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侧的侍从耳朵尖,便问道:“哪一座?”
“不就是她说的哪一座……”敖登还没有说完,便见得侍从正凑过神来仔细听着,他眼珠子一转,狡黠一笑,伸指便弹向那侍从的脑门,那侍从急忙躲开,嚎叫一声:“王子欺我——”
周边护卫便是一笑,“氆氇就是这德行,平日里老是套我们的话,就是套不出殿下的话,还是殿下英明!”
那名被唤作‘氆氇’的小伙子撅嘴一乐,挤了挤眼睛,满是自豪地拍着胸脯道:“那是,也不看看我们殿下是何等人?”
众人见王子不语,便相互看了一眼,道:“殿下,可是有心事?”
敖登捋着马鞭,抚摸着马腹处的一缕剑痕,刀口极薄,不留意根本就看不出来,只是那伤口极深,却恰到好处地没有伤到大脉,只有一点点血渍溢出。
极快极准的剑法!
氆氇见敖登抚摸着马儿的腹部,草原男儿爱惜马儿就如爱惜自己的妻儿一般,王子的坐骑更是宝贵,平日里皆有宫仆打理,方才听了这马儿的一声嘶鸣,他还以为是王子手法重了一些抽疼了它,却不想竟然是受了伤。
众人对视一眼,氆氇见主子沉默不语,便道:“是哪家兔崽子活得不耐烦了,竟然伤了殿下的宝驹!”
敖登抚摸着那马儿的伤口,眉一沉,想起方才险些撞上了一大家贵女的软轿,这马儿便是在那时发出叫声的,他记得那轿中女子,蒙着面纱却看不清她的相貌,只觉得刚一靠近便有一股强大的劲力要将他推出去。
好强悍的力道!
父汗说得没错,帝京果然是藏龙卧虎。
刚才那软轿之上,他记得是有族徽的,是哪家的贵女能有这样的气势?
“公子,可是要佩戴着这双环玉?”明曲从宝盒里拿出一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一看便是两只莹润剔透乳白之色的玉指环,一只偏大一只偏小,明曲拿着盒子一阵笑意,道:“公子,您这定情信物还没送完呢!”
这盒子样式古老,不过却是珍贵的楠木所造,见多识广的明曲自然是知晓了这盒子中物不同凡响,只是他不曾记得公子的事物中有过这样的盒子,而这玉指环他也是不曾见过的。
这莫不是近日里公子所寻得的?
而且还是成双的!
明曲打趣地笑着,却见自家公子正卧在软榻上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握着一块碧色通透的暖玉,这几日公子一直在府中静养,足不出户,也谢绝了一切拜访客,前几日家主来了令,说公子可以在家中静养,一切事务都交与公子自行定夺,不用上早朝的日子真是轻松惬意啊!
明曲取了件外套盖在卿痕知身上,拿了那盒子过来,道:“公子,今晚,你还这般早睡么?”
公子这段日子是天天早睡,别人不知道内幕,只道是公子被外面那一群发了狂的女子们围追堵截着不敢出府了,但作为公子的贴身小侍,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公子每每晚出早归,归来时便是一身清丽花香,这闻着闻着老是这一个味儿,起初他还起疑着到底是哪个不懂事的侍婢在邵宁院用了这种熏香,昨日墨家伯颜小女送了盆金兰来,说是兰花叶子突然枯黄了,便送了回来。
这金兰香气浓郁,就是公子身上的香气,只不过公子身上的要淡一些。
就知道公子每日不会这般清闲的!
明曲撅嘴一乐,脸凑了过去,“公子,今晚要备香么?”
卿痕知看了他一眼,接过那盒子,触摸着那玉指环,露出一丝笑容来,道:“金兰香!”
明曲叹了一声道:“公子,今晚换一种,如何?”
卿痕知不言,只是把玩着他手里的玉指环,明曲被他那柔和的目光看得全身汗毛直立,便道:“公子,主院那边传了话来了,公子,不如今晚您还是过去一趟吧,六公子也过来了好几次了!”
卿痕知听着便闭了眼,良久之后缓缓起身,让明曲穿好衣服,“这便过去见见吧!”
明曲大喜,心道,公子还是明白的,主母疼爱公子,就这几日不见公子便是让人来请了几次,又是送汤送食的,卿府一有了什么名贵的赏赐,夫人总是会先给公子留着最好的那一份,也不知近日公子是怎么了,已经有五日不曾去主院请过安了。
侍婢伺候着卿痕知穿好衣衫,又去花圃里取了一盆醒神的香草过来,明曲双手捧着,道:“春雨那日便说夫人这几日头疼得厉害,食了几日的药都不见好,些许这一盆香草便能起了好作用了!”
说完见公子早已出了屋子,他便急忙跟了过去。
与邵宁院有着同等地位的昭阳院隔得不远。
明曲手捧着香草,小心翼翼着深怕出了什么差错,又想着郁哥哥这几日跟了六公子去了,都有好几日不见了,六公子在朝中的位置也算是稳了,荣升了官位二品,这几日来卿府道贺的人不少,六公子疲于应付,便向公子讨了郁哥哥去,为了便是替六公子挡着那些莺莺燕燕桃花梨花的。
要说这挡桃花最有经验的在这仪瀛国是非郁哥哥莫属了。
想想这些年公子的漫天桃花开,哪一朵不是被郁哥哥给辣手摧花的?
行至那院子门口,便见了有不少的侍女侯在院门口。
卿痕知见之便止了步,吩咐着身侧侍女将那香草给夫人送进去,自己便在那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便离开了。
而此时的昭南院里,主母昭南郡主正在宴客,只见那花园子里围坐在石桌之上的一妇人仪态雍容,样貌生的极好,也保养的极好,只是面容有些憔悴,略微觉得有些疲倦。
而就在旁边设了一个座榻,座榻上铺着一软褥子,金色的边儿,绣着繁复的翠绿花色,一看便知是价值不菲之物。
便见一女正倚塌而坐,旁侧有侍女伺候,那少女梳容清丽,衣着典雅大方,见了昭南主母便是优雅一笑。
昭南夫人笑了一声,脸上倦容不见,命了身边侍从道:“去把那圣上御赐的玲珑针线香囊送给公主把玩吧!”
侍从急忙应了去取了来。
便见那少女急忙起身行礼,笑意盈盈道:“云苏谢过主母抬爱!”
玲珑针线香囊,细腻而精巧的绣制手法是令仪瀛女子们为之惊叹的绣作,是作为贡品呈给圣上的绣品。
聂云苏接过了,仔细地看了又看,赞美其手工精巧,又对着昭南郡主拜了拜,喜不自胜地将香囊挂在自己的腰间,又命人呈上勃豀的特产碧蜂糕,还有一些女子喜玩的物件。
“让公主费心了!”昭南夫人把玩着一只彩色的丝球,有着浅紫色的丝质缨须,拿在手心看了又看便放进了托盘,对着侍女说道:“七主子近日老是坐不住,这就拿给她玩玩儿!”
聂云苏浅笑一声,心里因为昭南夫人先前的赏赐而沾沾自喜,又专心聆听着昭南夫人的话,想着昭南夫人口中的‘七主子’便是那卿家七女卿城,听闻卿郎是极为疼爱这妹妹的,只是今日没有见到。
那侍女笑着说道:“七主子活泼心性,主母疼爱有佳,这儿啊真不知又上哪儿玩儿去了呢?”说着便将那彩球收好了叮嘱了下人待会送到小主子手里。
昭南夫人慈爱一笑,“这孩子最小,有些小性子也是应该的!”
“又是谁在母亲旁边说我坏话了?”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银铃似地飘了过来,紧接着便是侍女们彩衣翩翩婷婷而来,为首的一少女姿容貌美,清丽脱俗,着着白色千褶长裙,外套粉色薄纱,映衬着她水灵灵的肌肤越发娇人可爱。
昭南夫人笑道:“说到就到了啊!”说完又对着那侍奴一笑,侍奴行了礼,道:“奴哪敢说七主子坏话啊,主母可是将七主子的玲珑小心肝都看了个透彻了呢!”
卿城‘哦’的拖长了音调,见了礼,拉着母亲的手委屈道:“水姑姑又说我了!”说着眼珠儿眨了眨,那大眼睛被她一眨一眨的随即便挤出几滴泪水来,侍奴见之便无奈轻叹,昭南夫人轻摇着头,刮了一下卿城的小鼻子,道:“你这老是惹娘的小骗子!”
卿城随即一笑,破涕为笑的一瞬间笑容灿烂,那泪珠儿早已不知飞了哪里去了,‘咦’了一声,盯着那盘子里的彩球,便道:“母亲,那是什么?”
昭南夫人笑道:“是九公主送的,正要给你玩玩的!”
“九公主?哪个九公主?”卿城正要拿起那彩球,却见水姑姑轻轻一让,又见母亲脸色微变,她收回了手,这才注意到早已侯在一边的聂云苏。
卿城展颜一笑,行了礼,聂云苏唤了一声‘卿城妹妹’,卿城应了,见了她腰间的玲珑丝绣香囊,便惊道:“哎呀,母亲,前日儿我向你讨要时你都不肯给我的!”
聂云苏听了,见卿城正盯着她腰间的香囊,而此时的昭南夫人正看着她,聂云苏便说道:“是主母抬爱,赐予云苏的,妹妹若是喜欢,便送给妹妹,如何?”说完便要去解开那香囊丝绳,却听昭南夫人道:“送了便送了,哪有收回来的道理,你便收着吧,这香囊本是淑女玩儿之物,若是给了这活泼乱动的小妮子,算是暴殄天物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