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稚拽着他的衣袖,示意他继续向前走,猛然停在街上,难免不引人注意,拐到一安静的小巷里,她站定脚步,问道:“寇萨,到底是何传说?如此有魔力?”
寇萨很快回过神,回道:“不知何时有的,但传言道,戎国公主的血能打开魔域之门,打开魔域之门后,会获得意想不到的财富和至高无上的权利,魔域中还有世间罕见武功秘笈,这些足可以让任何人为之疯狂。公主的六位皇姐死后这十几年内,戎国皇宫总算安份不少,直到您的出现,异域江湖表面风平浪静,但暗中已是风起云涌,等待的也许是一个恰当机会,也许,是一个能振臂一呼的带头人,这个人,一定会是个很可怕的人。”
“寇萨,这跟他有可关系?”
“公主,您受伤了,他为您疗伤,肯定碰到过您的血。这是他必死的理由。”
这个理由如同重锤,砸到戎稚心里,无论如何,血肯定是有碰到过。她苏醒后,身着寸缕,也许那个印记他也看见了,希望在自己昏迷时,印记没有出现过,否则……
“寇萨,皇姐们是怎么死的?”
“长公主远嫁于古纳国为后,育有一女一子,当时传言四起,浩月挑起事端,三国军队入侵古纳,古纳皇族一夜之间被屠杀殆尽,国破家亡。长公主和一子一女均被带到魔域,等戎国军队赶到时,长公主母子三人已被放干了血,异香盘桓于整个魔域之空,久久不散,其他几位公主亦是如此。最近一次屠杀是七公主您刚出生不久时发生的,那时,戎国攻占浩月大半城池和草场,他们请江湖人偷走了六公主和您,当时,为了救您和六公主,戎王带兵追击至魔域,在那里中了埋伏,死伤无数,自那以后,戎国再无公主,传言也就不了了之。”寇萨沉敛的眸光变得愤怒,也许,那里也埋藏了他的亲人。
“七公主没死,还活在人间,也就是说,他们也会用我的血去验证传说的真伪,对不对?”她连哭的勇气都没有,姐姐们死得太惨,撒播传言的人太可恶,为财起邪念的人更可恨,妇人幼儿都不肯放过,他们连做人的资格者不配有,刚开始她也认为戎戈对浩月的手段过于狠毒,俘虏的兵卒一概不留,对跪地求饶的浩月贵族,更是残忍,割断他们的颈脉,任其血尽人亡,现在看来,戎戈意在复仇,是浩月的王一手造成今天的局面,也怪不得戎戈了。
“是的,不是每位公主的血都带有香气,也不是每位公主都有国王使者的印记,但他们宁可错杀,也不会放公主们一条生路。”
“魔域之门也许就是个骗局,是谁撒出这弥天大谎害人的?”
“此事说来话长,还请公主尽快决断,属下愿助公主一臂之力。”
“不必了,你最好先离开此地。”
“公主,少主的信。”
戎稚接过锦囊,转身出了巷子,谁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伊孤推开阁门,转入屏风,胡床上空无一人。
“少主!”
“人呢?”
“刚才还在的。”尼普娜朝四周看了看,那名女子不翼而飞,唬得跪下来,一个劲地叩头认错。
伊孤看到桌上的药瓶少了,心下已明白,想必是她醒后,自行穿衣,偷了药溜走了,摇摇头,叹道:“这个戎稚,真是不知自重,万一不小心崩裂了伤口可如何是好!”
一夜未睡,他也有些困了,摒退婢女,合衣躺上胡床,被子里还留有戎稚特有的体香,她的血不同于他人,一点都不腥。忆起她香艳的娇躯,滑腻如凝酪肌肤,尤其是沉睡的模样非常可爱,翘起的唇角似乎总是在微笑。想些美好的事,总能令人快速沉入梦乡
刚刚入夜,阁楼的曲廊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伊孤蓦然睁开幽眸,宝剑紧握在手,异域之中,能闯入灵壁阁的人,倒无真不多,不知来者何人。
暗器破空的声间极细,穿过纱窗透入屋内,伊孤从床上跃起,用衣袖打落暗器,破窗而出,纤巧的身影从眼前飘过,那么熟悉,他已猜出她是谁,不解的是,日间她不辞而别,这三更半夜的又闯来,话也不肯说半句,要引自己到哪里去?真不知她打何主意。一路紧追,她有意带他去僻静的地方,
城外的胡杨林中,这曾是她与曼顿相逢的地方。顿住身形,伊孤离她不足一步。
“我昏迷后是你为我换的药么?”撕下面纱,映着夜色,她的眸中似有泪光。这一路,她的神思百转,杀他,势必将背负千古骂名一生,往后的日子,怕是要受尽良心的煎熬。不杀,卢城的弟弟妹妹将永无宁日,许多族人也会因此而丧命,亲情与友情之间,到底该如何决择?
伊孤察觉到气氛似有不妥之处,但又说不出有何不妥,凝眸道:“嗯,是我亲自换的。”
“那你都看到了什么?”她的语速特别快,似乎想很快能得到答案,
“能看到的我都看到了。”伊孤扯动唇角,不自然地笑了笑,他知道,在东都,女人的身体若是被一个男人看了,势必要娶了她,要不,就等于毁人名节,害人一生了。戎稚长于青城,大抵也免不了俗,她不会是要求自己娶她罢。
戎稚紧握的双手轻轻颤抖,脸上没有娇羞,没有嫣红,反倒变的煞白,心里一遍遍地重复着他的话:都看到了,什么都看到了,要是没看见多好。如果什么都没看见,她就不用为难了。上天为何总是再三捉弄她?异域之路,何其艰险,他们曾患难同渡过,墨都又是怎样的残酷,他虽有目的,但毕竟,他都有恩于她,而今,却为个见不得人的理由,要原本无辜的他白白丢了性命。实在是于心不忍,泪花打着圈儿,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伊孤看见她哭了,却不明白她为何而哭,直觉着,今夜不会如此平静,张口欲问她缘由,却又无从问起,想靠近安慰一番,又觉不便,于是两人便是你哭你的,我疑我的,只有风时不时的牵起他们的衣衫,拉近一下隔在他们之间的距离。结局会如何?谁又知道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