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我把话说出口,唐小双妈妈就过来喊他们吃饭了,还笑嘻嘻地说自己做了拿手的好菜,想犒劳犒劳我们。
饭桌上,唐警长举起酒杯,对着一脸窘态的我说:“小秋啊,我得敬你一杯酒啊,现在我们都是一家人了,我也没有必要避讳你什么了,其实我这个事就是被他们算计了,不就是为了一把交椅吗?他们竟然出此下策,且不说,事件本身是巧合还是有意谋划,但确确实实是被他们利用了。如果处置不当,定会惹出大的是非来,不但毁了我的政治前途,还会把我置于死地的。”
说到这儿,唐警长神情黯然起来,喝一口酒,继续说,“看眼下的情况吧,虽然暂且让我回家了,但斗争依然没有结束,他们还会继续跟我斗下去的。但如果你咬紧了牙关,不要发表倾向于他们的言论,又堂堂正正做我儿媳妇的话,我想他们也是无奈的,那些谎言自然站不住脚,搞不好他们还会落个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下场。”
老太太仍然安然端庄,她望着我,跟一句说:“小秋,你是贵人呢,你来了就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心头一热,说:“阿姨您过奖了,我哪是什么贵人啊?还不是我给唐叔叔,给你们全家惹来的麻烦呀。”
接着我就举起了酒杯,对着唐警长说:“我先敬您酒吧,谢谢您对我的信任,这杯酒就算是给你压惊了,但愿您从此逢凶化吉,顺心顺意。”
“你看看……你看看,都是一家人了,还搞得这么客气,那好吧,唐小双也举杯,咱们喝一个全家福。”说完一起碰杯,屋子里荡起了叮当作响的清脆旋律,悦耳动听。
一杯酒喝下去,我心里面越发不安宁了,虽然思绪万千,却又难以启齿,是啊,这明明是在演戏,却被误以为真了,最重要的是又不能把那层窗户纸给捅破了,那样的话会让唐警长伤心,更会让这位有着慈悲胸怀的老太太大失所望,好不容易燃起来的热情,会瞬间熄灭,会一落千丈,会一下子跌入冰凉刺骨的最底层。
想到这些,只得强装笑颜,一招一式投入地敷衍着,把戏暂且演了下去。
然而,毕竟我不是一个天才的演员,演技自然称不上娴熟,细节之处也时有纰漏出现。
一来二去,搞得自己慌乱不堪,疲惫困乏。
吃过午饭后,绞尽脑汁找一个恰切的措辞,说是要回去一趟。一家人一再挽留,见我执意要走,也不便继续勉强。
唐小双要开车去送我,我死活都不同意,说:“你累了一个上午了,快休息吧,你送我反倒让我心里不舒服,还不如我坐公交舒心呢。”
见我铁了心不让他送,唐小双只好作罢,嘟嘟哝哝送她出了房门。
我几乎一路小跑出了小区,她首先想到了二叔,心里突然就堵了起来,虽然知道二叔的确有些感情用事,但毕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一直以来对自己也是呵护有加,说什么也不该让他伤心的,竟自责愧疚起来,直奔着二叔的别墅区匆匆赶去。
等到了二叔家门口,这才想起自己并没有二叔家的钥匙,于是就打了二叔的电话。
二叔说:“你来吧,正好在家呢。”
我说:“我已经在家门口了呀。”
二叔停顿了片刻才说:“那好吧,等我一会儿,这就给你开门去。”
等了好大一会儿,二叔才磨磨蹭蹭开了门,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任务完成了,我还呆着那儿干什么呀!”
二叔一愣神,随口问道:“你是说唐警长回家了?”
我点点头,跟在二叔身后进了屋。正在换鞋的当儿,却突然听到屋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来,问道:“是小秋回来了?”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
细一回味,竟然是白天鹅大酒店的白阿姨,心里跟着咯噔一下,随之生出了许多疑问。
白阿姨迎出来,只见她衣衫不整,一副慵懒,却强打精神的模样,向我解释道:“我到外面有个应酬,就在离你二叔家不远的天府酒店,顺便过来看看,也好跟他聊聊唐警长的事情。”
“没事,他已经回家了,看上去很好。”我呆着脸说道。
白天鹅明显感觉到了我的猜忌,半真半假地说:“鬼丫头,呆着脸想啥呢?你可不要把人都往坏处想,你们当警察可都有这个毛病。”
我淡然一笑,说:“是阿姨心虚了吧?俺可没想那么多。”
白天鹅朝耳熟努努嘴,玩笑道:“瞧这闺女,倒看起咱的门来了,简直是侮辱我们纯洁的革命感情。”说完爽朗地笑了起来。
我坐到沙发上,嘟囔起来:“才懒得管你们这些人的闲事呢,爱咋着咋着,已经够闹心的了。”
二叔跟白天鹅围坐过来,问起了唐天成的情况。
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顺口宽慰他们几句,说事情差不多就过去了,没必要揪肠挂肚的。
二叔却严肃起来,分析道:“你把事情看得过于简单,复杂着呢,现在正是权利的交锋事情,不到结果公布之前,恐怕是不会消停的。”
白天鹅接过话题说:“这事好在咱家小秋有正义感,不然的话他唐警长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本来我就对他们有些龌龊的想法,这时候白天鹅的话里又用了个咱们家,这不是不打自招是什么?
看起来他们的关系却非一般,这都明里暗里地当成一家人了,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呢?
想到这些,我又呆起脸不再说什么。
二叔望一眼,跟白天鹅对视一下,说道:“小秋,我觉得你该好好为自己打算一下了,特别是婚姻问题,我已经跟你爸妈通过电话了,他们的意见跟我一致,就是铁定着希望你和唐小双结合了,还高兴得不得了,说是这是咱们一家的福分。”
我慧似乎对这事有了本能的逆反,当别人不提及,或者不去刻意想的时候,倒也平静,甚至觉得唐小双这人也还不错,单独相处的时候也能找到一些美好的感觉。
但是一旦提及,心里就犯堵,就别扭,就从根本上去排斥。连她自己自己也搞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我沉着脸不说话,二叔跟白天鹅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展开了攻势,无非是说服她安心跟唐小双好下去,一来是有个好的前程和归宿;二来也能够帮助唐警长摆脱所面临的困境。
二叔又补充了一句心底的实话,他说我们不能看着唐警长倒下去,以后也好继续有所依靠,也好又把遮风避雨的大伞。
我觉得这大概才是二叔最根本的动机所在,心里就隐隐有了些鄙夷的感觉。但是,依然觉得二叔是自己的至亲至爱,根本就没法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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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意想不到的是,关于我被强暴一案突然间有了天翻地覆的转折,让许许多多的人为之震惊,甚至连警局内部的许多人都觉得匪夷所思。
就在唐警长正常上班的当天下午,他接到了一封神秘的举报信,言称那天夜里袭击强暴我的不是别人,恰恰就是我的队友、师兄李三根。
信中称就在案发的那天晚上,有人偶然目睹了李三根施暴的瞬间,并用手机拍下了照片,也一并附在了信封内。
举报人还称,当时自己一个人,身单力薄,面对一个警察,自己没有胆量冲出来见义勇为,只得眼巴巴看着他施暴完毕,又装模作样把女警察抱上车,开走了。
这也是自己迟迟未敢举报的原因,一来怕被报复,二一个怕被舆论谴责,因为自己当时的确是做了缩头乌龟。
现在看到好人遭到了无端的诬害,不忍心再沉默下去,只得以匿名形式将其举报。
看上去有理有证,言之凿凿,唐警长读后深嘘一口气,然后才用微微颤抖的都打通了刑警队的电话,但他找的不是刑警队长何振东,而是副队长黄宇翔。
黄宇翔疾步赶过来,不等开口,唐警长把举报信跟照片递给了他。
斟字酌句读着信,黄副队眉头紧缩,等看过照片后,他冲着唐警长说:“这信我看玄,搞不好还是又是诬陷。”
“何以见得?”唐警长问。
黄宇翔指着照片说:“你看这张照片,模糊得几乎看不清任何有关所谓嫌疑人的迹象来,只是一封信上的几个汉字能说明什么呢?再说了,李三根是个什么人我还没有数吗?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说完,黄宇翔拼命摇着头说。
唐警长脸色陡变,他指责黄宇翔说:“你怎么就这么武断呢?你凭什么就敢肯定他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找何振东,而是直接找你吗?那对你的信任不说,重要的还是因为李三根是他何振东的得意门生,是他一手带过来的,会把感情因素带进工作中来,不利于案子的侦破。你可好,真让我失望,那么草率地就下了结论。”
黄宇翔怯怯地望着唐警长,期期艾艾地问:“那,那您说怎么办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