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更多的时候,想回头却不能回头,怎么说来着,开弓没有回头箭,所以既然错了,不如一错再错吧。何况人在这世间走一遭,哪来那么多是非对错。所以,这些庸人自扰的想法,暂且又被搁置到了一边,因为接下来这一个月,再没人能有闲情逸致去想这些风花雪月,蜚短流长了。
“绮梦姑娘,你万不必惊慌,这只是千夜的慢性入侵而已,并无性命之忧。”左右坐在床边,将汤药递给绮梦,温言细语的安慰。却有意的不谈为何喝了这汤药之后眼睛并不会有恢复的迹象,仍旧是漆黑一片。
绮梦游走于七曜楼和飘香院,见过无数的达官贵人贩夫走卒,自是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如何看不出左右是话中有话。
“左右神医不必欲言又止,绮梦在风尘这些年,生无欢死不惧,但望左右神医在朋友的立场如实相告。”
面对绮梦直言不讳,左右不分一时间失了对策,也不好细思量,只得尽力委婉些。
“绮梦姑娘可知这千夜从何而来?”
“略微有所耳闻。传言是唐门中唐无羽为了纪念他的爱人历经一千个日日夜夜所制,所以名曰千夜。”
“绮梦姑娘果然是见识广博。唐无羽本名并非唐无羽,而是因为失去了他一生的挚爱纤羽夫人之后才改名为唐无羽。而,此后一千个日夜中,他慢慢回忆他夫人的点点滴滴,不可不谓是受尽了相思之苦。而世人往往只是知道千夜会让人失明一千个日夜,以为将它和相思是两种毒物。现今看来,千夜的全名应该是千夜相思。”
“不知左右神医的意思是?”绮梦被左右一席话说的云里雾里。
“相思也会让人失明。而且是永久性的失明。因为人一旦陷入相思之苦中,便画地为牢无处可逃,眼睛里什么东西都容不下了。”
原来,千夜若不是直接接触眼睛,而是慢慢的蚀骨,便是至毒相思,无解。
“多谢左右神医据实以告,还不得不劳烦你和独孤少主二位送我回飘香院,无以为报。”
左右心里对于绮梦只是淡淡的说这么一句并非不诧异,只是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或者应该告诉她,七叶明芝或许可解此毒。
左右不分正在纠结于这个问题的时候,独孤品给他带来了一个巨大的打击。
其实对于左右不分这种情形,这种反应,这种心境我们都是可以理解的。大家本来就是萍水相逢,不过是擦肩而过的时间,何必为了你失去一个可以治好自己的机会呢?为了一个不甚重要的,或者根本不重要的人牺牲良多。就当这个世界上真的是好心人很多,你也不能期望大家都是活雷锋,我们又不爱写日记。
不过,你做了很多好事不一定有好报说不定你就做了那么一件坏事你就穿帮了。这不是,报应来得那么快,让人措手不及。
“左右,绮梦当真没救了?你肯定有办法吧!要什么珍奇药材都没问题,我知道你肯定可以救她的。你不是被誉为妙手回春,白骨生肌的神医么?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忍心见死不救的,如果绮梦真的从此以后失明了,那么她的下半生真的全完了……”
跌跌撞撞跑进来的独孤品一直聒噪个没完。左右不分心情极度的恶劣,心里叫嚣着我怎么不忍心,她又不是我的谁,你又不是我的谁,我为什么不忍心,我有什么不忍心。难道做医生就不能见死不救谁说的!
左右的心情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的独孤品自然是无法明白的,又有谁该是把谁永远的放在心尖上,碰一碰就是彻骨的疼的呢?虽然,现在左右不分开始觉得疼痛了,可是原因却不是因为我爱你,而是这件事情本就是一种剧毒,是一种疼痛。谁能够容忍自己喜欢的人,自己爱的人站在你面前为了别人声声如泣如诉,一字一句的都是凌迟,可笑可叹却不是为自己。
“想救她,我们就回药王谷吧,七叶明芝在那儿。”
左右不分起身,见到白衫起了一个细微的褶皱,起身用手拂了拂。可是这一幕落在独孤品眼里,却是左右不分像拂开一直卑微的跟在他身后祈求怜爱的自己。自己在他心里也像是一粒无关紧要,哦应该是惹人厌恶的尘土,独孤品心里突然就黯然了。
自己抛弃了一身骄傲,到底是在追求些什么,到底是在想要些什么啊?明明知道是多情却被无情恼,明明知道最后一切皆虚无,明明知道那么多明明知道,却还是跌跌撞撞痴痴傻傻的扑过去遭人厌烦,这果然就是犯贱,是的,这就是犯贱。
君汶易容化作青衫剑客围着风帽一路向缙云庄疾驰而去,本想快些去做好部署,谁料到半路上却接到飞鸽传书,说是左右不分,独孤品一行人正在去往药王谷的路上。
等我回来,等我回来……与左右不分分别的那个傍晚,那句话还在耳边回响,若是回到药王谷发现君汶不在,那么以前的一切部署不都白费了。
左右不分,你欠我的我都要十倍百倍的讨回来,我哪管他们说冤冤相报何时了。
君汶体内的蛊毒由于连日的策马疾驰,在第三匹千里良驹倒在路边之后,终于极为厉害的闹腾起来,蛊虫开始在血脉里活跃,啃噬心上的血肉。这才是蚀骨的疼,真真切切,鲜血顺着鼻孔,嘴角而出,心里却还淡笑,难道下次就是所谓的七孔流血而死?无解,唯有血肉委地耳,《异物志》上是这样记载的对吧。即使到了此刻,她仍然不肯坐到因为主人离去而微微蒙尘的桌旁,坚持站着,知道半个时辰后,药丸慢慢发挥了药力,血气开始平息。
一行三人是在三日后到的,彼时的君汶正坐在树下看书,不知道已经这样过了几个时辰,手自然的交叠放在胸前,白玉一般的手指上有零星落下的花瓣。恼人的花精蹁跹的落到发梢,纯白的衣衫,难得的宁静祥和。三个人都不忍心打扰这一幕,左右不分没有出声,只是解下外衫,轻轻的盖到了君汶的身上。
一瞬间,双眸微睁,睡梦中的人好像还没能够完全清醒过来,等着眼前的三个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