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瑟还是不愿应声。她瞧着车子前行的方向。瞧着,这才发现有什么不对了。
“要去哪儿?”她忍不住好奇。
“你不饿吗?”御锦靠在座位上,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心瑟这才想起自己一整个晚上竟忘了吃些东西。她是不习惯参加这类的聚会的。到了,从头到脚的都会感觉不舒服。如果不能食之有味,她宁愿忽略不计。
罗御锦,他对她的习惯,什么时候就这么了如指掌了?
御锦翻看了一眼手机,沉吟了下。
魏师傅的门脸儿就在眼前。门口两侧的红灯笼在夜色里摇摆,分外醒目。两侧翘起的飞檐,灵气依旧。
心瑟知道他必定是有要紧的事情。“你去忙吧。”她站住脚。
御锦望了一眼她,刚刚他刻意让司机绕道贡院,她进门换下了礼服。此刻,整个人分明精神多了。
车子刚刚驶上这条街,她就探身往外瞅。“魏师傅的店还在哦。”
他看到她的大眼睛汪着半盏灯火,眨呀眨地接着他的目光。
“我让文斌来接你。”他收起了手机。
“哎,我自己叫车……”她的话没有完,他已经转身。车门打开,他坐进去,砰地带上。
心瑟随着他的动作心跳倒快了几下。她在原地站了会,直到他的车子开走。
暗色的石板路上影影绰绰着灯光,她上了面前的台阶。
掀开了布帘子,店里的服务员马上迎上来招呼。心瑟看了一眼不大的店里面,倒有两个她还记得住的旧面孔。其中有一个当年清清瘦瘦的少年,如今已经是二十三四岁的帅小伙。当初细面条似得身材,也壮实了许多。
他看到她,职业性地微笑。
心瑟由另一个服务员带着往里面走。大概十一点钟的光景,店里面只有两桌客人还在逗留。她挑了靠窗的位子。
她照习惯点了餐。等待的间隙,又进了客人。她的目光过去,想撤回来时,对方的目光已接上了她的。
心瑟看着钟雨欣走过来。
她还是喜欢黑色。薄纱的黑色长裙,扎着长发。显然也是先回家换掉的衣服。细长的下巴习惯性地微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光下,她细瓷样的白肌上,鼻翼,有了鲜见的几粒斑。那应该是这些年的生活留给她的影子。微小的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可是心瑟还是一眼就定在了那上面。
她不由感叹。钟雨欣,她曾经是怎样的一个美人儿啊。
经过了那些年的纠缠,她还是败给了命运。只是如今,又当怎样呢?
钟雨欣在心瑟面前落座。将手中的皮包放在了一侧。心瑟留意到她的指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装饰。
“晚上的礼服很漂亮。”她看着心瑟,低柔着声音。
“我看到钟叔叔了。”心瑟木讷地说了句。
雨欣笑了下,她的右侧脸颊上,有一只标准的梨涡:“爸爸不希望我再在北京逗留。”
心瑟望着她:“那么你呢?”
“不知道。”雨欣倒是干脆。她叫来服务员,给自己叫了一碗果仁儿奶酪。手机铃声。不知是店内的哪位客人。雨欣侧眸看了一眼自己的皮包。“御锦送你过来的?”
心瑟不置可否。
“咱们这个小圈子里头,他也是顶特别的一个。”雨欣感叹。
她睇了一眼心瑟,忽而笑了:“话又说回来,可瑜又何尝不是?不像你跟可轩,你们从小,就是一对最标准的金童玉女……”她住了口。
服务员端上了奶酪。
“新鲜味美数燕都,敢与佳人赛雪肤……”雨欣先尝了一口,声音是久违的轻松:“嗯,还是那个味儿!”
心瑟望着她恬静的面,眼前恍惚了一幅泛黄的画面。
“四哥,你载我一程好不好?”
“干嘛?”他从不带正眼瞧她的。
“我答应了给魏师傅一幅画……”
他往自行车棚子四处瞧瞧,总算给了她一眼,意思分明是:就你那两笔?别丢人现眼了。
她一下涨红了脸。“今儿哥有球赛……”
“我就那么闲?”他的长腿点地,用力一滑,鹤一般潇洒地骑走了。
她呆在原地。那个时候她几岁?出了名的笨丫头。总学不会骑车子。
多少个夕阳西下的傍晚。另一个颀长的少年,把着她的自行车后座,一遍又一遍地陪她在操场上练。练到后来,他也气喘吁吁。可他还是那么温润的声音,从来不温不火:“丫头,别怕,我在……”
她放心了,平衡起车把,用力蹬车……
十米,二十米,五十米……
那么平稳。自行车细细的轮子无声无息地压在沥青路面上,稳得像粘在了上面。
“嗬,还真会骑了?!”耳边忽然传来了冷静中透着怀疑的声音。
她一惊。回头。自行车后面居然没有人。可轩只是跟在她后面三四米远的位置。
慌乱中,她的车头开始混乱地扭动。几秒钟后,她连人带车倒进了一个并不厚实的怀抱中。
不厚实,却温暖坚定。
她惊魂甫定。眼见可轩趔趄了下,一只自行车把弯进了他怀里。那时是夏天,衣衫单薄,她眼见他撇了一下嘴,知道他碰到了。
“哥,怎么样?疼吗?”他一把她放下地,她就上去查看他。
他的脸上明明隐忍着,抱着胳膊,他笑着摇头:“傻丫头,你老哥就那么不堪一击?”
“哥,我不学了。”她瞅着可轩的手臂,已经青了好大几块。哪一块是哪天的,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怀疑,同样都是简家的孩子,可瑜为什么就有那么好的平衡能力?那时的可瑜,就是校舞蹈队的小公主。她笨的,连最简单的自行车都学不会。
唉……她听到不远处的声音发出了一声哀叹。
她望了一眼那声音的主人——罗御锦。
他习惯嘲笑她。从小到大。
不过她从来不在乎。不在乎。因为她有另一个人承认她。事实上,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这个世界上有那一个人承认自己就够了。
她再笨,再伤心,他只要轻轻的一句:“丫头,我在呢……”
他在。他在。
心瑟低下头去,就着奶酪的边缘喝了大大的一口。真的,味道没有变。
御锦刚进了ARIA,服务生就迎上来:“罗先生,罗小姐和成先生在老位置等您。”
说完前面带路。
到了座位,御锦扫了一眼。御筝和宇浩斜对而坐。
御筝靠在沙发里,一只手臂撑住高高发髻的头。她捏着杯子,端详。看见他,抬起头,长指在杯身上叮叮敲了几响。“找谁?韩子墨?早被召走了!”
御锦蹙了一下眉,在御筝对面坐下。
宇浩向着不远处的位置冲他努了努嘴。
御锦锁定吧台上并坐的男女。他打了手势,跟服务生要了酒。
“是答案吗?”御筝看着御锦,直接问出来。她换下了隐形。沙发区幽柔的灯光下,她的镜片反射着奇怪的光。她是锐利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