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振东随后把自己的初步设想告诉了我,让我以自己的特殊身份,通过二叔或者是他身边的人,想方设法取得他们的信任,并一步步渗入到内部,摸清他们的犯罪事实,然后伺机行事,内外联动,把他们一网打尽。
我认真听着,不住地点着头,却没有立即表态。何振东问:“觉得有困难吗?是不是残忍了些?毕竟他是你二叔啊。”
“在工作上只有正义和邪恶,我会摆正自己的位置的,只是任务很艰巨,我担心自己做不好,毕竟我刚刚参加工作,没有多少侦查经验。”我说。
“我相信你绝对能行,一定能够圆满完成任务的!”何振东鼓励道。
说话间,车驶进了警局大院。两个人下了车,一前一后上了楼,进了警队办公室。
值班的小秋见我们进了屋,赶忙让了座,倒了开水递过来。
我接过水杯放到了桌面上,亟不可待地打开了自己的包,从里面取出了文件袋,递给了何振东。
何振东接过来,掂了掂,然后放到了桌子上。他拿起了最上面的一个袋子,轻轻旋开了封口的细棉绳,敞开来,从里面抽出了一沓写满公式符号的纸张,看上去像是一份学术研究报告,浏览一遍后重新装了起来。
接着他又打开了第二个袋子,轻轻抽出了里面很少的几张纸,我眼前豁然一亮,压在最上面的正是在富源宾馆发现的那本神秘小册子的复印件。
我赶忙抓在手里,一页一页翻看着,激动得叫起来:“没错,绝对没错,就是它,就是它。”
然后递到了何振东手上。
何振东慢条斯理地翻看了一遍,低声嘟囔着:“看了我们的判断是正确的,正是他们一伙干的!”
我点点头,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不再说话,陷入了沉思。
何振东走过来,对我说:“世间的事都是有因果报应的,就是常说的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下了就得收,这是天意。你就不要多想了,我这就送你回家吧,已经不早了,唐小双该生气了,人家还是新郎官呢,被晾在家里准会不高兴,快走吧。”
一直到了家门口,我都没说一句话。等下了车,回过头,朝着何振东黯然挥了挥手,目送着他开车返了回去,这才蔫蔫地往家里走去。
开了门,一股很冲的酒臭气扑来而来,呛得我一阵恶心。
我换好拖鞋走进客厅,见唐小双斜躺在沙发上,头枕着扶手,正眯着眼睛犯迷糊。
“你早回来了,没喝多吧?”我关切地问。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唐小双嘟嘟囔囔地说。
“怎么会不回来了呢?这里是我的家呀。”我回答的倒也坦然。
“你还知道这里是你的家吗?!”唐小双猛地坐了起来,圆睁着呆滞的眼睛高声吼了起来。
“你怎么了?”我吃惊地望着他。
唐小双满脸凶相,一绺头发垂在额头前,气冲冲地嚷道:“怪不得你不跟我去参加聚会,原来是为了腾出时间,偷着跟野男人约会去了!”
我知道他是误解了,赶忙解释说:“你说什么呢唐小双?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工作上出了点特殊情况,我必须要到现场,不然后果是难以设想的。”
“啥事情?啥事情那么重要?你说来我听听!”唐小双啧啧逼问。
作为一个刑警队员,最起码的纪律我还是懂的。再加上案情重大,当事人又是自己的至亲,无论如何是不能泄露丝毫的。
此时此刻,我觉得自己唯一该做的就是选择沉默。
醉意沉沉的唐小双见我没了话说,大概真的以为我是做了违心事,此时已是理亏了,没了话说,所以就哑了起来。
他的火气呼呼地窜了起来,高叫着撒起泼来:“他妈的何振东真不是个东西,他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对老子的女人下手……”
“你住口吧,胡说什么呢?”我大声制止道。
“你竟然还袒护着他,是不是觉得我无能,就去找他了?你都跟那个老光棍做啥了?老实说!”唐小双站了起来,涨红着脸吼叫着。
我冷静地对他说:“你喝多了,不要说了,等以后我再给你解释。”
唐小双依然不依不饶,跳着脚骂起来:“还要给我个屁解释!臭不要脸的!一对狗男女……”
“都深更半夜的了,别影响别人家休息,好不好?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休息吧。”
虽然我气愤不已,但表面却不敢流露,对一个失去理智的人以牙还牙无异于火上浇油。
我不想再跟他辩解什么,一个人进了卧室,扯一扯床单,打算躺下来休息。突然,身后响起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爆裂声,把我吓得一阵哆嗦。
等慢慢回过神来,我转过身,朝着客厅里望去,只见茶几正前方的地板上布满了明晃晃的玻璃渣滓,厚厚的一层,白茫茫的水气正从上面蒸腾而起。
这才知道,刚才唐小双把正在使用着的一把盛满了开水的暖瓶摔了个粉碎。
我边走出卧室,边气愤地责问他:“你这是干嘛呢?用得着这样大动干戈的吗?让邻居听到会笑话咱们的。”
“你他妈还怕人家笑话?”唐小双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又顺手摸起茶几上的一个玻璃茶杯,疯狂摔在了地上,把满地的玻璃渣子溅得四处飞泻。
我胆寒地望着一片狼藉的地板,惊悸得说不出话来。
唐小双今天这是怎么了?
怎么会如此丧心病狂、歇斯底里呢?难道仅仅是醉酒的缘故吗?
倒也不至于吗?
也许本来他就存有某种心理缺陷,或是精神上的一种病变吧?
毕竟他小时候经历过那样一场刻骨铭心的恐怖刺激,也许……
想到这儿,我极力克制着自己,强迫自己慢慢镇静下来,她想到,既然如此,自己倒不如将计就计,跟他玩一场离家出走的游戏,也算给他提一个醒,让他有所警示,使他懂得女人是需要尊重和保护的,不是好随便拿来欺凌的。
想到这儿,我绕过地板上的玻璃渣,出了客厅,从过道的衣架取下外套,穿在身上,顺手抄起自己的包,然后出了门。
我逃跑似的离开了小区,大步流星地朝着马路奔去。边走边给公公唐天成唐警长打了电话,带着哭腔说:“爸,实在是没有办法,这才打搅您。”
“小秋,你慢慢说,怎么了?”
“您还是过来看看吧,这哪还像个家的样子啊?”
“你现在在哪儿?”
“您来看看就知道了。”
“小秋,听话,你可不要一个人乱跑,好好待在家里,我一会儿就赶过去,你等着。”
“我实在不敢再待下去了,出去静一静,暂时先不要找我了。”我说完扣了电话。
我打车返回了谢玉琴的住处。
刚进屋打过招呼,就接到了二叔打过来的电话,二叔委婉地责怪道:“小秋啊,怎么就那么任性呢,男人家多喝了些酒,发点脾气不是很正常事吗?怎么好爬起来就离家出走呢?”
我气呼呼地反问他:“二叔你觉得我还是你亲侄女吗?”
“这是骨子里带来的,是祖宗们传承下来的,谁都改变不了,怎么能这样问呢?”
“你不觉得这一切对我太残忍了吗?难道你就真的不知情?”
“知道啥?啥事那么严重?”
“他的身体,他的人格,你觉得正常吗?”
二叔顿了顿说:“人无完人,这点你该懂的,咱也有自己的短处,不要老盯着人家的短处好不好?人家毕竟也有人家的长处吧。”
“可有些短处是永远难以弥补的,你知道不知道啊二叔?”我大声喊着。
“小秋,你可要冷静,不要随意把事情想偏了。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朋友这儿,你就不要管我了,我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那好吧,我可告诫你,退一步海阔天空,你可不要只盯着眼前,多想一想前面的路,好吗?大树底下好乘凉,等你有了好的前途,还有什么样的幸福得不到?让连你的爸妈也会跟着沾光的,让他们摆脱现在的生活环境,能够风风光光的安享晚年,这些你都想过吗?”
“过平平淡淡的生活有什么不好?他们现在就已经很满足了,不会把那些东西看得太重的。我累了,想休息了,您也早些休息吧。”我心头泛起了一阵厌恶,觉得从前对自己呵护有加的二叔早就死掉了,自己所面对只是一个黑了心的凶恶狂徒。
不知道二叔又嘀咕了一句什么,我也没听清,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谢玉琴走过来招呼道:“不早了,该休息了。”
“要我睡哪儿呢?”
“你就睡隔壁的房间吧。”
我想了想,说:“咱们还是睡一张床吧?也好做个伴。”
谢玉琴答应一声,引领着我进了自己的卧室。两个人脱去外套,熄了灯,无声无息躺下来。
过了好一阵子,谢玉琴听到我叹着气,辗转了几次,便小声问道:“睡不着吗?”
“心里乱。”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还是正确面对吧。”谢玉琴劝慰道。
“有些事情来得太突然,简直是闻所未闻,连做梦都想不到,又让你怎么去面对呢?”我的话里带着无奈与伤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