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段时日里,我似乎心有所悟,她觉得女人的理性是靠不住的,甚至有些弱不禁风。
也或许本来就是冰水做的,不管禁锢了多久,尘封了多厚,一旦有缱绻柔情的春风刮起,情感的防线就会消融崩溃,就会决堤泛滥,甚至会无所顾忌,一泻千里。
那夜,当唐小双哭诉过之后,我的心里面就起波澜了,甚至想把自己送上去,迎合他,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一股灼浪在胸间升腾荡起,整个人已经飘了起来,随着暖流酥软涌动,一点点,一片片,慢慢融成了一汪温婉的春水,并且已经肆无忌惮地流溢开来。
可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当我到了沸点,打开自己时,唐小双却败下阵,蔫在了那儿。
不,应该说像一截木桩似的横在那儿,唯一做的就是用枝杈一般的胳膊拥搂着我,连姿势都不再变换一下,只是身上偶尔颤栗几次。
凭直觉,我知道他的颤栗并非激情所致,里面分明透射着胆怯和悸怕,这的确有点儿不可思议,难道他的定性这么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感觉不可思议,试探着把手搭在了他的胸前,轻微动作着,传递出了一份默许和诱导时,他竟然还是无动于衷。
这就更显反常了,难道是自己的女人味儿不够,压根儿就挑不起他的欲望?也或许他根本就不喜欢自己,只是装装样子罢了,可……
一时间,我倍受打击,很受伤,甚至很后悔不迭,一摔胳膊,翻转身体,面朝墙壁,心里一片杂乱。
天微微亮,唐小双就下了床,同样是一脸沮丧,眼帘低垂,看上去有些浮肿。他边换衣服边淡淡地说了一声我回去了,然后出了门。
饭也没吃,简单洗漱一番,我就出门上班了。
路上,我心里仍觉堵得慌,纷乱不安。
但我不想把坏情绪带到单位去,不能让同事,特别是不能让何队看到自己有心事。
于是只好自我疏导,自我宽慰起来。
我换了一种思维,这样想,或许这本来是一件好事,是自己的幸运,唐小双那样,恰恰说明他是个正人君子,不像一般人,见到美女就想入非非,就想“单刀直”。
他一定不想粗暴野蛮的占有我,而是等到洞房花烛之夜,再细雨润无声,鸟鸣芳草丛。
这样一想,心里还真就晴朗起来了。
来到队里,我径直进了队长办公室。何振东打量我一眼,问道:“咋了,昨晚没睡好?”
还是被他瞅出了端倪,赶忙掩饰道:“没有啊,怎么了?”
“脸上写着呗。”
我摸一把脸,敷衍道:“一个晚上都在想那个瘸子的事,自然睡不好了。很遗憾,白白让那个家伙溜掉了。”
“你确信他是疑犯?”
我拿起抹布,边抹着桌子,边说:“像,真的很想,直觉告诉我,就是他,没错。”
何振东点了点头,说:“夏小秋,这以后我可不敢再小觑你了,能耐可大着呢。”
“怎么了?这么说,你之前是小觑我了?”
“有一点,但不严重。”
“我说呢,爱答不理的。”我把抹布放在盆里洗一洗,接着问他,“何队,你觉得我能耐大在哪儿呢?”
“你嗅觉灵敏,比……”何振东没再说下去,嘴角扯出一丝坏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想说什么?”
“你不就是说我的嗅觉比狗都灵敏吗?”
何振东这才放肆地笑起来,说:“这可是你说的。”
“可我没狗聪明呀,在眼皮子底下让他给溜了。”
“你真要是逮到他了,那也未必是好事。”
“何队,你什么意思?”
“你自己品味去!”何振东说完,拿起桌上的皮包,对着我说:“走,跟我去见个人去。”
说完,大踏步走在了前头。
我来不及多想,加快步伐紧了上去。
路上,何振东边开车边问我:“小秋,你相信命运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含含糊糊地说:“怎么说呢,觉得不应该信,但却又不得不信。”接着反问道:“何队,你信吗?”
“信!现实所迫,不得不信。”
“能举例说明吗?”
十字路口,红灯亮起来,何振东停住车,回头说道:“实例太多,但有些事情只能神会,不好言传。”
“是,是说不清楚。”
等信号灯转换成了绿灯,何队一脚油门,汽车又朝前奔去。
这时候,我才大着胆子问道:“何队,咱这是去哪儿呢?”
“先别打岔,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好吧,我就听你讲故事。”我觉得今天何队有点儿怪怪的,虽然脸上还是那种严肃的表情,但语气里却明显透出了几分轻松。
何振东咳了一下嗓子,语气平缓,娓娓道来:二十五年前,两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就称呼他们A和B吧,去一座烟火惨淡的庙里玩耍,正巧遇到一个垂暮的老和尚在庙堂里打坐,只见他双目紧闭,念念有词。
两个人四下里转悠着,见庙里面蛛网缠绕,破败不堪,就连佛像也是陈旧斑驳,毫无圣尊之气。
便觉索然无味,转身朝外走去。谁知走在前边的那位刚刚迈出前脚,和尚突然说话了,他吟哦道:
尘世茫茫随缘至,
双足匆匆履既行,
种因有果今生摘,
甘苦自有前世萌。
二人驻足,返身回来,愕然打量着依然瞑目端坐的老和尚。片刻后,学生A问一声:“师傅,你念叨的什么呢?说给我们听听。”
老和尚念叨:“此乃空语,却为道一。”
B学生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老师傅,看来您道法深远,能不能为我们指点迷津,把握一下我们的前程。”
老和尚泥塑一般,说道:“顽童犹似同步行,前程却入殊途,一个採得孽果至,一个挥泪断义袍。”
“你说的啥呀?我可听不懂,你再说说我们的婚姻爱情吧。”A嬉皮笑脸地说。
“你这顽童,前世未修红颜至,今生何苦恋红尘。”
A这才莫名其妙笑过一阵,不屑地说:“你说我缺少美女吧?大错特错了,追我的女人多了去了。”
“过眼烟云,海市蜃楼,岂能为景。”老和尚道。
A仍不以为然,接着问道:“你看我这个哥们呢?他的女人缘怎么样?”
老和尚停了片刻,念道:“缘至惹尘埃,有情粘污浊,同行也跛足,迟早分陌路。”
何振东讲到这儿,停了下来,两眼直直地盯着前方。
我催促道:“何队,接着讲啊,你可不要留尾巴,让人心里憋得慌,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