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他的一个家庭成员,他们的犯罪事实与你并无多大关系,谈不上一起毁灭。”我安慰她说。
“不。”谢玉琴垂下头,想了想,说:“你有所不知,我已经参入了他们的犯罪活动。”
“啥?那你都帮他们做了些什么?”我一惊,问她。
“化验员,毒品加工过程中的成分配比检验,譬如原料、中间体、成品的指标化验。”
“你是一个大学生,怎么会心甘情愿沦为帮凶呢?”
“说来话长啊!”谢玉琴深叹一口气,然后缓缓道来。
她说夏二斗是在她大三的时候通过校委会找到自己的,完全是以一副大善人、救世主的姿态出现的,他说他通过媒体得知了自己的母亲得了尿毒症,生命危在旦夕,唯一的救治途径只有换肾,而他们贫寒的家境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他当即地答应下来,承诺包揽母亲治病所有的开支,并答应帮自己找一份高薪水的工作。
于是,谢玉琴在一片感恩戴德的忘我情景中答应了他的一切,包括自己纯洁的少女身心。
等成功地帮母亲做了肾脏移植手术后,夏二斗又不惜千里之遥,亲自登门探望,还出手阔绰地留下了在爹妈看来不亚于天文数字的五万块钱,顺便接走了谢玉琴。
见谢玉琴满脸明晃晃的泪水,紧闭双唇,停下了话头。
我掏出纸巾,递给她,语气低缓地感叹道:“唉,人的理性有时候就是靠不住,很容易被外力所左右,直至完全迷失了自己。”
“是啊,他救了娘的一条命,又为自己解决了所有的后顾之忧。虽然他年长一些,但毕竟他有着成功的事业,又有一副善心肠。所以当他提出想与自己一起生活,组成新的家庭后,自己还是毫无顾忌地答应了他。并在极短的时间内结了婚,并着手为他做事。一开始只是帮着他分解一些化学元素,自己也没太拿着当回事。后来才知道,他拿给自己的所有成分配比都是与毒品有关的。于是,我就开始怀疑起来,就追问他是不是在做违法的事情。他一开始还巧言遮掩,见我不依不饶,就露出了凶恶之相,恐吓我说你只管做事,不要多管闲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最后还扬言,如果我透露出去,不但我自命难保,就连爹娘的安危也在他的掌控之下。在他的淫威之下,我一个柔弱的女人只得忍气吞声,昧着良心,默默为他做着所谓的工作。”
“他就不怕你揭发他?”
“我经手的只是一些资料性的东西,像化学课上的分解题目,就那么几道公式,几个课题,其他的啥都没有,向哪儿去找真凭实据,来证明他们在犯罪。如果我报案检举,毁掉的只有我自己,还会牵连到我的父母。”
“后来呢?”
“后来我就成了一只喑哑了的羔羊,几乎变成了一个哑巴。他也很少找我,需要我做的事情也越来越少了,我知道他们的生产一定步入了正轨,生产技术也已经稳定,不需要经常变换数据了。但我良知却时时刻刻在煎熬着,都快要崩溃了。我也试着跟踪他几回,可都被他甩掉了,并不时用刻毒的、血淋淋的话语折磨我,恐吓我,他是想一点点击垮我的灵魂,把我的神经彻彻底底给撕扯乱了……”
说到这儿,谢玉琴双肩瑟瑟抖动起来。
我挪了挪了身子,轻轻搂起了谢玉琴单薄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有我们呢,会把他们绳之以法的,支持不了多久的,你放心吧。”
“可我毕竟也参入了,难逃罪责呀。好在我自己的罪过只有我自己来承担,父母就平安了。”谢玉琴释然了许多,平静了下来。
“你是被迫的,一定意义上也是受害者,会公平量刑的。”我轻轻拍着她,接着问她,“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我听你的。”谢玉琴抬起头,满目依赖地紧盯着我的脸。
我问她:“你离开后,他打过你的电话吗?”
“没有。”
“也就是说他不知道你打算离开了?”
“嗯,不知道。”
我思忖了片刻,毅然说道:“你回去,继续你之前的生活。”
谢玉琴苦着脸说:“可我实在不想呆在那儿了,都真的快崩溃了啊!”
“你听我的,我跟你单线联系,你尽力帮我们寻找线索和摧毁他们的依据,也好为自己争得立功表现的机会,你说呢?”
谢玉琴点点头,答应了下来,说:“我手头还偷偷保存了一些资料,可以提供给你们的,或许能有用。”
“好的,好的,我们一定保证你的安全,你放心好了。”
“我可豁出去了,只盼着早些把他们抓了,也好少一些受害的人,还要我的爹娘,免得他们受惊吓。”
我站起来,走到了墙角的位置,拨了何振东的电话,压低声音,把谢玉琴的情况向他做了简要的汇报。
何振东听后感叹道:“又是一只被宰割的羔羊,女人呢女人,怎么受伤的总是你们呢?”
我说:“何队你先别犯酸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你先把她送回去,具体事宜见面后再说,电话里说不清楚。不过你现在就可以转告她,就说我何振东向她保证,会绝对保证她的人身安全的。”
通完电话,我们一起去宾馆退了房间,然后又一起搭车回了谢玉琴的住处。进屋后,谢玉琴带着我上了二楼,打开了靠北侧的那间大屋子。
推开门,一股浓重的化学制剂味道扑面而来,呛得我透不过气来,我屏着呼吸,试探着走了进去。
谢玉琴紧走几步进了屋,开了后面的窗子,一阵凉爽的风旋即透了进来,屋里这才有了一丝丝清新的气息。
我四处观察着,觉得这是一个具备相当条件的实验室,屋子靠西墙的位置,摆放着一溜白色的木质工作台,上面摆满了量容器、量筒、滴定管、容量瓶、移液管、计量器,还有一个托盘天平。右侧是一个铝合金货架,空格间放满了装有五颜六色液体的玻璃瓶子。靠东边的墙角,立着一个高高的铁皮橱,看上去很扎实。
谢玉琴走到铁皮橱前,从包里取出钥匙,转动密码,熟练地打了开来。
里面东西并不多,空空荡荡,只有几个文件袋躺在里面。她伸手取出来,转身交给了我,说:“也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大部分用过后都被他们随身带走了。有一些我觉得有价值的,就复印了放在了里面,都在这儿了。”
我点点头,接了过来,说:“回去后我们会仔细察看的,说不定就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边说边打开了自己的包,用劲塞了进去。
两个人下到一楼,我说:“你放心休息吧,何队已经暗中安排了警员保护你。再说了,你的行动我二叔他们又不知晓,不会对你做出什么不利行动的。我暂时先回去,想办法再过来陪你。你看好不好?”
谢玉琴这时候显得异常镇静,她轻松说道:“你就放心走吧,我终于把悬在心口的石头放下了,这会儿轻松多了。你快些回去吧,新郎官一定等急了。”
我摇摇头,涩涩一笑,出了房门,脚步匆匆地朝小区外面奔去。
刚出了大门,拿出手机,想给何振东打个电话,却看到不远处黑乎乎的树影下,停着一辆轿车,一只手从车窗里面探出来,朝自己摆动着。
借着朦胧的街灯,依稀能够看得清坐在车里的人是何队何振东。
我加快脚步奔了过去,拉开车门,闪身坐到了副驾驶的位子上。
何振东边问我:“怎么样?没事吧?”
“还行,像是已经看得开了,比之前安静多了。”
何振东说:“那就好,可千万不能再出岔子。我已经安排了两名警察混在了小区保安里面,绝对保证你婶婶的安全。”
“哪还是什么婶婶啊?只有一只衔在狼嘴里的羊羔罢了。”我概叹道。
何振东说:“这个女孩也够可怜,虽然之前贪婪了些,可毕竟是为自己的爹娘尽一份孝心,怎么也算得上是个忠义侠女呀。”
“是啊,这也是无奈之举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娘因为没钱医治送了命吧,再大的牺牲也是值得的。”我伤感地说。
“她提供有价值的线索了吗?”
“只给了一些资料,还不知道有没有价值呢,都在这儿呢。”我拍了拍自己的包说。
何振东说:“这个女人很重要,或许我们只能从她这儿打开突破口了。但从哪儿入手很重要,要巧妙进行,如果措施不当,不但会适得其反,乱了全局,还会对他们一家造成致命的威胁。”
“是啊,可我们该从哪儿入手呢?”
“我想好了,这次主角必须由你来演。”
“由我来演?”
“是,但你一定要演真演好,不可掉以轻心,我们在后面给你提供保障和支持,你觉得怎么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