉她的手,她才忍住了。
她见了卿痕知中规中矩地向父亲行礼,又与父亲相谈甚欢,两人平日里朝中共事见面次数本来就频繁,如今又有着这一门亲事相连,墨永贞自然是极为看好这未来女婿的。
“该是改称呼的时候了!”墨永贞拍着卿痕知的手,笑得极为和蔼可亲,他又特意看了一眼不言不语的若仪一眼,若仪见了装着没听见没看见,继续无视。
而卿痕知却躬身行礼道:“岳父大人说得极是!”
卿痕知的玲珑心思博得墨永贞一脸笑意,便听卿痕知说了,“小婿是特意来接仪妹赴宴的!”说完他便朝若仪所站的位置看了一眼。
墨永贞点头说好,两人本是一对,今晚的出席也是应该要一起的,他出门时就纳闷着待会儿若仪如何进宫,此时看来倒是他多想了。
邢夫人陪着王均婉出来了,身后跟着的是伯颜,几日不见伯颜,少女打扮得极为光鲜,简直是与往日判若两人,她跟在邢夫人身侧,见了若仪便恭敬行礼,若仪见了也欢喜,暗道原来父亲将伯颜安置在了邢夫人房中,看她这样子,过得倒是不错的。
伯颜见了卿痕知便垂着头行了礼,站在邢夫人身后,衣袖中的小手紧紧缠着一丝绢。
王均婉拉着若仪的手看了看那卿家马车,便低声道:“仪妹可是要谨慎些!”言外之意便是提醒若仪注意仪态妆容。
见邢夫人与王均婉都是这般着装,若仪心里嘘吁不已,嫂子那细嫩的脖子哟,她还真怕卡擦一声给压断了。
墨永贞上了马车,便吩咐着芳华道:“扶小主子上车吧!”说了便指了指卿家的马车,若仪站着不动,长吁一声,父亲见了以为她是不乐意,便看了她一眼,柔声道:“儿通情达理自然明白父亲之意!”
若仪回答道:“儿明白!”
不是她不想动,而是她动不了,她的脖子,哎哟,好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