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现言小说 > 嫁个男人是孝子 > 萌萌反抗的萌芽,若溪终于醒来,没有新娘的婚礼全文阅读

每个人的爱好不同。那么新园长不爱财她爱什么?

新园长已经不止一次拿着别人的劳动成果站在舞台上表现自己,萌萌很不愿意想起这些。她不愿意认为那个给了她发展机会,器重自己,欣赏自己,那个充满自信,热爱事业的新园长原来和老园长一样也是个贪官。只不过所贪爱好不同而已,前者爱贪财,后者则贪名。不,新园长不是贪官!每次想到这些,她的心就会不由自主地抽紧。她会强迫自己忘记这些,甚至安慰自己,那也许只是新园长做品牌的需要,一切都是为了工作?

在萌萌的心里,能够做领导的应该都是和自己的父亲老许那样的,两袖清风,淡泊名利!如老园长这样的贪官,当然有,但一定是少数,尤其是在这教育单位,因为一个造人的地方应该是世界上最最纯净的地方,假如连幼儿园里也满是社会的不正之风,那整个社会不就乱套了?

因为园长不在,园长的一切事务这几天均有她来代理。她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公务。做这些事的时候,她就坐在园长室那把铺着大红靠垫的高脚转椅上。这是因为园长住院前特地嘱咐的:“小许,我住院期间,你替我做事,就坐我这里,这样接电话便当。省得你跑来跑去,浪费了时间。”

所有老师的椅子是那清一色的黑色木椅子,坐了一天,屁股都痛。而园长室是新装修的,一切办公设备都是新配置的。这把真皮高脚转椅,坐在上边可以三百六十度的自由旋转,那个大红靠垫传说是马屁精郑云丽送的,里边是鹅绒的,靠着特别舒服。

新园长来了之后,郑云丽和许萌萌一样都很努力,可是努力的方向却发生了质的不同。萌萌是把精力花在了业务的钻研上,而郑云丽似乎是挖空心思想着如何奉承拍马,讨园长的欢心。这一年流行一句话:细节决定成败!因此,郑云丽在拍马屁上也花足精力,抓住每一个细节。千错万错,马屁不错!自从上次的挑拨事件之后,蒋雨菲曾经对郑云丽给出的评价是,此人人品有问题。当时碍于领导班子的稳定,碍于郑云丽的可利用价值,她没有去撤她的职。但是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新园长对萌萌更加器重,私下里都说郑云丽打入冷宫了。可是功夫不负有心人,郑云丽投其所好的马屁功,让蒋雨菲对她的态度又开始阴转晴。

据说,新园长经常睡觉睡过了头,误了吃早点,郑云丽知晓这事之后,就去买了一份早餐,放在她办公桌上。一碗热腾腾的豆浆外加一个饭团,却让蒋雨菲很感动,连声说,“谢谢你,云丽。”郑云丽三个字改成了云丽。

郑云丽即刻说:“我每天经过早餐一条街,您要吃什么尽管说。”

“哎,那不行,我怎么可以天天麻烦你呢,难得一次我都不好意思了。”

从第二天开始,郑云丽果真就风雨无阻第一个来幼儿园,乘老师还没来上班,就把一份早餐放在园长办公桌上。做一件事难就难在坚持,可是郑云丽做到了,每天早上为园长奉上一顿可口的早餐。早餐还注重翻花样,一个星期五天,早餐从小笼到南瓜饼,都不会重复。这样没多久,当有人再次议论起郑云丽的时候,园长由衷地赞叹:郑云丽这人还是不错的。

“请问,您是园长吗?我想跟您说说我家的情况,能不能照顾一下,免了这几个月的管理费?”门被唐突地打开,一个家长说。

原来是个经济困难家庭,孩子几个月在家养病,没来幼儿园,班主任便打电话去催,说是:你再不来,就除名了,后边报名的人排着队呢,不然就把拖欠的管理费付了吧。于是家长就急着来找园长了。

“我不是园长,你的情况我记录了,等园长来,我就把你的情况反映给她,我建议你去街道办个帮困卡,让我们照顾也有个正当的理由。。。。。。”萌萌推心置腹地建议,让这个家长放心满意地离去。

“喂,园长啊,我们是街道的,想和你说个事,你们能不能出一台文艺表演节目?”

“园长,你好,我是儿童出版社的。。。。。。”

找园长的电话不断地响起,园长的工作的确很忙,但是却能有权利去帮助别人做一些实事,何尝不是一项很有意义的工作?

“许主任,你是不是渴了,到现在我看你一杯开水都没喝过。”教工王阿姨是负责打扫园长室的,好心给她送来了茶水。

“谢谢。”萌萌接了茶喝着。

“许主任,我刚才看你接电话,和家长交流,还真像个园长。”王阿姨一半真诚,一半讨好地说。

一口热水差点噎住了许萌萌,好不容易咳出来,许萌萌才说:“老王,你尽吓人!这话可不能瞎说。”

“我吓人?我说得是真的呀,以前老园长我还不是看着这么年纪轻轻地混过来?一开始还不都是个普通的班主任?许主任如果以后做园长,一定是个好园长,都说你人聪明能干,对人也真诚。”

“别说了,老王。”许萌萌急忙打断了她的话。巴掌大的幼儿园,什么话都藏不住,这话还是不要传出去的好。

“好,我不打扰你了,我去擦窗去了。”

老王走了,可是她的那句话:“还真像个园长!”这几个字就钻进了萌萌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靠在了椅背上,用脚轻轻一点,椅子就转了半圈。

园长?这感觉一定不错吧!几乎所有的幼儿园园长都是从第一线普通的教师开始做起,为什么她们能够成为园长,那是因为她们比别人更努力,她们比别人表现更出色。不想做元帅的兵不是一个好兵,那么从这句话是不是能够引申为,不想成为园长的幼儿园老师就不是个好老师?萌萌自踏上教育岗位的那一天起,就非常的认真刻苦,如今成为了一位年轻的主任,她比以前更努力了,如果有一天,她的努力能得到领导的赏识,群众的认可,也能成为一名园长的话,那么她愿意去尝试,去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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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溪的病房内,来了两位男士,神色凝重。

刘吉强为他们一一端了两杯茶:“校长,书记,你们请喝,怠慢你们了,没有茶叶,就是白开水。”刘吉强整个人明显比以前消瘦了。来者正是他们夫妇所在学校的领导。

“小刘,别难过,事已如此。。。。。。”校长语气沉痛地安慰刘吉强,因为都在传说,周若溪成为了植物人。

“不,若溪只是昏迷,她会醒来的。”刘吉强打断了校长本是善意的安慰,口气里无比的坚定。

校长很理解他的心情,朝他点点头。

“周若溪老师是为了救人才导致这样,我们都很难过,但是我们也为学校有这样见义勇为的老师感到骄傲。那个孩子的母亲已经把这件事透露给了媒体,怀孕教师勇救孩童的事迹已经在社会上传为了美谈。小刘,我们学校已经决定了,本年度记大功的名额就给周若溪,你呢,就安心照顾好她,我们不会扣你的工资,你看看你还有什么要求,学校能够帮助的吗?”书记说道。

刘吉强对着床上的若溪说道:“祝贺你,若溪,你被记大功了。”接着他才对领导点点头,说:“谢谢领导了。我没什么要求。等若溪醒来,我们就来上班。”

“那好,不打扰你了,我们先走了。”

“若溪,校长书记要走了,我送送他们。”刘吉强起立对床上的妻子说道。

过道里的医生护士们正在低声议论着:“王医生正在写检查,被院长狠狠批评了。”

“还是为1号床那个女老师的事?”

“是呀,年纪多轻啊,可能真的是醒不过来了。”

“院长说王医生是意气用事了,如果当时坚决取出子宫,放弃孩子,母亲就不会有危险。可是王医生却鬼迷心窍一般,坚持母子共保,现在怎样?吃力不讨好了。”

“哎,倒霉的王医生。所以做医生的有时心要狠。”

病房里一片寂静。

人前的刘吉强是坚强的。可是病房里只剩下他和若溪的时候,他却时常会止不住地落泪。

已经整整过去了那么久,他的若溪却还在沉睡,就靠着营养液,维持着生命。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整日整夜地守候在她床边,抚摩着她的手,那些泪啊就如断线的珍珠一滴滴地在她手心里流淌。

和她一路走来,有过苦难,有过快乐,一幕幕往事如烟云。

记得那年,他在情人节给她买玫瑰花,她却误认为是梁成所送,那一天是他人生最酸涩的记忆。看着花前月下,她和梁成相爱的影子,他默默地祝福他们。可是,很快就传来梁成车祸的事,当他发现她怀孕了,深深地怜悯激发了他骨子里的男子汉气概,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能呵护她,他根本就没好好想过以后究竟会面临怎样的困难。什么都不想,只想此生好好地爱她,怜惜她。不排除一片善心和爱情之余还有一些年轻气盛的冲动。

当她真正躺在自己怀里的时候,他才猛然意识到责任的重要,他的承诺就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一辈子的责任。无数次,他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如痴如醉地给梁成写信,读信,他心如刀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居然有那份等待的毅力和勇气,他想,总有一天,她会转身发现他就在她身后。因此,他感谢念念,在那段煎熬的岁月里,正因为有念念的存在,让他的生活充实了,让他觉得所有的等待不再孤独。那么苦,那么难的岁月里,他却从没想过要放弃,要失望,要抓狂,因为,他告诉自己,有一份付出就一定会有一份希望,只要有一份希望,他就愿意等待。如今命运又再一次来考验他对若溪的感情,只是这一次他不知道还要等待多久?

他握住若溪那双几乎已经没有温度的手,他又用自己的双手去摩挲她的手,他想,只要她的手,她的身体不冷,她就一定能醒来。所以,他一有空就去按摩她的身体,尤其是这双白皙修长的手,因为长时间地昏迷,这双手已经不再滋润,甚至有些僵硬,他捧着它们,心疼极了。

“吉强。”门开了。母亲抱着襁褓走进来:“我是特地给你看看孩子的。”后边跟着父亲。

孩子一星期前被抱出暖箱了。各项检查都证明孩子很健康。孩子一直由自己的母亲带着。他根本无暇顾及。他谢绝了岳父母的安排,坚持独自一人照顾若溪。

刘母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揭开包在襁褓上挡风的纱巾。孩子还在沉睡着。一头浓密的头发下,有一张清秀的小脸。虽然只是个婴儿,可是那些五官轮廓却不难分辨出,她长得像周若溪。

“这孩子懂事,给她喂奶粉,吃饱了睡,睡醒了就吃,好像知道妈妈生她好辛苦,一点也不吵,可怜我的娃呀,吃不到妈妈的奶。”刘母说。

刘父在一旁轻咳了一下。

刘母意识到了什么,急忙缓了哀伤的口气说:“我们叫她乐乐,就是要她快快乐乐地,你说这名字好听吗?”

刘吉强点点头。他现在几乎不怎么说话。

“抱抱她吧。”

刘吉强伸手抱了孩子。孩子在他的怀里,打了个饱嗝,小脑袋转了转,脸朝着刘吉强,居然无意识地展露出一个笑容,这笑容让刘吉强看呆了,活脱脱就是一个小若溪,很清秀的面容,很恬淡的笑容。他的心又疼了起来,不由得抱紧了她,对妻子说道:“若溪,你看到吗?我们的乐乐长得多像你啊?”他把孩子凑近若溪,并把她放在了母亲的身边,也许是不喜欢平躺的缘故,孩子的身体蠕动着,终于哭了起来。刘母急忙抱起孙女:“乖乖不哭。”那孩子却好似是被吵醒了,越发哭得响亮了起来。

这时候奇迹发生了,握在刘吉强手心里若溪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刘吉强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可是他却真切地看到了,若溪的头缓缓朝孩子哭声的方向转去。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刘吉强“咻”地起身,推开父母,朝门外冲去:“医生,医生!”

他找到王医生,激动地拉起他就往病房奔,一边奔,一边说:“动了,我妻子的手,动了,头也动了。”

王医生也激动起来,最后两人几乎是狂奔而去。

这一天若溪还是没有醒来,也再也没动过。但医生给与的诊断结果是:周若溪因为大出血,引发脑部缺血超时,引起脑昏迷,但是,她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这就是说,她很有可能会清醒过来。

医生针对这种情况,开始调整治疗方案,采用针灸刺激,以帮助她早日恢复脑意识。

以后的日子里,刘吉强就让母亲经常抱着女儿来病房看望若溪。他发现每次女儿哭,若溪都会有一些微小的反应,有一次,孩子哭了,他故意硬了心肠不哄,结果孩子大哭了很久,若溪的眼角居然有泪水流下。

刘吉强为此抱着若溪幸福地哭:“若溪,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们的孩子。如果念念也在,那该多好啊。你一定也牵挂着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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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盛校长接到了以前的同事李红老师的电话。李红曾是自己一手栽培的骨干教师。

“盛校长,您最近怎样啊?”李老师习惯还是这样称呼自己的老校长。

盛校长稍稍迟疑了一下,说道:“还好。”心中涌起一阵苦涩。过得实在不好,女儿已经昏迷了整整一个多月了,她这做妈的,内心无时不刻地受着痛苦的煎熬。假如女儿永远醒不来,她都不知该如何面对女婿。当初是自己求医生母子共保的。唯一有一些欣慰的是外孙女在亲家的细心照料下,日趋健康起来。

“校长,您托的事,我叫我丈夫已经办好了。”李老师说道:“你儿媳娘家那个村户口,前些日子被冻结了,可是最近不知为什么又解冻了,我丈夫没费什么周折,把三个人的户口都迁了。”

“什么?”盛校长有些听不明白。

“你儿子儿媳上次来学校找我,说要把他们三口户口迁回去。说你没空来,就让他们自个来。开始,这事还真麻烦,因为那里冻结的缘故。后来听说解冻了,倒是不怎么麻烦。我丈夫已经托人给当地派出所打了招呼,你们拿了户口本自己去办理就是了。”

明白了,何晓惠利用了自己的关系,还是把户口迁回去了。

盛校长这一生几乎没做过以权谋私的事,唯一犯规的就是当初儿子要娶来自农村的何晓惠,按政策,五年之内,户口迁不上来,那样工作也不能安排。盛校长对这个儿子一直有所愧疚,源自于年轻时,自己没有好好照顾好孩子,致使孩子发高烧抽筋,引发脑膜炎。以后孩子读书成绩一直不好,甚至留级,她就认为是这场病毁了孩子,所以一直想弥补儿子。儿子很喜欢美丽的乡下女孩何晓惠,那时的何晓惠温柔善解人意,每次来,都抢着去厨房做饭菜,“妈,爸,”人前人后都这样亲热地叫,真是讨人喜欢。于是动了恻隐之心,就问同事打听怎样才能通关系,提前将农村户口迁进来,也真是无巧不成书,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骨干教师李红老师的丈夫就是在公安局管户籍的。那李红因为感恩老校长对自己的苦心栽培,就主动来找盛校长,说丈夫可以暗箱操作帮这忙。当时盛校长曾带着何晓惠夫妇亲自登门道谢。以后,想起这些,盛校长都一直后悔。她觉得从一开始,她就不该那么宠溺儿媳的。今天的儿媳已经彻底变了,变成了一个唯利是图的女人,自己做婆婆的也有一定的责任。看看,儿媳这么有心计,居然这次冒着自己的名又去求人办事。

“小李,这事我其实不知道,实在很对不起,我那儿子和儿媳真是强人所难了。”

听见楼梯上熟悉的脚步声,盛校长打开门,果然是儿子一家吃完晚饭下来散步。

“嘟嘟。”盛校长伸手去抱。

“妈。”周若明便把儿子递过来。

何晓惠就跟在后边却一声不响。

“今天和你们一起去散步吧。”盛校长抱着孙子亲了亲对儿子儿媳说。

“那你们去吧,我回去洗碗了。”何晓惠还在记恨前些日子婆婆拒绝帮自己迁户口的事。

周若明神情有些尴尬。

“晓惠,我是有话要对你们说,特地等你们的,最近若溪的事,让我头疼,好久没和你们一起拉拉家常了。”

“你有话就请说,你还记得我们真是难得。”何晓惠冷着一张脸说。

“晓惠!”周若明叫道,自己妻子对父母的态度越来越过分了。

“好吧,那就长话短说,我给你们提个醒。我知道你们瞒着我去找李红了,李红给我打电话了,这事也就算了,但是以后请你们不要再打着我的名号出去求人办事。办的尽是不光彩的事。”盛校长严肃地说道。

“什么不光彩?”何晓惠丝毫没有一丝惭愧的意思。

“一定要我点明了说吗?你们乘着从宝拆迁,急着把户口迁回去,你以为别人不知道你们的用心吗?我就是特意来提醒你们,你们是享受过国家动迁安排的,你们这次户口迁回去,还要考虑你们娘家人的想法。当初我们家也是经历了动迁的事,期间折腾过什么,这些大家心里都清楚。我今天就做个恶人,给你们敲敲警棍,说些不中听的话:该你们的你们拿,不该你们的,千万不要惦记着。做人做事都要设身处地多为他人想想。。。。。。”

“停!你要说什么就说明白点,我文化低不理解。”何晓惠打断了婆婆的“大道理”。

“非要我直截了当地说吗?当初若溪户口在家没迁出去,你不是至今都耿耿于怀吗?你当初怎么说的?你说是从宝人历来家产都是儿子得的,如今你娘家动迁了,你却非要把户口迁回去,我是怕你那弟弟弟媳也会像你这么想。这样你娘家不是闹不痛快了吗?到时候有啥事,你们可别说我们做长辈的没提个醒。”

“这?”若明朝着何晓惠眨巴眨巴眼睛。他的确没好好想过。老婆哄着自己,软硬兼施逼着自己去找李红。她说:若明,你不是一直想买车吗?乘着这个机会,我们狠狠捞一笔,给你买辆车,就买你看中的那一款宝马,配个上海牌照的,如何?就这句话把自己说得心痒痒的。

“我说婆婆,你还真是有空,自己家的动迁没管好,还要管我娘家的动迁。正因为我夫家动迁吃亏了,所以要到娘家去补补这亏空,你就省些心思吧,我知道你平日里把心思全扑在女儿身上了,你难得有心思记得我们了,准没好事。嘟嘟来,妈妈抱。”何晓惠不由分说从婆婆怀里接过了嘟嘟。

“晓惠,你怎么跟妈说话的。”周若明说道,转身对母亲说:“妈,别生气啊,她这人说话就是冲。”

盛校长看着儿媳扭着腰肢,朝楼梯上走去,把楼板踩得轰天响,摇摇头,叹着气说:“我不生气,我哪还有力气生气啊?你们已经把户口迁走了,你们也是为人父母了,是该自立门户了,一切都好自为之吧。”盛校长拍拍儿子:“哎,妈老了,可能妈有的话是不中听,可这是在尽责,不想你们以后被人指责是我没把你们教好。这些话不说出来,妈就睡不着替你们担心。”

“妈,我晓得了。”

回到三楼,周若明关了门就大声叫道:“晓惠,你对我妈越来越不尊重了,你就不能向你弟媳那样,学着忍忍。”

“我对你妈不尊重?那你妈对我好吗?什么都要管,她是谁啊?做了几十年的校长还没过瘾啊?”

“我妈是好心劝你,你听不懂上海话吗?是怕你把户口迁回去得罪了你弟媳。”

“得罪?你别搞错好哇?她姓啥?我姓啥?这何家是先有她,还是先有我?不是你们上海人都说:儿子女儿是一样的吗?对,儿子女儿都是父母生的,就该是一样!”

周若明看着妻子那薄薄的嘴唇上下灵巧地翻动,内心真是佩服这女人。怎么这么会说话?好似天下所有道理均在她那张嘴里,谁能说得过她?嘴皮子天生就薄,翻过来,翻过去,均是她的理。当初若溪要房子,她说要按从宝人的规矩就是房产均是儿子所得,如今她娘家动迁,却要按着上海人的规矩,儿子女儿是一样的!

“好了,老公,我还不是为了你吗?我下岗在家,靠你一个人出去赚钱,现在都不能把公车开回家了,我心疼你每天起大早赶车,我还不是为了你,想给你搞辆好车吗?”何晓惠说着抱住周若明左亲右亲的,亲得周若明**直发软,“别亲了,我还没洗澡呢。”

“咯咯咯,我就知道你想要。那你还不快去洗澡。”

“好,你们家的事,我不管,也管不了,我就到时候问你拿车钥匙。”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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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儿园)

“小许。”电话响了。

“您好,园长,您身体好些了吗?”许萌萌说。

“哎,伤口恢复得不好,可能总是坐办公室,身体缺乏锻炼,体质差就恢复得慢了。所以医生让我再静养一些日子,真是难为你了,幼儿园一切情况还可以吗?”

“还可以,老师们都很自觉。”

“这就好。你办事我就放心。有你这样的得力助手,我也能安心养病。”

“园长,你该吃药了。”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声音,但是萌萌却已听出是郑云丽的声音。

“好了,我吃药了,小许,幼儿园还要拜托你好好管理着,你辛苦了。”

电话挂了。萌萌看看对过郑云丽的办公室,那门已经关了好几天了。她一直在园长家里充当保姆的角色。眼前浮现出,郑云丽低头哈腰的情景,脸上尽是阿谀奉承的笑容,她想起来就觉得恶心。

郑云丽变了!自从和自己闹翻之后就彻底地暴露了她真实的那一面。许萌萌不知道这是郑云丽仕途计划中战术的改变。她已经完全放弃了业务的钻研,改为钻研攻心术。

刚放下园长的电话,教育局幼教科就来了电话,“绿岛幼儿园,下星期市教育局来我区督导,不知道会抽哪些幼儿园,大家都要做好准备,如果督导结果好,那是我们全区幼教领域的荣誉,但是如果督导不好,也是丢了大家的脸,你们一定要精心准备啊。”

“是。”萌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一次考验自己的工作能力吗?园长不在,她就要独挡一面了。正如这位领导电话里传达的那样,这事至关重要,倘若真的抽中绿岛幼儿园呢?她不由得想起上次园庆场地的事,新园长对属下的要求就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放下电话,萌萌就召开了教师会议,把迎接市督导工作的重要性以及具体要求向大家传达之后,她就精心做了布置,谁负责业务条线,谁负责后勤管理等,说话间,教师们都纷纷点头,对她的能力有了不约而同的认可。

“哎,这郑云丽呢?园长动手术,她干嘛去了?”有人窃窃私语道。

“呵呵,领导的事,我们少管。”

“我看许主任这么忙,她怎么也不出来帮帮?”

听着这些议论,萌萌在心里说:“算了吧,她只会给我帮倒忙,关键的时候,她只会乘机踩我一脚,想起上次园庆场地的事,现在想起来都捏着一把汗,她不在,我还能放开手脚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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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许萌萌一直是早出晚归。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个幼儿园什么事都要去管理。不管市里督导会不会抽中自己幼儿园,但一切准备工作都要做全。

晚上睡觉都还在想着白天的工作。忽想起,幼儿园花坛里的花草也该换换了,怕自己忘记,就急忙爬起来抓了纸笔写下来。

“萌萌,最近你很忙啊?”何晓毛小心地翻了个身,面朝她问道。现在宝宝和他们挤一张床,何晓毛睡一条被子,萌萌母子则合睡一条被子。一张五尺床,这么睡就有些挤了。

“忙才好呢。”萌萌说。

“嗯,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萌萌背过身睡。不知为什么,工作忙,忙得早出晚归,她反倒觉得踏实。尤其是傍晚,她可以借故晚回家。不知道为什么,每天下班回家,还没走到家门口自己的心就无比的沉重,那是她的家呀,可她怎么却变得害怕回家。那是因为自从公公婆婆搬来之后,她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那就是,她的家被人侵占了。

客厅里已经全是他们的东西了,婆婆还像蚂蚁搬家一样,不断地从老家去搬些东西回来,上个星期搬回一把小竹椅,婆婆说自己习惯坐在椅子上洗衣服,没了椅子还真不习惯。再上个星期,搬回个大木盆,说是盛脏水用的,这个星期又把宝宝小时候坐过的痰盂拿来了,何晓毛说,宝宝大了大小便坐马桶了,你把这带来干嘛?婆婆振振有词道:这是铁皮做的,放着可以卖钱。阳台上,婆婆专门放了个大纸箱,专门放空瓶子废报纸什么的,原来都是为了卖钱。那么多空瓶子,一定是从小区里捡回来的。她觉得这个家一下子变成了废品收购站。上次乘着老两口去女儿家玩,她打开原本是宝宝的小房间,天哪,那个乱!尽是一个个的包袱。老家要动迁,舍不得扔的东西全搬这了。婆婆本来就舍不得扔东西,惜物是一种美德,可是如果每个人都如婆婆这样,衣服一定要穿成褴褛的样子才能扔,那所有服装厂都要关闭,社会经济也得不到发展了。

有一次,同事们说:还没到许主任家去玩过。

慌得萌萌急忙找借口说自己要回娘家。她可真怕同事们来个突然袭击找到她家来玩。

同事们一定会说:“这许萌萌别看每天穿着三清四绿的,家里弄得像个垃圾窝。”

还有一件难以启齿的事,那就是关于自己和何晓毛的生理需要。

以前宝宝独立睡一个房间,他们小两口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想要就要。现在可好,宝宝的房间给婆婆公公睡了,宝宝就和他们挤一张床。偏偏这宝宝白天幼儿园里有两个半小时的午睡,晚上就像个神仙一样,就是吵着不肯睡。

怎么办,两个人只能干瞪着眼睛等待,许萌萌从大灰狼的故事讲到七仙女,一个接一个地讲,唾沫讲干了,总算宝宝睡着了,再伸手去推推何晓毛,没想到他不知什么时候也睡着了,黑暗里,许萌萌只能是叹气又叹气。更可笑的是:第二天醒来,何晓毛会质问萌萌:“你昨晚为啥不叫醒我?”许萌萌幽怨地说:“你睡得像死猪,我掐你了,你都不醒。”

“那这样吧,今天你请假出来,我也去宾馆开个钟点房?”

许萌萌委屈得不得了:“你把我当什么了?”特地为那事开房,这是鸡!

自己有家,却要出去开房做事,这实在是自己无法接受的。

哎,动迁!从宝,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动迁?我这还要忍到什么时候?萌萌仰天长叹。

这一天何晓毛从报纸上看到,晚上睡觉前喝牛奶有助于催眠。他就特地去买了大盒装牛奶,宝宝上床前,他又倒了满满一杯递给儿子。

“我喝过了,妈妈给我喝的。”宝宝说。

“再喝一杯!小孩子多喝牛奶,身体长得棒棒。”

宝宝还真听话,接了牛奶杯咕嘟咕嘟喝了个尽。

不知道是不是牛奶喝多了真能催眠,宝宝要比平时睡得早。

何晓毛暗自欣喜,伸过手来推推萌萌,轻声说:“他睡着啦。”说罢硬是把萌萌拉到自己的被窝里,三下两下,衣服就脱了个精光。

“你急什么,都弄疼我了。”黑暗里,萌萌说。

“哎呀,想死我了,再不做,我那些功夫要荒废了。”

被子里欢腾着闹着,正在兴起,宝宝突然从旁边的被窝里钻了出来。“爸爸妈妈!”孩子叫道,带着哭腔。

顿时,何晓毛扑在萌萌的身上一动不动。这实在是突如其来的情况。

“我尿了,裤子湿了,呜呜呜。”可能是怕父母的责骂,宝宝哭了起来。

这下何晓毛急死了,两个人都光着**怎么爬出被窝啊:“你哭什么!”黑暗中,他有些气恼地喝道。

“呜呜呜,我也不想尿的,可是我就尿了。”宝宝本来就有些怕何晓毛,听见何晓毛这声音里透着股威胁的味道,他哭得更厉害了。

“宝宝啊,你是否做噩梦了。”外边响起了王大妹的声音。

“完了!”萌萌羞得整个躲进被窝里,这下可怎么办啊?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

何晓毛急忙从妻子身上爬下来,紧紧捂住被子:“妈,没什么。”

可是门已经被打开,同时灯也亮了。

“奶奶,我的裤子湿了。”宝宝说。

王大妹疾步走过去,用手一摸:“哎呀,你们这做父母的,孩子的裤子都湿透了,怎么还睡着不弄啊?哎呀床也湿了,我说你们呀!起来起来,宝宝,你要冷的呀。”婆婆快手快脚找出了孙子的内衣裤,忽瞥见儿子一动不动地,神情紧张地看着自己。而儿媳则把头埋在了被窝里,只露出一点头发。

王大妹终于看见甩在地板上满地男人女人的内衣裤,终于彻底明白了:“宝宝,来,睡到奶奶那去。”说罢,用毯子裹了宝宝的身体就走了。

屋子里满地的狼藉中,萌萌羞愤之极。

何晓毛伸过手来,萌萌狠狠地打了他一下,大喝道:“别碰我。”说完,一骨碌从被窝里,就这样光着身体去掀宝宝尿湿的被褥。

何晓毛知道她生气了,她憋屈得厉害!

好不容易收拾好,换了新被褥。两人钻进被窝,关灯睡觉。

此时,两人都没有了睡意,也没有了情yu。虽然没有争吵,可是空气里弥漫着异样的气氛。

这是生活吗?这还是不是生活?萌萌很想大声地去质问丈夫,黑暗中,她面对丈夫,从未有过的失望如山一般地在心中升腾起。

第二天清早,王大妹等到小俩口起床就说道:“从今天开始,宝宝和我睡。”

何晓毛看了看萌萌。

“你们三个睡太挤了。”萌萌说。

“和你们一起睡才挤呢。”婆婆话里有话地说。“我想好了,今天开始,让阿善睡客厅的大沙发,我和宝宝睡,宝宝大了,什么事都看得懂的,你们也不注意一下。”

萌萌扫了一眼那闷头喝粥的公公,闪身进了盥洗室,以此想结束和婆婆的对话。她不想和婆婆争辩,也没有办法阻止,婆婆历来想要做的,� �一定要做到。她没精力和她耗。没想到婆婆跟着走进来。

“萌萌,我告诉你,这事多做要伤身体,特别是对男人。我看毛毛怎么结了婚就不胖呢?这下我就知道了,这事做得太多!萌萌啊,这男人的身体精贵着呢,一个家全靠男人撑着,这男人万一倒下,这个家就跨了。”婆婆说道。

“妈,你什么意思啊?你也管太多了吧。”萌萌的脸涨得通红,这事已经很尴尬了,婆婆居然还要摊开了说,能不让她急吗?

“我不管能行吗?”没想到儿媳会顶嘴,王大妹的脸霎时扳了起来:“昨天晚上,我是傻瓜吗?看不懂吗?就是你要才会钻到晓毛的被子里,我跟你说,我和你爸生了一双儿女之后,这事就几乎不做,你看你爸现在身体多好?这男人的身体就靠女人养。别嫌我话多,你若懂事,我才省心呢。你也太有本事了,当着孩子的面还敢要!”

“你!”萌萌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再也不能忍了!见婆婆要走出去,她一闪身挡住了婆婆的去路,压低喉咙说道:“妈,今天,我送你一句话,做婆婆的就要有婆婆的修养,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脑子想想好再开口,婆婆不是妈,儿媳更不是女儿!”

一口气说完,连她自己也讶异,这话居然会脱口而出,说得这么顺?那边婆婆显然是愣住了。王大妹一直欣慰娶了个儿媳,什么都看不顺眼,唯有一点她承认,这儿媳人不凶,嘴巴不老,自己能控制得住。有啥事,经常会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可今天?

萌萌说完已从她身边高高抬起头走出去:“宝宝,走,上学了。”

“我还没吃早饭。”

萌萌看看宝宝碗里的泡饭,“走,妈妈带你去吃小笼,这泡饭多吃没营养。”

“好,我爱吃小笼。”

萌萌带着宝宝走出家门,何晓毛也随后跟上:“萌萌,你刚才在盥洗室里跟我妈说什么了?我妈走出来那脸色好难看。”

萌萌站住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妈来教育我和你的房事,我警告她以后别瞎说话,注意自己的身份。”

“啊?你,你真这么说?”何晓毛不相信地问。萌萌在他心里就是一只温顺的小绵羊。

“是的,我说了。何晓毛,以后,我不想再沉默了,在我自己的家,我想说就说。”

萌萌发现这一天的天空特别蓝,心情也是特别的爽朗。为什么?那是因为她第一次面对强悍蛮横的婆婆说出了厉害的话。说出自己想说的话,这感觉实在很美好。她都开始怀疑,在这之前,那么漫长的忍受实在很没有意义。

市区督导的定点名单公布了,绿岛幼儿园果然在其中。还好,萌萌丝毫没有抱过侥幸的心理,早就带领这全体教职工做好了准备。明天就要来督导了,已经很晚了,萌萌还四处走了走,确定没什么大碍了,才背着包离开幼儿园。

走出园门,对过那熟悉的黑色轿车就朝她鸣笛。

“萌萌!”

“家冬,你这么晚怎么还在这?”

“我是路过,看着里边出来的人好像是你,果然是你,你这么晚还不回家,你老公也不来接你?”

“接我?”萌萌笑了,“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有车啊?”

“孩子呢?”

“我婆婆接走了。”

“那上来,我送你。”

萌萌就坐上了他的车,每次家冬遇到自己就会提出送自己,好像也已经习惯了。

坐上去,萌萌的肚子就“咕噜噜”响了一下。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今天忙了一天都没好好吃饭。”

“你呀,怎么就不爱惜自己呢?”车子开着。

“咦,怎么朝这里开呢。”萌萌发现这好似不是回家的路。

“我也没吃饭,请你吃饭。”

“那怎么好意思。”

“怎么不好意思了?萌萌,你忘记了小时候我们是一起长大的,现在怎么就生疏了?连吃顿饭都这么客气啊?”

萌萌也就不好意思拒绝了。“我和何晓毛说一声。”她拿出手机,突然又关上了手机,心想,有什么好说的,那个家她本来就不想回去。家庭生活的不愉快,让她对何晓毛有一股子气。

杨家冬看在眼里:“怎么了?不敢请假?”

萌萌笑笑:“不需要请假的。家冬,我倒想吃大排档了,你看。”她指着路边一家家大排档,真的饿了,看着这些好馋。

“吃这个?”

“是呀,那个烤鸡翅,我最爱吃了。”

“好吧,这好像是好多年没吃了。”

“是呀,这时候我们那从宝小区外边一定也是大排档了。”

“我记得,你那时就爱吃大排档的烤鸡翅,你妈有洁癖不许你吃,看到你妈来了,你就把买的鸡翅朝我口袋里塞,那我的新衣服呢。害得我被我妈骂。”

“哈哈哈,我不记得了。”

杨家冬停好了车,找到一家环境比较洁净的排挡走上前,两个人就开始选菜。

菜很快上来了,还要了两听七喜,萌萌打开七喜的盖子:“干杯,杨老板,你可是我们从宝老街的骄傲。混得这么好,给从宝人长脸了。”

“你混得不好啊?”

萌萌拿了一个鸡翅,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好吃呢,你快吃呀,冷了就不好吃了。我?”

杨家冬看着她那好吃的样子,一点也不做作,实在可爱得紧。饶有兴趣地看着。

“我混得好?到现在连个像样的家也没有。”萌萌随口说道,继续吃着。

“什么意思啊?”杨家冬小心翼翼地问。“老板娘,再来一对鸡翅。”

“烤得焦一点。”萌萌补充道。“不想说,说说你吧,你真不容易,这大上海多难混啊,你年纪轻轻却已经有了自己的公司。”

“我是瞎打瞎撞运气好。”家冬拿起七喜罐头:“萌萌,按理这一杯,我敬你。”

“什么理由啊?”

杨家冬却笑而不语。其实他一直认为自己有今天,完全要感谢萌萌。是当年萌萌对自己的“抛弃,”激起了他奋斗的意志,他曾经发誓,你萌萌在上海,我也去上海,我要混得比你好一百倍,我要你后悔婚姻的选择,我要娶一个比你漂亮一百倍的女人,我要你哭着说:家冬,我没有选择你是今生最大的错。

可是若干年后,他真的见到了萌萌,他却没有一丝要报复要耻笑她的想法。

吃完回到车上,萌萌说:“家冬谢谢你,改天我回请,好久没这么高兴地吃了。”

“谢什么,不就吃次大排档,说出去要惹人笑。好,我送你回家。以后回请打我电话,说话可要算数啊。”

萌萌靠着车窗,天色已经晚了,可是她却丝毫没有要回家的迫切感。她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在玻璃窗上瞎划着。

车子在万科小区门口停下。

“谢谢你。”

在萌萌在打开车门的时候,那种落寞的表情没有逃过家冬的眼睛,家冬忽然问道:“萌萌,这些年,你是不是过得不快乐啊?”

萌萌转头看他,故作轻松地说:“说什么呢?”

“算我瞎说。我只不过感觉,有这样的感觉。不过我的感觉总是错。”

萌萌笑了:“我是没你有钱,可不代表我过得就不好了。”

回到家,客厅里公公干脆坐在了被窝里看着电视。公公开始睡客厅了。这个家就是一个字:乱!从小习惯了林医生的一尘不染,如今在这样一个环境下生活,萌萌实在难以适应。

很明显何晓毛等待着自己。

他闻到了她身上那大排档特有的油烟味:“你出去吃饭了?”

萌萌点点头。

“怎么就关了手机?出去吃饭跟我说一声,我一直在等你。”何晓毛耐着性子说。

萌萌却不再说什么,去换睡衣。

何晓毛讨好地为她掀开被子:“萌萌,宝宝睡在妈那里也好。”言下之意,以后也不会有人干扰那事了。实在也是没话找话。

可是萌萌却什么都不说。不知道为什么,回到家,她所有的热情都会降为冰点,满心的不痛快,看出去的事物没有一样是美好的,看到何晓毛就有一股子气。她觉得自己现在好像就是一个鞭炮,不知什么时候,那根引线就会被点燃。

“喂,说话呀。”何晓毛推她。

她转身没好气地说:“要我说什么?”

“干嘛?怎么现在变成个怨妇了?”何晓毛的声音也开始生硬起来。

萌萌盖了被子闭上眼睡觉。

这被子可是新换的蚕丝被,广告里说可暖和了。可是为什么两个人睡在被窝里却是没有温度,越睡越冷。

清早第一缕晨曦透进窗帘,萌萌睁开惺忪的眼睛,发现自己的脚和他的脚紧紧缠绕着,两只手还是如以往那般喜欢抱着他的腰部,有时还会顽皮地伸进他的内。裤,恶作剧一般。此时,他还没醒来。她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这个男人就是自己托付一辈子的男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开始不满,心生怨气。她把自己交给他的时候,她是那么深信他能给自己带来快乐。可事实是,她现在跟着他一点也不快乐。

这时,他也睁开了眼睛,发现她正看着自己。于是,他也那么定定地看着她,半晌,他叹了口气,把她揉进了怀里:“你在生气,你在生我的气。你什么都不用说,你心里怎么想,我都知道。你不快乐,我比你更不快乐。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能赶生我养我的父母走?我也知道他们不适合和我们同住,但请问,我怎么开口?萌萌,答应我,再忍一些时间,忍到动迁,你现在的憋屈,我何晓毛今生一定会回报你。”

萌萌把脸靠在他的胸膛,长叹道:“不要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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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里来督导的这一天,蒋雨菲容光焕发地来上班了。

经过细致的检查,市教育督导办为绿岛幼儿园打出了九十七分的最高分,名列全市优等。也是这个区唯一的一所名列优等的幼儿园。这可轰动了本区幼教界,连幼教科长也亲自打来电话表示祝贺。只听见蒋雨菲谦恭地捧着话筒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小蒋,你不容易啊,你刚刚动完手术就迎接这次督导。。。。。。”那话筒里的声音特别响。蒋雨菲不由得朝一旁的许萌萌看了一眼。

“谢谢您的关心。我们会一如既往地做好。。。。。。”

放下话筒,蒋雨菲笑容满面:“小许,辛苦了。这次发奖金,我会多给你的。”她握住了萌萌的手,有些动情地说道:“你为我做的,我心里都清楚,你跟着我不会白做的。我会栽培你的。以后有什么发展机会,我一定为你争取。”

不善于奉承拍马的许萌萌只是害羞地报之一笑。但是就蒋雨菲这句话,让萌萌觉得自己为工作付出的一切,所有的辛劳都是值得的。以后在工作中再累再苦,只要想到蒋雨菲这天对她的承诺,她都能承受。尤其是在家庭生活不愉快的情况下,工作成了许萌萌唯一的乐趣。在绿岛幼儿园谁都知道,许萌萌是蒋雨菲身边不可缺少的得力干将。蒋雨菲在绿岛幼儿园获得的所有高级的荣誉,其实都是许萌萌智慧和汗水的成果。许萌萌成了名副其实的幕后无名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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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

刘吉强推开病房门。

岳母来看若溪了。他乘机走出去吸烟。自从若溪昏迷以后,他就开始吸烟了。每天吸那么一两支,在烟雾缭绕中,可以让自己的心镇静一些。

若溪虽然仍处于昏迷状态,但情况一直稳定着,医生从未放弃过,每天都派中医来做脑部的针灸,说,这样能有助于她恢复意识。

盛校长坐在女儿床边,细细地端详女儿。女儿越来越清瘦了,可是面容却依然很秀气。

刘吉强掐灭了烟蒂走进来。

盛校长悄悄抹去了眼泪,抬头好似下了重大的决心说道:“吉强,我昨天和你爸商量了很久,有些话要和你说。”

刘吉强点点头。

“吉强,不管怎样,我们周家都感谢你,你这几年为周家的付出,我们都知道。现在我们不想你再这样下去了,这样下去也根本不是办法。”

“妈,你到底要说什么?”刘吉强愕然。

盛校长沉吟片刻终于低声说道:“若溪怕是真的醒不过来了。”

“不会的,会醒过来的,只是时间的问题。”刘吉强想都没想就接着说。

“吉强,这是我们大家共同的美好愿望,可是现实是残酷的。你对若溪的好,我们会记一辈子的,以后乐乐长大了,我们也会告诉她,你是个称职的丈夫,你曾经对她的母亲,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妈,你究竟要表达什么意思?”刘吉强着急了。

“你离开若溪吧,你还年轻,不该被耽误了人生。”盛校长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非常镇定地说出和丈夫深思熟虑的结果。

“妈。”刘吉强气愤地站起来:“你说什么?这话怎么会出自您的口?你这是叫我抛弃若溪?我是那样的人吗?”

“你不是那样的人,可是生活是要继续的。等待若溪的清醒实在是一个未知数,我们不想你的一生都白白浪费在这狭窄的病房里,你有权利追求人生的幸福。”

“人生的幸福?妈,你知道你刚才说得有多么残酷?你让我离开我深爱的女人?”刘吉强走上前握住若溪的手说:“妈,我会一直等下去的。我这一生都会为此而努力。过些时候,我会回到正常的工作生活去,我会抚养我们的两个孩子,陪伴他们一起成长,一起等待若溪的醒来。我知道她也想醒来的,她听见乐乐的哭声她也会落泪。我有信心,你为什么就没有信心了,奇迹会出现的。”

盛校长沉默了。今天本想说服女婿的,这个结果对自己女儿来说太残忍,老周都没有勇气一起陪着过来说。可是他们要替刘吉强想想,不能拖累了他。可是没想到刘吉强对若溪的感情却丝毫没有改变。

她看着床上的女儿:哎,若溪啊,你是不幸的,却又是幸运的。

“老盛,你看谁来了?”门口,老周激动的声音。

两人转头看去,念念!老周拉着的正是念念的手。紧接着梁母也走了进来。

“爸爸!”一个多月不见,念念居然长高了些,他扑向刘吉强的怀抱,“爸爸,你为什么那天走了?你为什么不带我走,爸爸,我想你。”离开亲人的委屈,让念念此刻发泄般的大哭起来。

刘吉强抱住念念:“是爸爸不好,爸爸该打。念念的病?”看见儿子这样哭,刘吉强就担心地问梁母。

“恢复了,全好了。”梁母回答,神情有些尴尬,只为曾经对他的欺骗。

念念越发委屈地嚎啕大哭起来:“我好想爸爸妈妈啊。”

“若溪!”盛校长惊叫起来,所有的人都转身看去,床上的若溪居然眼睛缓缓地睁开了,满眼的迷茫,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念念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抽泣着问父亲:“妈妈生病了是吗?”

周若溪的眼睛又缓缓闭上,就好似是从梦中惊醒一般。

刘吉强对儿子说道:“念念,你还能哭吗?只要你哭,妈妈就会醒来。”

念念看着父亲,有些不懂,

“哭呀,念念!”外婆外公也朝他喊起来,这反倒让他哭不出来了。

刘吉强启发地说道:“念念,妈妈她很想你,你难道不想她吗?”

“我想的,妈妈,妈妈——”念念扑上去摇着母亲的手臂:“妈妈,你为什么不理我,你不要我了吗?”孩子因为对于母亲的思念终于又哭了起来。

“若溪,若溪,你醒醒,念念回来了。”盛校长克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哭着说道。

“我们来了,我们乐乐来看妈妈了。”刘吉强母亲抱着乐乐从外边走进来。似乎是天意的安排,乐乐也哭了起来。

“若溪,若溪,你醒醒。”一屋子的哭喊声。

奇迹终于开始了。

周若溪再次吃力地睁开了眼睛,似乎经历着长途跋涉觉得很累很累,眼皮总是想耷拉下来,可是那遥远的声音却牵引着她,一步步继续朝前走去。

“若溪,你醒醒啊。我的女儿。”

“若溪,我是吉强,我和孩子们一直在等你,你看看我们。”刘吉强扶起若溪,“若溪,你不要再睡下去了,若溪,若溪!”

这时候医生也及时赶来了。“赶快针灸刺激。”王医生指挥着医生和家属们:“你们继续继续。”

懂事的念念扯开喉咙大哭着,不敢停下来。这哭声也感染了乐乐。两个孩子的哭声交汇成一首动听的乐曲,随着针扎进大脑的穴位,一波一波不断地刺激着周若溪的意识。

她的眼皮落下的瞬间,又一次睁开。这次睁开是那么地有力。她的眼神也不再迷茫,眼光在那些脸上开始缓缓移动着。似乎在用力地想啊想。

“若溪你还好吗?”刘吉强问。“你真的醒了,就和我说说话,我好担心啊。”

周若溪循着声音找到了他的脸,吃力的嘴唇动了动,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最后她拼尽全力,朝他微微点了一下头。

“醒了,她已经醒了。”王医生宣布道,说完,他居然也有落泪的冲动,为这一刻实在等待得太久太久。

“医生,她为什么不说话?”刘吉强着急得问,他看着她满脸无力的倦容,他真的好怕她会再度睡过去。

“她已经昏迷了整整一个月,她很虚弱,她需要恢复。我已经让护士给她用药了。大家不要着急。”王医生说。

这一天,谁都不愿意离去。他们守候着若溪,看见护士为她打针,然后提着一颗心,看着她睡去,就开始继续等候。念念更是不断地跑过去,问:“妈妈醒来了吗?”

所幸的是两小时后,若溪就醒来了,也许是药力的关系,此刻她的精神显得好了很多。刘母把熟睡的乐乐抱在她面前,告诉儿媳,这是她生的女儿,你是否还记得?她努力想的样子,最后对着女儿笑了,在丈夫手心里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是想要抱孩子的样子。

“若溪,你现在很虚弱,以后养好了身体再抱吧。”刘吉强握了握她的手,柔声安慰她。

“若溪,你醒来了。”梁母早已听说了一切,充满愧疚地对他们夫妇说:“我把念念带回来了,这次带回来就不走了。”

盛校长对女儿说:“若溪啊,一切总算都过去了。”

周若溪的语言功能似乎还未恢复,她张了几次口,却说不出什么,只是不断朝着大家点头。

***********

(许家)

许家的婚礼已迫在眉睫了。一切在林医生的指挥下,非常有条理的进行着。

新房里,许重重正在挂婚纱照。

林医生扫了一眼新房,明天就是婚礼了,看看还有没有不周到的地方。“重重啊,怎么又是你一个人来?薇薇呢?她有没有说,有啥不满意的?”

许重重站在高处,想了想还是说道:“她很满意的。”

“喔,那就好。”林医生点头。

许重重不敢去看母亲,因为他骗了母亲。薇薇总是忙于工作,这新房压根没再进来过。每次拉着她来看看,她总有一百个理由。薇薇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怎么是个工作狂?结婚是很多女孩梦寐以求的大事,可她倒好,什么都不管,就连婚纱都是婆婆去借的。

这时,手机响了。

许重重打开看,是薇薇的电话。

“亲爱的,我现在在广州。”姚薇薇娇滴滴的声音说道。

“什么?”许重重反应不过来,早上她明明告诉自己去见客户的。

“你看看日历,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是广交会开幕,我已经在广州展馆外了,这样一个重大的进出口商贸会,不来看看太可惜了。”

“我看日历,只知道明天是我们的婚礼。”

“我没开玩笑,我是乘飞机到的。”

当确定,她不是开玩笑,许重重的心直往下沉。

“亲爱的,你说话呀。”

“你要我说什么?你是不是不想和我结婚?你可以明说,你这是什么意思?逃婚?”

“你想哪去了?我是前几天从朋友那里得知广交会的消息,我也是随口说,我和你们一起去,结果他们帮我也订了票,他们是今天一早通知我的。我想假如告诉你,你一定会阻止我的。所以我就干脆来个先斩后奏。”

“姚薇薇,我告诉你,你马上给我买飞机票,再贵你也要买到,要不,我和你之间就完了。”说完,许重重就挂了电话。

“怎么回事,这么大呼小叫的?”林医生问儿子。却见儿子从未有过的生气样。“怎么了?是薇薇吧。哎呀,什么时候了,小两口还在斗气?明天都做新郎新娘了。”

“妈,我们的婚礼取消了。”

“啊,怎么回事啊?”

“她太不像话了,居然一个人跑去广州了。”

“什么?这?”林医生惊得。“你把手机给我,我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妈,对不起,所有的损失都我来吧,这样不懂事的女人不娶也罢。”许重重说。

正说着手机又响了。

姚薇薇在电话那头伤心地哭:“买不到回上海的飞机票,重重,我错了,我知道我不该,我是一心想着公司的业务。广交会上商机无限呢。”

“一个女人就连自己的婚礼都可以缺席,你让我还怎样相信我们的感情?”

“重重,你听我说,我们还在乎一个婚礼吗?我们早就是夫妻了。我把什么都给了你,你怎么能怀疑我们的感情?”

“那你即刻给我回来!”许重重朝着电话吼道。

林医生夺了手机说道:“薇薇,你这实在太任性了,婚礼是人生的大事啊。”

姚薇薇那好似抽泣的声音传来。

“妈,不要理她。明天婚礼之前,她能赶回,婚礼就照常,她赶不回来,我就和她去办离婚手续。”

“你昏头了!办了结婚登记才多久就办离婚?你丢得起脸,我们可丢不起这脸。”林医生朝儿子呵斥道。林医生对着手机说:“薇薇,想想办法,能赶回就赶回来。”

“我要是实在赶不回来呢?”那边姚薇薇抽泣着问。

“赶不回来,也没有办法啊,我只有实话告诉亲朋好友,就说你参加广交会赶不回来。”

“恩,谢谢妈了。叫重重不要生气啊。”

电话挂了,林医生叹着气。

许重重难过极了:“妈,这女人我不要了。”

“说什么气话?当初是谁说什么非姚薇薇不娶的?事已如此也只能这样了。婚礼不就是个形式吗。”林医生反过来安慰儿子。

回到家,林医生却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狠狠地开门关门。

“干嘛啊?你也要考虑楼上楼下,这门这么重。”老许放下报纸说道。

“我们这儿媳实在太不懂事了,明天结婚,居然跑去广交会了,你儿子气得要离婚。”

“什么?广交会?儿子说要离婚?离婚可不行啊。这要对人家女孩负责的。”老许摘下老花眼镜说道。

“谁说不是?我好说歹说劝住了儿子。我心里气啊,还不能发作,一发作,重重发起脾气来一定会说到做到。”

“这次你就做对了。你发牢骚就在我这里说说,别当着儿子的面说,那是火上加油。薇薇这孩子事业心怎么这么强?所以说,早点结婚也好,有了家庭会改变的。”老许安慰妻子。

“老许啊,我们还是想想明天跟亲朋好友怎么说?不要给人看笑话,我们在从宝老街,也算是有点地位的人。”

“嗯,那就发个布告,婚礼推迟?”

“推迟?酒席退不得,要一万多元呢。”

“那就说新娘有事请假?”

“请你个头!”

这原本是个好日子,鸟语花香,喜气洋洋的。

酒席的菜单也是林医生亲自定下了,有澳洲大龙虾,也算是够体面的了。可是这天的婚礼却是一场没有新娘的婚礼。林医生强打笑脸跟众人打招呼,说薇薇去广交会,赶不回来。

结果是老许夫妇一桌又一桌带着儿子打招呼敬烟敬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