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吁一口气,纷争何时休?身边静躺着一支带血的羽翎箭,完成了使命的箭,被遗望似乎是最好的归宿,也许若干年后,这里会是一片繁华,孩子们应该会捡起它做玩物。
一阵清风吹过,带走浓郁的血猩,戎稚四肢伸开,躺在地上,手摸到一个东西,呵,又是一支箭,细看了一眼,嘴巴半天也没合拢,黑色瞳眸中满是惊恐,像是手里握着一条蛇,一个鲤鱼打挺,她跳起身来,一支,又一支,一模一样,怪不得宛夏卷土重来时气焰嚣张,口口声声要扫平七国,这样精良的兵器,岂有不胜之理!
她拿起箭,快速走向戎戈的营帐。
老远,她已听到戎戈暴怒的声音,她不解,父王受了重伤,都未曾埋怨,他受点轻伤就如此气恼?
掀开帐帘,戎戈正欲饮水,见她进来,手里捧着几支羽翎箭,极力压下的怒火以窜将上来,抬手将水泼到她脸上,怒道:“滚!”
水很凉,心更凉,眼泪止不住流下来,转身出了营帐,她一路疯跑……
扑倒在地上,她放声大哭!哀怨的哭声惊飞了远处捕食腐肉的秃鹫,从未有过的委屈和羞辱,戎戈凭什么这样对自己!她用力的捶打着草地,发泄心中的愤怒。
不远处,似血的残阳映照着一个身影,孤寂,落寞,眸中尽是伤心,失望。不时的回头,看看那个伏在草地痛哭女子。挥挥手,侍卫捧着一碗水,置于戎稚身边,恭声禀道:“七公主,少主让您歇会,喝口水再继续!”
“滚!滚远点!”戎稚扯开嗓子吼道。
其实她口干舌燥,若是别人送来,她也就不在意,直接拿起喝了,她若是喝了戎戈送的水,这半会,也白幸苦了,于是放声干嚎。
许久,连自己也觉无趣,便收了声,翻过身来,脑中不断思虑,做工精良的竹制箭是怎么到宛夏人手中的?初战时,为何不见他们使用?难道?
她一个激灵坐起来,还有谁能带着数目众多的精良兵器通过关隘?谁能一路不需通关文谍,把东西送至交战前方?难怪戎戈要这样对自己,若是换了她,可不是泼水这么简单。
“七公主,少主请您回去!”
戎稚抬头,是刚才送水的那位侍卫,衣衫有别于其他侍卫,定是戎戈的心腹,冷冷道:“你回去传话与他,我不小心滚的太远,回不去了!”
“哈哈……”一阵长笑,声音轻脆如玉碎,戎稚转过脸,格里伢正捧腹大笑,跟孩子一样,没有丝豪将士风度。对夜昆仑的选材用人,又一次失望!
“笑够了么?”戎稚冷声问道
格里伢径自走过来,坐于她边上,笑道:“七公主真是顽皮至极!”
戎稚未搭理他,目视前方,仍旧想着箭的事情。
“本来三五个月可以解决的事情,却要无限期的延长,真是令人伤透脑筋!”格里伢叹息道。
“此话怎讲?”戎稚问道
“宛夏本不足惧,我们以逸待劳,完胜则是定局,可如今,有人硬生生搅进来,时局可谓波诡云谲,不在你我掌握之中了。”说罢折断手中的一支雁翎箭,用力抛向天空。
她的神思随着抛起的箭重重落地,如此下去,到年末也未见得能分胜负,还有多少人能守得明朝的春暖花开?
夜色已黯,营帐后方升起阵阵炊烟,烤肉的香味也随之而来,格里伢所言不错,有人暗中扭转宛夏的败局,是想假他人之手一统昆仑诸国。
“其实,也不能全怪暗中操纵之人!”她幽幽开口道。
“七公主有何高见?”格里伢正色问道
戎稚道:“风暴摧残的往往是孤树单屋,你何曾见过森林里的树被风吹折过?”
格里伢叹道:“你所说也俱在理!合七国之众抗敌,原是不该互相猜忌,可若结冤太深,往往会身不由已!”
“浩月多位公主嫁于我国皇亲,我四皇兄最宠的妃子正是尤巴和尤拉的姐姐,你说我该如何做才好?戎国与浩月氏多年来的国土之争,浩月氏死了多少王孙贵族,恐怕你们戎国将领也数不清!”他盯着戎稚,神思颇显沉重。
“战争中,这是在所难免的,戎国有今日,并非空手得来,戎族儿女的血也曾染红过浩月氏人的双手!夜昆仑凭什么护着他们?”她有些不满,浩月氏若是由他二人作国君,未必撑得过三年,灭顶之灾还是会降临的。
远远传来脚步声,格里伢站起来,掸掸衣上灰尘,道:“七公主,你皇兄来了,下次请到我帐中一叙,如何!”
“你怎知是我皇兄?莫非你有听风辨人之功?”戎稚嘴角一弯,尽显讽刺!
“方圆百里,霸气如此之重的也只他一人!”说罢,几个起落,隐于夜色之中。
戎戈安静地坐在她身边,拔起一颗嫩草,用手指头搓着玩。
戎稚不悦道:“你又来羞辱我?”
“抱歉,我一时失手。”
戎稚怔了,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他那样的人,还会向别人道歉?
戎戈的神色变得凝重,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道:“皇妹,你帮我做件事!”
戎稚也感受到那种严肃,紧张地问道:“要我做什么?”
“你过来,我告诉你。”
戎稚靠近一些,戎戈压低声音,细细地说了许久,时不时的在草地地画着什么。只是戎稚的神色愈加不安。之后,兄妹二人各自回帐歇息。
亓国负责渡河袭戎的头领格尔萨手捂着额角,走进搭建于玉勒河东岸二十里外的营帐中,一身黑衣的夜昆仑欹卧在兽皮毡榻上,神态悠闲地把玩着手中双耳玉杯,边上一位只着寸缕的褐发女子正为他捶腿。栗色的肌肤映着篝火,发出诱人的光泽。
“殿下!”格尔萨双膝跪地,嚎啕大哭。
“格尔萨,不要告诉我你被一个孩子打败了!”夜昆仑从格尔萨身上收回视线,声音变得十分冷漠。对格尔萨的伤势不闻不问,好像跪在地上的男人,不是为他而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