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依琳在心里庆幸,她有种预感,从牧场这件事开始,童氏的事,童家的事,应该会拨云见日。
有了叶家小幺的作证,牧场投毒一案几乎算是迎刃而解。嫌疑人见已经无可抵赖,便很干脆地认罪。只是他咬死了这是他自己做的,没有人帮忙没有人指使,就是他一个人的主意。
问到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给的答案竟然是“我乐意”,这个答案嚣张到让人愤怒,再深究,他又成了咬死的河蚌,什么都不说了。所有人都知道他这是故意隐瞒了什么,可还来不及继续调查,刑侦大队就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市精神病院客座教授左云,左云一来,就向徐明出示了一份精神鉴定报告,上面说牧场投毒案的嫌疑人景登荣患有间歇性精神疾病,又有吸毒史,犯病时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徐明被这一出都快气笑了,这年头精神病真成免死金牌了,街头砍人可以说精神病,驾车撞人可以说精神病,这有理有条的投毒案也可以说精神病。
鉴于景登荣还有吸毒的情况,再找专家鉴定他的精神状况用处已经不大,景登荣原本一口咬死了这件事就是他一个人做的,徐明被局长叫去办公室一个小时之后,无奈的结了案。
因为这种情况,徐明对童依琳还是有点愧疚的。从一开始童家配合调查的态度就很好,这年头这些所谓的豪门世家,但凡出了一点事都恨不能捂得死死的不让人知道一星半点,遇上需要配合调查的地方大多数人更是选择避重就轻,即要求你破案,又不希望你对他的生活或者人际关系过多调查。
所以遇上童依琳这么合作的豪门受害人,徐明和他手下的干警都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原本以为以童依琳的年龄和身份,必然不会是一个好相与的人物,结果从童天成的案件调查到牧场投毒事件,你问什么人家答什么,要什么资料人家就给你送什么资料,让来警队人家二话不说立刻就来。结果查来查去,童天成的案子到现在嫌疑人都不见踪影,牧场投毒的案子到最后给了个精神病人发疯的结果。
这要是真是这样还好说,唏嘘是唏嘘了一点不过大家各自了了一个心结,可现在明明知道这后面还有文章,却被逼无奈必须结案,徐明觉得自己干刑警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这么憋屈。
徐明打电话通知童依琳的时候,童依琳倒是比他还平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淡然地接受了这个结果,甚至还反过来安慰有些愤愤不平的徐明:“徐队长,你是个好警察,我爷爷的事情还需要你继续调查,不管怎么样,我都十分感谢你。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你我明白就行了。”
徐明应了几声挂掉电话,有些惊讶童依琳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居然在这些事情上处得这么……滴水不漏。果然是环境决定性格。
景山牧场的结案消息不久就在网络上公布,童氏官网第一时间转发了这个消息。不少人对这个结果还是不满的,毕竟异常涉及上百人的中毒事件,其中还牵扯到了一个不满七岁的女童意外丧生,仅仅用一个嫌疑人犯有精神疾病并且吸毒这样的理由解释,实在让人接受不了。
就如之前徐明的不忿,这年头是不是只要有精神病,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杀人放火奸淫掳掠了?更何况存放牛奶的冷藏库是那么容易进去的吗?这么有预谋有条理地潜入冷藏库投放毒药,一个正常人都可能做不到,一个精神病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做到了?更有人说,一个精神病不好好在医院里呆着,放出来报复社会是谁的责任?他的家人?相关医院?
不过这些注定是些不了了之的讨论,如今的社交网络就像是华国社会的缩影,它会将这个国家这个社会所有肮脏阴暗的东西成百上千倍地放大在你面前,让你痛心疾首,难以相信这竟然是自己一直引以为豪的家国,但是它也能无限地放大言语的力量,放大那些微小的,容易被忽略的美好与正义。
就如同景山牧場这件事,投毒人的精神病理和作案动机让人对华国的司法体制和个人的社会责任感产生怀疑与怨愤,可也同时还给了景山牧场一个清白。虽然说让人混进冷藏库下毒是牧场管理上的疏忽,但是洗清了牧场食物安全的污点,对于一个主打观光休闲的牧场来说,还是意义非凡的。
景山牧场的工作人员也顺应着这个破案声明,发布了一系列关于改进牧场监控和安保的说明,甚至还颇有噱头地展开了一场有机牛奶检验有奖的活动。牧场方面声称,牧场所出售的所有有机牛奶,只要有任何检验出不符合他们公布的营养成分表的成分,就能获得一万元奖金。
公众的视线很快又被转移到这场轰轰烈烈的牛奶检验活动中了,景山牧場因此有了些回暖的迹象。
可此时的童依琳还没有心情放松,景山牧场的投毒案被人强行叫停,现任的市公安局长与童家历来没有交情,童家在政府的人脉也没有得到相关的消息,一时间是谁在背后搞鬼童依琳也搞不清楚。在自己的大本营被人阴了一刀,却还不知道是谁,童依琳实在轻松不起来。
同样无法轻松起来的还有董锐生,此时的董锐生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陆震东,脸上早不见了平时虚伪到虚假的笑容,“你什么意思?”董锐生冷声问道,陆震东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老神在在地说道:“你说你怎么想的?第一次帮洛佳雪那个蠢蛋害人,被童依琳亲自找上门打脸,现在还有把柄攥在她手里。这一次你们贼心不死却又偏偏找了个瘾君子精神病,人都送出省了又跑回来被抓住。你说你们到底是想整垮童依琳整垮童家呢,还是想把你们自己送去吃牢饭?”
董锐生被陆震东一顿阴损,脸色更加难看,说道:“那你陆大少爷这么好心帮我们善后,又是找他曾经的主治医生,又是托关系给警察局施压,是为了什么?”陆震东耸耸肩,满不在意地说道:“你跟我不是还是合作关系吗?”
董锐生笑了笑,那笑意尖利有些刺人,说道:“我命不好,不像陆大少爷这样一出生就能有那么好的机会,耳濡目染,学成之后就能接触到陆氏那么大的企业。不过我再没用,也知道一句话,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你陆大少爷跟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都能翻脸不认人,我可没那个信心敢跟昆先生比,我董锐生何德何能能得陆先生倾力相帮?”
陆震东看了看董锐生,摇了摇头说道:“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以前你好歹还能做个文质彬彬的样子给人看,现在怎么就沉不住气了?怎么,想跟我撕破脸?”董锐生听见陆震东这么说,脸上的敌意有些收敛,不过那满眼的防备还是骗不了人。
董锐生不是傻子,他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跟陆震东所谓的合作有多么牢不可破。他虽然有梁琪珊这个后盾,但是归根到底他还是什么都没有,没钱没权,一个空架子罢了。梁家可能看在梁琪珊的面子上不会亏待他,可真到要到了与切身利益相关的时候,他可不认为梁家会选择他这么一个“上门女婿”。
一个是知名企业的继承人,一个是靠女人吃饭的窝囊废,这两者之间就算为了同一个目标结成联盟,又能维系多久呢?所以董锐生从来不将自己的希望放在陆震东身上,所以他才会那么刻意拉拢洛佳雪。
但是现在陆震东这么堂而皇之地戳破他之前的行动,又这么费心费力地替他掩盖,让他不得不在心里打鼓,陆震东到底图什么?平心而论,他根本给不了陆震东什么,陆震东完完全全可以看着他被童依琳反咬一口甚至被童依琳咬死。但是陆震东出手,这让董锐生看不懂。
“洛佳雪那个女人,狠倒是真够狠,不过却没什么脑子。你找到她可以算是走了一步好棋,毕竟这种女人很好操控,但也可以说是一招错步步错。”陆震东好整以暇地看着董锐生缓缓说道:“那个女人脑子里除了嫉妒再也装不下其他的,更别说理智,这样的人干出什么事来都不足为奇。就算这次你们安然度过,保不准下次她就会自己把你们俩人送到童依琳手里。”
董锐生面无表情地看着陆震东,眸色深沉不知道听进去没有。陆震东也不管他,自顾自地说道:“你有什么打算大家心知肚明,我就不把话说清了。不过你难道是真觉得哄好这么两个有心无脑的女人就能达到你的目的了吗?”
陆震东似是觉得董锐生有些可怜地笑了笑,说道:“一个大男人,何必非要去用那些女人的阴私手段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