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身后想起石榴的声音,同时也惊到了钱瑾。
蓝枫推开房门,顾自抬脚走了进去,石榴慌乱地阻拦道,“这是姑娘闺房,公子且留步。”
“要不要听听我的意见?”蓝枫凝视着钱瑾,似乎想从她的黑眸内找到一丝无助,可他失望了,钱瑾一双坚定而又倔强的眼睛如星般璀璨,哪里是需要别人的帮助。
钱瑾脑中思绪万千,心中虽有了主意,却不知是否妥当,于是,她吩咐石榴摆上她的茶具。
随着小炉旺火,烧得茶壶里的水腾腾作响,蓝枫见一双巧手正利落地洗杯子放茶叶倒茶水,一气呵成,这便让他想起成亲当日那双温暖的双手。
“公子请。”钱瑾的话打断他的沉思,只见眼前已有一杯清透如玉的茶。
清香之气瞬间充斥在口内,蓝枫挑眉,点头道,“果然是好茶。”两人相处多日,如今对面而坐,却十分的自然。
“我叫子昊。”听着她叫自己‘公子’,蓝枫觉得十分刺耳,便心生了别样念头,说出自己的字。
钱瑾愣怔了一下,此时的他嘴角微微抬起,魅惑至极,笑问道,“怎么?是不敢直呼我的名字?”
男女大防,一般很少这般直接,气氛一下子尴尬了起来,“算了,我们还是说正事吧。”蓝枫见她不吭声便岔开话题,不想自己被她直言拒绝。
钱瑾松了一口气,露出浅浅的笑容,那小而巧的梨涡让她更为动人,“洗耳恭听。”
蓝枫的心一下子漏了一拍,盯着她,说道,“眼下一是宰相府的生意接在手里,二是状元公的事情难以推脱,不如让他们来解决,说到底状元公再厉害也不过是状元,够聪明的话,他是不会和宰相过不去的。”
钱瑾闻言轻轻颔首,十分赞同蓝枫的话,自己也恰好想到这一处了,不过经一点拨,她猛然想起宰相府的嬷嬷说过,这桩生意是通过宰相的门生而成就的,这么说来,凌书桓毫无疑问是宰相的门生了。
“原是这样。”钱瑾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她敢如此嚣张,原来是狐假虎威。”
蓝枫惊叹眼前这个女子的灵性,原以为还需要多加解释一番了,想来这只言片语就说清楚了,有点舍不得离去,回想石榴说她与那状元公最相配,心里竟然十分不舒坦,说不出的阴郁,便摆着脸,说道,“能和宰相搭上关系的人绝非善类,你好自斟酌。”
凌书桓犹如一根刺扎在钱瑾的心里,每每提及便觉得那根刺又深入了几分,听闻蓝枫的劝告,苦笑道,“多谢慕兄的提醒。”
蓝枫微微一怔,已知她听进自己的劝告了,于是一声不响地下炕出了正屋,钱瑾望着他挺拔壮硕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俊朗如日月的男子,令人为之胆寒的新伤旧患,他就像个谜一样神秘,唯一清楚的是他是慕言的大哥,而慕言又是替前夫蓝枫迎亲的男子,难道他是……?
钱瑾急忙甩了甩头,不可能,他已说过,从此各不相干,怎么还会回来。
理清了情绪,钱瑾以绣坊东家的身份给那嬷嬷写了封信,大意是让她明日过来看样品,这边又让马文早早地做准备。
次日,天色灰暗,仿佛正在酝酿一场大风雪,钱瑾知晓今日之事不可马虎,可又不放心石榴跟着去,便想留下她独自一人出去,可石榴不依,她给钱瑾选了件厚实的狐毛披风,自己也多加了件衣裳之后,主仆二人才出门。
钱瑾与那嬷嬷一番相谈之后,得知她是宰相千金的奶妈子,姓叶,于是面上多了几分敬重,“难怪大小姐愿意将这般要事交予嬷嬷,嬷嬷放心,这些绣品都是我们这里一等一的绣娘所绣,而且个个是云英未嫁的姑娘,肯定是个还彩头。”
叶嬷嬷脸上登时笑出了折子,伸手轻抚手上的绣品,“极好极好,有姑娘看着,我也放心多了,这事儿办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多谢嬷嬷。”钱瑾连声道谢,“这还得嬷嬷多美言美言,其他的我也不在意,就是我们东家想在京城开再开一家绣坊,到时候大小姐要是缺个什么手绢的,我们也好立刻送上,无需嬷嬷再跑大好远的。”
“这主意极好,姑娘尽管放心,若是你们去京城,大小姐肯定罩着你们。”叶嬷嬷打下包票,这差事办好了,她便是头功。
“既然这样,先谢过嬷嬷了,嬷嬷请喝茶。”钱瑾端起白玉茶盏,双手奉上,那嬷嬷习惯了别人捧高自己,一脸高傲地接了过来。
不过这茶还未入口,便听到前厅异常吵闹,接着马文手足无措地跑了进来,“姑娘,钱家小姐来了,另外,还来了个人。”
“谁?”钱瑾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凌书桓吧?
“状元爷凌书桓。”
钱瑾的脸瞬间苍白,菱唇也失了血色,“你先去出应付着,等我喘口气先。”
叶嬷嬷见钱瑾身子不适,关切地问道,“姑娘信得过我,不如让我出去瞧瞧。”
钱瑾心里一喜,这样最好不过了,一是自己不用出去面对,二来能更加拉拢与叶嬷嬷的关系,何乐而不为,遂将钱玉来绣坊一事的目地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叶嬷嬷当场就不高兴了,说道,“大小姐的事情何其重要,容不得她人捣乱。”
说完,踩着小脚撩帘就出去了,钱瑾站在帘后,深吸了一口气才敢微微掀开幔帘,透过缝隙观察外面的情况,那叶嬷嬷果然是在宰相府混的,气势就不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叶嬷嬷先是将刚进屋的两人从上到下打量一遍,转头问马文道。
“这二人是钱小姐和状元公凌少爷。”
“状元公?”叶嬷嬷尖锐的眼神从钱玉身上滑过,然后停留在凌书桓身上,“好俊朗的状元公,我怎么没见过?”
凌书桓一身白衣,加上一贯盈盈的微笑,加上由内而外散发的书卷气息,自然是英俊得让人移不开眼。
钱玉见叶嬷嬷一双眼睛停留在凌书桓的身上,以为她是动了仰慕之情,便大声说道,“这位妈妈,你都快入土的人了,怎得好意思这般盯着一个男子猛瞧?你当你是什么人,状元公亦是随便能见着的?”
凌书桓此时一身傲气,眼睛瞥了好远,也没有开口说话。
叶嬷嬷如今正是荣华富贵之时,怎能容忍别人这般诅咒她,于是她微眯了双眼,阴笑道,“姑娘好大的架势,敢问姑娘,这状元公是哪朝哪代的?”
“哪朝哪代?”钱玉得意至极,冷哼一声,“你听好,可别摔着了,我表哥可是当朝当代的状元公,宰相最得意的门生。”
“原是这样。”叶嬷嬷拢了拢耳边的碎发,钱玉以为她怕了,而叶嬷嬷却是趁着她没防备,伸手将柜上的一杯茶朝她挥去,这茶水不远不近刚好摔在了钱玉的头上,茶水顺着她那姣好的面容滑落,而头上却残留这发黄的茶叶。
这是马文给自己准备的茶。
钱玉显然是吓呆了,杏眼瞪得圆圆的,一脸茫然。
“表妹。”凌书桓终于坐不住了,拾袖擦拭着钱玉的脸庞,随之而来一声大哭,钱玉委屈得恨不得挂在凌书桓身上,“表哥,我这般被人欺负,不活了,不活了。”
“乖乖乖。”凌书桓温言软语连声安慰,这才劝住要死要活的钱玉。
“这位妈妈,你好生不知礼,我兄妹二人不曾得罪与你。”
叶妈妈闻言,不悦道,“与我宰相府过不去的,我何须手下留情。”
“宰相府?”凌书桓以为自己听错了,“妈妈是宰相府的?我怎么没见过你?宰相大人可是我的恩师。”搬出宰相,以为能吓得住叶嬷嬷。
“我呸,不过是个小小的状元公,进得了宰相府门,还以为自己长翅膀能上天了。”叶嬷嬷将凌书桓一阵奚落,“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算不算个人。”
“你怎么骂人呢?”
“骂人还算轻巧的了,谁让你们觊觎人家绣坊,哦”叶嬷嬷忽然想起了什么,“原来你就是那个给大小姐递手绢的男子。”
“你知道最好。”
“哼,说你胖,你倒喘上了。”叶嬷嬷更加鄙视凌书桓了,讥笑道,“状元爷,您也忒清闲了,不如我给宰相大人递个话,让他老人家给你开个绣坊,让你做掌柜?”
凌书桓一听,心里大呼不妙,这老婆子定是宰相府中什么大人物,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口气和自己说话,他见机立刻变了张脸,“妈妈说笑了,我们怎么会觊觎别人的绣坊,不过是我表妹喜欢他家的绣品。”
“这样最好。”叶嬷嬷见他机灵,也不在咄咄逼人,毕竟宰相的名声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拿来吓唬人的,何况她也只是个下人,“这‘赛牡丹’可是我们大小姐看中的,若是有人捣乱就是和她过不去,你们自个儿好生掂量掂量。”
钱玉见凌书桓不为她出气,急忙拽了拽他的衣角,“表哥,她是谁啊?”
“宰相府中大小姐的人。”凌书桓极力压低声音,可嬷嬷还是听见了,她露出一抹讥笑,讽刺道,“状元公,依我看您还是早日回京吧,近朱则赤,近墨则黑,您大好的前程可别毁在一个女子手里。”
凌书桓闻言,眼内闪过一丝警觉,不过他还有另外打算,因此嘴上说道,“嬷嬷言重了。”
“哼,不识好歹。”叶嬷嬷不打算再与二人纠缠下去,转身要去内堂,凌书桓怎会放过这个讨好宰相府的机会,他瞅见马文要还钱玉的五百两银子,急忙拎了起来,快步拦住叶嬷嬷,“嬷嬷且慢。”
叶嬷嬷停下脚步,疑惑问道,“还有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