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那天你走后,我突然感觉自己轻飘飘的没有了重量。不知道是因为半年来的矛盾纠缠突然间尘埃落定,还是因为我内心的爱恨情愁一夜之间全被掏空?
从来不肯认怂的人在某个韧度的零界点也会卸下面具,让内心敞开一丝丝缴械投降的缝隙。
我发了微信给好久未联系的好姐妹詹玲。
詹玲开口便问:“姐姐,你没有蒸发啊?”
她总是一开口就能调动人的情绪,被她这么一问,我心情倒是开朗了几分。我答道:“如果那么容易就人间蒸发,地球人口也不至于膨胀如此吧?”
她咯咯笑过,便直截了当问我:“说,有什么指示?每次我叫你你都不肯出来,今天主动联系我,一定是有什么吩咐。”
我提高嗓门嗔怪道:“在你眼中我就这么自私无耻?”
她倒爽快:“反正你已经吃定了我,自私不自私我又不在乎。”
“美女妹妹,我在乎啊!”我有些着急地答道:“我这不是担心把我一身的负能量传给了你吗?所以尽量躲避。”
“呵呵,那你的负能量在哪儿消化了?那个倒霉鬼是谁?”詹玲不依不饶。
我怕她再继续没完没了扯下去,便立马言归正传道:“我想去加入你们那个探险,最近有没有活动?”
她听完又哈哈大笑:“那算什么探险啊?就是户外登山吧,而且山都是普通的山,无数先行者早都在那儿留下了足迹,有什么险好探的?”
我有点不知天高地厚地说:“要不我们去参加刺激一些的探险,你敢不敢?”
听完,她再次爆笑:“姐姐,第一次参加户外,只要你不掉队,能顺利登上山顶就很刺激了。”
我回答:“那好吧,我参加。”
林先生,你知道我一向爱睡懒觉,那天起了个大早。出了楼道门,一股略带凉意的清新扑面而来,周末的凌晨,一如深夜那么宁静。
一排排的大树还睡着,一簇簇的小草也还睡着,就连路灯也似乎眯着眼睛,半睡半醒。
我径直走到包子铺,因为我前一晚便打听好包子铺四点就开门。
灯火通明的包子铺热气腾腾,我是第一个顾客,笑吟吟的老板熟练地为我打好包。又看我背着双肩包、穿着休闲衣,便问我是不是出去旅游。
我一手拿着包子,一手拎着牛奶,走出小区赶第一班地铁。
约定的七点半钟,参加登山的队员们从城市的四面八方汇集在一起,没有一个人迟到,我们的旅游大巴准时出发。
林先生,和你在一起这四年,我的运动细胞几近被蹉跎。最近几年,如火如荼的这种民间自发组织的户外运动我这是第一次参加。
没想到时间观念在他们每个人脑子里如军事化一般,我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拖后腿。
还有一件事,我在出发之前心里就七上八下的,那就是:登山的队伍中,我只和詹玲相熟,而同行的其他队员我一个都不认识,整个行程会不会尴尬无聊?或者遇险无人相助?
没想到这种自发的组织,团队精神却不可小觑。车刚驶入高速,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热心美女便自告奋勇当起了导游。
热心的美女,从自己的座位走到旅游车前面司机旁边的位置背对司机、面向车内的乘客站定,拿起车载有线话筒,快速向全车游客扫视一眼,然后又清了清嗓子,接着:“喂、喂”两声,在她确认那话筒能正常扩音的情况下,再次用力清了一下嗓子,这才开口用她那不太标准的普通说话道:“大家好,我们现在来做个游戏,游戏的规则就是:在洞房花烛夜的情境下,我们每人说一个自己想到的成语,而这个成语必须带数字或者一种花。”
游戏规则讲完,那美女便扯着话筒挨个让大家开始说成语,坐在我前面的一位中年男生说的是“三心二意”、坐我后面的一位美女说了“昙花一现”。
后面,话筒线不够长的时候,那热心美女索性放下话筒,拿自己的高分贝嗓子来充当扩音器,每个人说完成语,她便大声重复一遍,以便车上每个人都能听见。
待每个人都说完自己想到的成语,热心的美女导游从车的最后排回到前面,再次拿起那有线话筒,又清了清嗓子,说话之前,她先捂着自己的嘴巴做了一个笑弯腰的动作。
她自顾自笑过,便直起身,将话筒举到嘴边,勉强忍住笑,开始了下一轮的规则讲解:“刚才你们各位都说了自己想到的成语,请大家记好自己说的成语,现在,请你们各自在自己刚刚说的成语前面加上‘洞房花烛夜,我……’等字,然后将这句完整的话大声地说出来。”
听她讲完规则,车里出现一股小小的骚动,好几个人在后悔自己刚才说出的成语。
吓出一身冷汗的我,再次庆幸自己说了“十全十美”、詹玲说了“一心一意”。
我不禁再次感叹:处处都是坑啊,时时要当心!还真不只是一句玩笑话。
这个游戏听起来似乎有点俗不可耐,但是,它却让车里互不相识的生疏气氛很快活跃起来。
可是,林先生,此时的我再度陷入无边的茫然中:我说了十全十美又如何?我躲避了游戏时刻被笑话,却逃不过现实让自己的生活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冷笑话。
现实似乎偶尔总是残忍、理想也总是有缘无份。
就在大家一路的说说笑笑、就在我漫无目的地遐想中,我们很快到了景点——即将要征服的这座山脚。
下车来,放眼望去,一派美景映入眼帘:层峦迭嶂的山上,绿的、黄的、红的、白的,各色交相辉映,分不出谁是花、谁是叶,不知是红花点缀了绿的盎然,还是黄叶衬托了红的璀璨。
大自然彷如一个肆意妄为的涂鸦手,将山峦挥毫泼墨得美轮美奂。
林先生,那时的我,忘掉了一切,将纯净的心毫无保留地交给了大自然的怀抱,我迫不及待地上山,我贪婪地渴望将这美景一揽入怀。
却不料,我们被这大自然的美景给深深地拥抱。
我们一行人从山脚出发,向山顶攀岩,看似美丽如画的山林中,荆棘丛生,有人踩到了松软的泥土,一屁股坐到地上;有人被划破了手指,鲜血直流。
这一切,有着户外经验的队员们事先早有准备,无论认识与否,大家一定会第一时间去救援、去帮助。
碰到一片垂直的悬崖,初涉户外的我望而却步,老队员便率先爬上石顶,然后你拉我、我扯你,猴子捞月似地一个一个拉上去。
林先生,你有多久没能体会到这种情景:大自然将人心洗礼得多么纯粹,脱离铅华、回归初本;这里没有勾心斗角、这里没有谁比谁位高权重;这里没有人被过分地宠爱,也没有人被刻意地崇拜。
我们仿佛就是一群穿行在深山密林的迷路者,战胜荆棘、登上山顶,一个都不掉队,便是大家共同的愿景。
上到山顶,休息喘气之余,詹玲迫不及待问我:“车上人多,说话不方便,你和老林究竟怎么在搞?”
林先生,在那样的惬意的自然中,詹玲的问话实在大煞风景。
那一时,那一刻,我想起菜根谭的一句名言:风来疏林,风过而竹不留声;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故君子事来而心始现,事去而心随空。
林先生,我没有自诩君子之意,何况君子尚且有梁上君子。凡夫俗人、吃五谷杂粮,哪里有太多的正人君子?
记住西方的一句谚语:要永远快乐,只能到痛苦里去找。
林先生,那一刻,我真的豁然开朗:我心里感激你!感激林一辉,也感激姜莹兰!
那看似带给了我痛苦,却只是能看得见的表象;我在看似的痛苦中寻找到内心的丰盈与快乐,这才是它的本质。
否则,我也许只是在自己编制的幸福王国虚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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