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沫儿紧紧抱住子璃的脖颈,一直闭着眼睛,很明显的意识迷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隔着厚重的衣衫,依然能够感觉到怀中的人儿身体的曼妙。
可是,这种感觉又是那么的陌生。他的意识有些混沌,却仍旧在努力的控制着,拼命的阻止自己,并没有去吻夏沫儿,哪怕是一下。甚至,在夏沫儿的唇迎向他的时候,他居然无意识的躲开了,才让夏沫儿的唇落在了他的耳边。
不!不!他不能……一遍遍的对自己说,一遍遍的在心里要自己冷静,他心里还是知道,不能!绝不能!
怀中像是一块磁铁,吸引着他靠近,意志去又在努力的和身体做斗争。这需要多么大的毅力,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生生的憋死,可是,在意识的最深处,他明白,就是死,也不能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陆子璃,你能的!你一定可以控制自己的!想一想,小王妃的美,她的好,她的笑,她的泪眼,她知道之后绝望的脸,她的隐忍和信任……必须坚守,必须!
“啊!”子璃一声大吼,用尽自己的力气,一把挣脱了夏沫儿的纠缠,踉跄着后退了几个大步。
怀中没有了软玉温香,一阵让人发抖的空虚,他甚至还有一种想要重新扑上去的冲动,可是,他又知道他不能!
残存的理智和欲望不停的做着斗争,忽冷忽热,忽高忽低,折磨着他的意志。
不停的后退,几乎要跌倒,可是,不能停,一停下,他就有可能控制不住自己。不能!绝不能!
夏沫儿还在迷离中,被子璃推的几乎跌倒的她,又重新跌跌撞撞的追了过来,衣衫凌乱,仿佛忘记了冬的寒冷,全身热的像是着了火。
“子……子璃……”她带着诱惑几近哀求,那声音,已经足以摧残任何一个男人薄弱的意志。
子璃的眼睛有些模糊,身体也很痛,在夏沫儿扑来的那一刻,他几乎就要控制不住的张开手臂,重新抱住她了,可是,在他残存的理智的驱使下,他脚下后退的脚步并没有停,直到他的背重重的撞在了树干上,痛意袭来,他才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清醒。
这瞬间的痛意带来的清醒,也让他知道了,痛,才能让他稍微冷静一点点。
夏沫儿又不受控制的倒在了地上,难受的不停撕扯自己的衣衫。这一刻的她,迷离的让人舍了命,宁死也想要扑上去。
子璃不敢再去看她,他踉跄着躲到了一侧的石头前,跪倒在石头旁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想要调动真气来平和自己的欲望,可是,又是徒劳的。
就在手臂抬起的那一刻,他的手触碰到了自己的长靴,一个冰冷的东西透过靴子传了过来。他的背一僵,手伸到靴子上,毫不犹豫的将靴子里藏着的短匕抽了出来。
手都是颤抖的,天知道他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不回头去看那个女人。
撩起袖子,短匕轻轻割破了手臂,鲜血冒了出来,痛感强烈,稍微掩盖了左冲右突的热流。他的眼睛有些迷蒙,强迫自己盯上那一串串冒出的血珠。刺目的红、隐约的痛,让他身体里的难受渐渐小了一些。
可是,没过多久,热流又盖过了痛感,再次来袭。看来,这不是最好的办法。
他心里清药的厉害,它会卷土重来。想彻底解决,要么有解药,要么有女人。可是,目前这些都是不可能的。解药没有,女人,他不要。他现在能做的,只能是用这一次一次的痛,来拖延时间,等到救援的人赶来,帮他找到解药,或者……小王妃可以帮他解决。
痛感消失,没关系,再来一刀!压下,又重袭,没关系,再来!血滴在衣衫上,浸湿了一大片,手臂上已经密密麻麻十几条伤口了,可是,援兵依旧没有来。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没有听到他发射的响箭吗?明明是腾上夜空了呀!
腿有些虚软,也许是药的作用,再加上流血太多了,他有些撑不住了,再继续依靠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支撑,他不被药折磨死,也会血尽而亡的。他也不敢回头,身后依然是那充满诱惑的声音。如果在平时,除了小王妃之外的女人发出那样的声响,只会让他觉得恶心,可是,现在的他,脆弱的几乎丧失了抵抗的能力,他只能依靠残存的理智和身体的痛意来逃避。
似乎有水的声音传来,附近有河水吗?河水没有结冰吗?他突然感觉充满了力量。冰冷的水,也许能让他更好受,更清醒一些!
挣扎着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循着水的声音向前走,走了几步不放心,强忍着回头看了一眼夏沫儿,她还在扭动和挣扎,夜色下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不停蠕动的身影。她也很难受,在云端徘徊,又得不到最终的安慰。
先让自己冷静下来,才能更安全的带她离开。否则,一错,就不可回头。
子璃转回身,跌跌撞撞的又向水声而去。
一个黑影从树上无声的落下,悄无声息的疾步走到夏沫儿的身边。
“你怎么样?你没事吧?”黑衣人将夏沫儿扶起一些。
“难受…..好难受……”夏沫儿抱紧了黑衣人,滚烫的身体紧紧贴上他,不停的摩挲着。
黑衣人的面色有些发紧,喉结上下滚动着,有些气恼的低语:“她这么狠的心,居然真的给你吃了那种药?为了更像,就真的要牺牲你吗?”
“抱紧我,难受…..”夏沫儿紧紧地抱住了他,贴上他的胸口。
夜色中,他如鹰一样的厉眸清晰的看到了远去的陆子璃。
“真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狠,为了不让自己犯错,居然连命也不要了。可是,陆子璃,你以为你坚守住了,就一定洗的清了吗?可惜,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了。”黑衣人喃喃自语。
“秋离,求你……求你……”夏沫儿紧紧的抱住他的脖颈
陆子璃一定去河边了,回不了这么快。一切都在计划之中,虽然第一种可能也许失败了,可是,不是还有第二种吗?主人果然精明,做好了所有的准备。陆子璃,你要她也是错,不要,也是错!
“你会后悔吗?”秋离的唇贴上夏沫儿的唇,轻轻的问。
“不!秋离,你一直都明白我的心的……不后悔……不后……”夏沫儿近似夜语的呢喃已经被秋离堵在了口中。
下一刻,她就被他压在了身下不留一丝缝隙。
他飞快的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又将夏沫儿的衣服撕扯的更加破烂和凌乱,回头看了一眼远处。
陆子璃应该回来不了这么快,主人特别配制的这种药根本就没有解药,但是它最怕的就是水,他若是真的跳入冰河,就一定会缓解,若是意志够强大,抗过去,也是有可能的。
没有想到,陆子璃为了不让自己犯错,竟然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这一点,还是让他很佩服他的。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没有选择。
夏沫儿昏死过去,她只是短暂的晕厥,一会儿就会醒过来的。
怕她冷,他将自己厚厚的披风解了下来给她盖上,警觉的等待着,只等着听到陆子璃回来的动静后,再收回披风迅速隐退。
子璃踉踉跄跄的奔跑了很久,才恍恍惚惚的看到前方在微弱月光下闪耀着银光的河水。
奔到河边,跪倒在地上,用依旧剧痛的手臂捧起一捧水,将脸上浇去。好凉啊!真舒服!打了一个哆嗦,身体里的火热迅速退去了一些,片刻功夫,果然又卷土重来,再捧,再泼,压下去又上来,上来再压下去,反复几次,冷水的作用就不那么明显了。
没有丝毫犹豫的,他艰难的站起身,决然的跳入了冰冷的河水。
冷与热的碰撞,让人瞬间像死去了一样的煎熬。身体剧烈的发抖,不停的打着哆嗦,嘴唇颤抖,整个人都冷得几乎站立不住了,所幸的是,全身浸泡在冰冷的河水中,终于慢慢被压得越来越微弱。
他几乎就要倒下了,腿也虚软着,浑身不停的发抖,可是,他不敢上去,他害怕,一旦离开了冰冷的水,他依旧会控制不住自己。
小王妃如果在身边多好啊!那么,他就无需忍耐的这么辛苦了。
他抬头仰望夜空,长长舒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在冰冷的水里泡了多久,虽然很冷,身体如冻僵了一般,但他整个人都轻松和清醒了过来。
不敢再耽搁,他艰难的向岸上行走,从水里爬出来。虽然风不大,可是,离开水面的他还是忍不住冷的剧烈哆嗦着。
抱着双肩,一步一步艰难的向密林里行走,恢复了清明的脑海中也在努力的思索着。
很显然,他和夏沫儿都着了别人的道。可是,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他发射了响箭,而援兵却依然没有到来?
夏沫儿?他脑中一个激灵,抬头望望天,竟然接近黎明了,虽然天色依旧很黑,可是,也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些什么了。
她怎么样了?是被媚药折磨死了?还是冻死了?拍了拍自己冻得像冰块一样的脸颊,他有些鄙视自己。
怎么这么坏的心眼?居然就不想一点人家好呢?唾弃了自己一番,他抱着肩膀向密林深处跑去。
凭着迷迷糊糊的记忆,他兜了一个圈子才在天色已经微亮的时候,找到了那一团依旧躺在地上的人影。
远远的看过去,她一动不动的在地上躺着。子璃心惊肉跳:她不会是冻死了吧?
想一想心里又愧又怕。如果她死在了东平的土地上,不要说自己逃脱不了罪责,就是整个东平和西蔺的关系也会瞬间僵化,一场战争怕是在所难免了。千万不要!
他大步向着那个身影奔了过去,却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倒抽了一口冷气,脑中“嗡”的一声陷入了空白。
他惊讶的张大了嘴,呆的说不出话来。
夏沫儿显然还活着,她的头微微扭动着,似乎是想要从昏睡清醒,身体因为不适,也微微动了动。
让子璃惊讶的不是这个,而是…….而是她的衣衫破碎凌乱,只是随便搭在了身上,白皙的胸口布满了青紫的痕迹,他是过来人,他明白那是什么。
他的头大了,忙伸手将她的衣衫扯了一把,想要给她遮挡的更严实一些,可是,这些都是徒劳的,她的衣衫破烂不堪,根本无法完全遮挡住。
子璃有些窒息,他已经完全明白了,她……在他离开之后,一定发生了什么!是谁?是谁?
子璃懊悔的抱着头,不知道该怎么整理自己凌乱的思绪。若是他不离开,她必然不会遇此劫难,可是,若是他不离开,也许对她犯下错误的,就是他了。
怎么办?夏沫儿似乎要醒过来了,她会有什么反应?恐惧和绝望,让子璃忘记了身上的冰冷,他整个人都呆了。
“嗯……”夏沫儿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借着黎明的晨曦迷迷蒙蒙的打量着子璃。
她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双手颤抖的摸向自己的身体,在没有摸到衣衫而摸到了裸.露的肌肤时,她惊叫一声,艰难的坐了起来。
她呆了,像个木偶一样,呼吸却急促起来。
“子璃……子璃……我们发生了什么?我…..我只记得好痛……我只记得你好狠,像狼一样,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为什么……我真的好痛啊……”夏沫儿泪眼摩挲的凝望着子璃,忽然用双手捂在住了脸,痛哭失声。
她委屈的哭个不停,双肩不停的抖动着,子璃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污辱了她的那个人,不是他!他不想背这个黑锅,可是,似乎又有逃脱不了的责任。
怎么办?该怎么开口?告诉她,她被不知道是谁的人,污辱了?
“子璃,你不应该这样…..我已经将你放下了呀!我回到西蔺就会答应父皇的赐婚,嫁给一个爱我的人了…..子璃,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夏沫儿楚楚可怜,满面都是痛苦的泪水。
“公主…..不是我,真的不是…..”他还是努力解释着。
“不是你?不是你是谁?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夏沫儿有些狂怒起来,用通红的双眼瞪视着他。
“公主,真的不是我…..你看,我身上的水,我昨晚跑到那边的河里泡了很久的冰水,才压下那些药性,我没有……”子璃指着几乎要冻成冰块的自己急切的解释道。
夏沫儿的目光落在他全湿的身上,愣了很久,突然像个无主的幽魂一样,呆呆的问:“你没有?你在河里泡了很久?那我呢?我呢?我身上的痕迹是怎么回事?我身体的痛是怎么回事?”
子璃低下头,艰难的说:“也许…..也许,有人在我走后,又回来了…..也许,有人一直躲在暗处,将您……他们的目的,就是将这一盆脏水往我头上扣……”
“不!不!我不信….我不信…..不会的!你想说我被人污辱了吗?是吗?”夏沫儿的情绪似乎崩溃了,狂躁的怒吼着。
“公主,您冷静一些,子璃一定会查到那个人是谁,一定会的!公主……”子璃忙开口哄劝安慰道。
“不,我不信…..我不信!”夏沫儿泪流满面,竭斯底里的狂吼着。
“公主,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子璃举起手,想要告诉她真相。
夏沫儿呆呆的凝望了他许久,突然伸出手,一把拔下了自己的金钗,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公主……”子璃忙惊叫着阻止,想要去抢夺她手中又尖又利的头钗,夏沫儿却又将金钗向前送了几分,金钗尖利的顶端几乎已经刺入了她白皙娇嫩的肌肤里,已经有小小的血珠冒了出来。
“公主,你冷静…..冷静一点!”子璃不敢妄动了,忙焦急的劝阻着。
“陆子璃,”夏沫儿泪流满面,痛哭着说:“我怎么说,也是西蔺尊贵的公主。你和我单独相处了一夜,又中了那么肮脏的东西,现在我破了身,你却告诉我,要了我的,是别人!如果是你,我还能够接受,毕竟前世的我,曾经那么那么深的爱过你。可是,如果是别人,我宁愿死……如果是你,不管你以后要不要我,我还可以勉强的活着,如果是那样不堪的原因,我绝对不会苟活于人世!陆子璃,你告诉我,你刚才是不是骗我的?是不是?你为什么不敢承认?你怕我会粘着你吗?我不会……我曾经那么爱你,我怎么会让你为难?你太让我失望了……我还是死了吧!”
“公主!”子璃忙高声唤住,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起来。
“公主,子璃所言……”陆子璃想告诉她,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可是,他的眼前突然闪现了夏沫儿香消玉殒,东平和西蔺陷入战乱,遍地死尸、血流成河的悲惨景象。
太可怕了!设计这一场迷局的人,最根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就是用他和她,来挑起两国的纷争和战乱,然后从中渔翁得利吗?那么,幕后的人是谁?他们还有没有更加阴险的目的?
子璃的话到了唇边,又咽下了,他不想夏沫儿死。从大局来说,她一个人的死,可能会导致两个国家的毁灭;从小了说,她的遭难,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眼下,要紧的是,先保住她的命,然后严密追查幕后之人,还他一个清白!
没有太多的时间思考,因为夏沫儿果然是说到做到,金钗又向自己的脖颈多刺了几分,鲜红的血顺着白皙修长的脖颈流了下来,滴落在她破烂的衣襟前。
“是不是你?昨晚是不是你要了我?陆子璃,我只问你最后一次……”夏沫儿已经哭得声音嘶哑了,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在追问着。
子璃看着那越流越多的鲜血,咬咬牙,狠狠心,艰难的点点头:“是……昨晚……是我…..以后我会告诉你真…..”
“真相”两个字还没有说完,夏沫儿已经放下手臂,一把扑过来,紧紧抱住了他的脖颈,伏在他肩头痛哭失声。
“子璃…..我就知道是你…..你为什么不敢承认?这样我心里就好受多了…..子璃,你为什么不忍耐着?子璃,你为什么要这么冲动?我不想破坏你平静的生活,可是,老天爷却注定了要让我们在一起……”
子璃想要推开她,可是,她抱得那么那么的紧,还在不停的痛哭,情绪依旧很不稳定,她的金钗还握在手中,他不敢刺激已经崩溃的她,担心她又用其他的方式选择死亡。
他的手不敢放在她身上,只能强忍着想要推开她的冲动,好言相劝:“公主,你先起来,你起来再说……”
“不!子璃,我不想破坏你和笑语的感情,可是,你为什么就不能忍耐?为什么要用这么强硬的方法,要了我?现在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要我怎么办?我的身子已经是你的了,我要怎么向父皇和母后交代……子璃,我好恨你啊!我更恨自己……”夏沫儿伏在他肩头,一再的痛哭。
子璃实在不能再忍耐了,伸出手想要推开她,推了几下,却还是推不开,她衣不蔽体,他又不敢将手乱放,只能抓着她的上臂,想要将她的手臂从自己脖颈上拿下来。
哭声突然停止了,大脑一片空白的子璃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他想要回头,夏沫儿又抱得那么紧,他推也没有推开。
于是,他握着她的上臂的动作,看在远处的几个身影眼中,就变成了他和她,紧紧拥抱在一起的姿势。
笑语的腿有些虚软,身体摇晃了几下,险些摔倒,夏梓洵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她呆呆的望着对面紧紧贴在一起的两个人,沉默着,一直一直的沉默着。
那个曾经甜美的声音好刺耳啊!
她说:“为什么要用这么强硬的方法,要了我?现在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要我怎么办?”
这话让笑语想吐,她有些不屑,女人爱一个男人,也不要到没有了脸面的地步吧?可是,她又不能去恨她,因为在这之前,她清晰的听到了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说:“是……昨晚……是我…..以后我会告诉你…..”
昨晚?昨晚发生了什么?一夜未归,紧紧相拥,暧昧的交谈……子璃,你昨晚怎么了?子璃……我的心好痛啊!算了,别告诉我了,我不想知道,这一定又是一场梦……
笑语扭头就走看,梓洵一把拉住了她,她回过头来看看他,凄然一笑,呆呆的说:“夏王八,你真是阴魂不散,我一做噩梦,就有你!看吧,又是一场梦…..我得接着睡,好在梦里狠狠扁你一顿,还不会影响两国交好。”
梓洵不语,呆呆的凝望着她惨白的小脸,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真想将她抱进怀中,告诉她:“不是梦!好吧,是梦!我不是你的噩梦,我只想守护你…..”
可是,不能!身后的东平国禹王爷陆子安在听到云笑语那一句“夏王八”之后,正震惊的望着他们,想要阻止,又踌躇着没敢开口。
他不能开口,他心里明镜似得,夏梓洵——未来的西蔺君主,才是操纵全局的主宰者。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目的,他也有!
众目睽睽之下,夏梓洵不得不放开手,笑语却又不走了,呆呆的,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一步一步走近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
子璃的心咚咚乱跳着,仿佛有着某种感应,胸口处传来清晰的痛意。
熟悉的脚步声,像是一把坚硬的锤子,一下下的重重敲击着他疼痛无比的心;熟悉的栀子花的香味,像是春天的风,柔柔的抚平他凌乱的思绪。理智瞬间回笼,他再也顾不得一点点内疚和怜惜,用尽力气将紧紧纠缠的夏沫儿狠狠推倒在一边。
破烂的衣衫遮不住无限的春光,那一片片的白皙和吻痕刺痛了笑语的眼睛。子璃蓦然抬头,解释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一张厚厚的披风裹在了夏沫儿的身上。
熟悉的身影蹲下了,温柔的开口:“公主殿下,天冷,注意保暖。”
她无比温柔的为她系上披风的带子,手明显的在颤抖,哆嗦着,用了很久的时间才系好。
“笑语……”子璃沉痛的开口,急切的想要解释一下:“笑语,不是这样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子璃……”夏沫儿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握着金钗的手紧了又紧,似乎想要抬起来,子璃的话,生生的被她这个动作压回了肚子里。
“笑语……相信我…..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子璃还是选择了开口,却又不敢说的太多。
笑语的目光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对着他身后的夏梓洵轻轻开口:“公主受了惊吓,赶快让人把她送回去吧?”
夏梓洵弯下腰,目光沉痛:“皇姐,梓洵对不起你…..梓洵来晚了…..”
夏沫儿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一些,轻轻摇摇头:“没事,有子璃在。”
她温柔的话,让所有的人都呆滞了片刻,梓洵的目光落在笑语身上,咬咬牙,对后面的人吩咐道:“快,马上送公主回驿站,赶快让石大夫给她看看。”
后面的人赶紧上前,将夏沫儿搀扶了起来,她艰难的走了几步,却又回过头来,目光从子璃身上移到笑语身上,泪眼摩挲的恳求道:“六王妃,你不要怪他,不是他的错,是我…..要怪,就全怪我吧…..”
笑语唇边绽出一抹惨淡的笑容,轻轻摇摇头:“公主多虑了,谁也不怪,真的。”
子璃从身上爬起来,还没有开口,笑语的目光投向他身后:“王爷的衣裳都湿了,快扶他回去,给他换上干净的,煮些姜汤驱寒,也让石大夫给他也诊治一下。”
“笑语!”子璃痛苦的开口唤道。
“乖!去吧,有事回来再说!”笑语却笑了,无比的温柔,仿佛从前她所谓的任性和彪悍,都是其他人的错觉。
子璃还想要挣扎,梓洵挥挥手,几个侍卫上前架住了他,子安也担忧的向前一步,焦急的说:“快!快些!衣服都快结冰了,非生病不可!”
子璃早就很虚弱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既让笑语明白,又能尽量保全夏沫儿的名声,只有呆呆的被人搀扶着,一步三回头的离去了。
笑语怔怔的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许久都没有动,也没有说一句话。
“他走了?石大夫会照顾好他的。”凝望了她许久的梓洵轻轻开口。
他已经没有了再雪上加霜的勇气和狠心。他真害怕,再加上一根稻草,已经极度虚弱的她,就会倒了下去。
近二十年的皇宫生活,教给他的,除了冷酷,便是狠心。这么多年来,他为了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也从来没有手软过一次,可是,这一次,他竟然开始隐隐的后悔和退缩了。本来,他可以更狠一些的……可是,在看到她苍白的脸色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他做不到了……他清楚的知道,这一刻,陆子璃的心很疼,云笑语的心也很疼,他的心,也同样很疼……
这一趟的东平之行,他真的不应该来。可是,若是不来,他是不是就错过了什么?也许一生都不会经历过这样纠结的感情吧?痛,并快乐着……只是痛而已,却依然不曾后悔。原来有一个人可以让自己去爱,竟是这样复杂的心境。
侍卫们远远的候着,密林里只有他和她,除了风声,四周静寂的可怕。
她终于活了过来,一步一步的艰难的向外面走去。
“云笑语!”他在后面担心的唤着。
她的脚步顿住了,静静的站在那里,却没有回头,瘦弱孤单的背影,是那么的无助。
他上前一步,想要握住她的手臂,她却又重新迈开步子向林外走去。他的手擦着她的手臂滑落,就差那么一点点…..只有一点点,他就可以握住她了,可是…..终究还是隔了那么遥远的一点点……
他担忧的跟在无主游魂一样的她身后,一起出了林子。
侍卫们一重重的守在外面,她的脚步没有迈向自己来时骑的马,而是转向了夏梓洵的马。
她趴在马的脖颈上,抚摸了一下它油亮的鬃毛,低低的耳语:“小八,陪我去吹吹风吧!你看,前面是一片草原,可惜没有草了,不然你可以吃个饱。”
梓洵没有来得及走到她身边,她就翻身上了他的马,双腿紧夹马肚,大喝一声:“驾!”
侍卫们要拦住,梓洵大喝:“不许拦,马会惊!”
梓洵迅速跃上旁边的一匹骏马,大声喊道:“谁也不许跟着。”
说完,扬起马鞭,疾驰而去,去追赶一路狂奔的自己的马。
密林外面就是一片极为开阔的平原,远远的望不到边际。笑语没有方向的抓紧缰绳,肆意狂奔。
风吹在脸上,刚刚滚落的泪水马上就干了,新的泪珠又继续落了下来。她一路狂奔,一路无声的哭泣,心中的痛,随着肆意的泪水而蔓延。
为什么?晚饭时还是情深意浓,她早早洗漱了在房中等他,等来的却是他和夏沫儿一起失踪的消息,然后彻夜的跟着其他人一起寻找,找来的,竟然是那样一副画面和像刀子一样割得她心疼的对白。
陆子璃,你要了她了吗?她是你的人了吗?你和她也做了像我们一样亲密的事了吗?你很快乐吗?
泪水肆意流淌,被风迅速吹开,脸火辣辣的痛了起来,可是,她还是止不住的继续流着。
一声口哨响起,马儿停下了奔跑的脚步,她能够猜出后面是谁,可是,现在她谁也不想见,她只想这样狂奔下去,谁也不用去面对,什么也不用去想,就这样一路狂奔,直至生命的尽头。
她夹紧马肚,狠狠的用马鞭抽打马儿,可是,马儿却纹丝不动。
混蛋!跟它的主人一样混蛋!
后面的人已经追了上来,她扭过头去,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狠狠的怒视着他。
他没有表情,平静的,冷漠的,没有她想象当中的戏谑,也没有同情,更没有幸灾乐祸,就是那么淡淡的,可是,漆黑的眸子里,还是有火花在闪耀着。
“我要骑马!我要骑马!”她恼怒的冲着他大喊,胸口因为怒气而不停的起伏着。
本是绝美的风.情,他却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轻.佻,就那么静静的凝望着她。
“要骑多久?要骑到哪里去?”他淡淡开口,语气轻柔。
“想骑多久就骑多久,想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她任性的怒视他。
她一身翠绿的衣衫,长袖轻舞,黑发随风飘扬,白皙的容颜上还有残留的泪痕,就这样有些任性的却又安静的骑坐在骏马上。蓝天广阔、白云绵软,风沙在她身边掠过,她成了这个旷野之中,最美丽的画。他的心跳有些急促。仿佛他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消失了,只余下在朝阳下倔强的凝望着他的她。
他心爱的她……
他突然觉得,想要把全世界最美好的东西,都送给她。尘世间的清风、碧空中的白云、夜空里的星星、夏夜的萤火虫……她想要什么,他便要不惜一切代价为她找到,她就是要他的命,他也可以给她,只要,她能心甘情愿的留在他的世界里,永远不要离开。
“好!”他轻轻回答,干脆利落。
她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已经一跃而起,从自己身下的马上跃到了她骑的马上,伸手将她揽在胸前,将她还握着缰绳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一起握住缰绳,大喝一声:“驾!”
马儿最听他的话,立马扬开四蹄,一路向前狂奔,没有方向,没有尽头,跑上了矮矮的土坡,再奔下来,不肯放慢一点脚步,也不肯停歇。
他的怀抱和子璃的一样温暖,还有着淡淡的龙涎香,他坚硬的胸膛,一样可以为她挡住漫天的风沙,给她一个宁静的世界。
她的发端就在他的鼻尖,熟悉的栀子花的香味,让他的心又开始跳动的急促了起来。他曾经是多么想要将她拥在怀中,紧紧的抱着,死也不放手,她说去哪里便去哪里,她说怎样便是怎样,他一颗无主的心才会安定下来。
可是,当这一刻,他真的将她拥在怀中,而她又温顺的没有挣扎的时候,他的心居然还是那么的痛。那是因为心底的炙热的爱,和浓浓的怜惜。这样高高在上的他,却陷入了如此卑微的爱里,心底的酸楚,让他有想要落泪的冲动。
云笑语,原来我是这么这么的爱你,爱到了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深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