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是祈月仍旧学不会的东西,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内心的天平最终会偏向哪里。
今夜的苍鸿潇然去了如因那里,两名丫头已经都睡着了,黑暗的天空只有几颗星星在阴云间忽隐忽现,大风敲打着窗子,在整个房间中发出空明的回响,祈月将准备好的下人的衣服穿好,用黑巾将脸蒙住,拿了两条绳子和两件月白色的衣服悄悄出了房间。
苍鸿潇然的书房在主屋后身,祈月并没有直接奔那里去,而是绕到了距离主房颇远的储物阁,将事先预备好的灯油倒在屋门上便将房子点着了,火势慢慢燃起,祈月悄悄的离开了,然后来到了书房附近,找了两颗相距大约两丈的大树,将衣服系在绳子上,然后将绳子各搭在比较高的树枝上,一只手握着一根绳子,静静等待着。
书房的外面有两名守卫,正杂低声的交谈着,里面漆黑一片,那两名侍卫似乎也在抱怨着天气太坏,看来是要下雨了。火光终于冲向天空,这两名侍卫也发现了,马上精神起来,"我去看看,你在这里守着。"一名侍卫说道,急速的窜向火场。
另一名侍卫脸上露出几分焦急的神色,不住的向那边张望。祈月知道时候到了,捡起一颗石子打在近处的那棵树上,侍卫一惊,"谁?"
祈月拉起一根绳子,那件月白色的衣服被拉起,在昏暗的黑夜里,仿佛一个人窜了出去,然后直接拉起另一根绳子,看上去竟像是短短的时间,一个人竟然窜了两丈的距离,那侍卫终于按捺不住,叫了一声,"站住"就向那边窜去。
祈月不在犹豫,直接进入了书房,比祈月想象的还要大,两面的墙壁就是两排直到顶棚的书架。一张桌子摆在靠后的位置,上面一些综卷和散落的纸张,祈月皱眉,这书房怎么好像被翻过了,但是也来不及多想,便就这蜡烛的火光在桌子上翻找起来,当拉开第三个抽屉后,终于有所斩获,祈月心下一喜,正要伸手去拿,屋内竟然猛然间大亮起来。
祈月怔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苦笑,原来自己终究是被算计了。抬起头,房门已经被推开,苍鸿潇然的脸在幽暗的烛火下魔魅之极,嘴角的笑意如此的讽刺,一瞬间,祈月觉得有什么在心底崩塌,除了一脸凝重的千山寻,气势凝沉的战野,还有一脸惊讶的如因。
片刻过后,一名侍卫回来了,手中拿着绳子和衣服,恼怒的看着祈月,祈月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将蒙着脸的黑巾拿了下来,露出一抹苦笑。
苍鸿潇然静静的凝视祈月半晌,那种隐藏在幽暗下的犀利几乎将祈月刺伤,"凤玄月,你果真不是傻子。"他轻声说道。
那轻柔的语调带着丝丝的凉气,一层又一层的将祈月紧紧缠绕,在这炎炎的夏日,闷热的书房,让祈月感觉如坠冰窟。
祈月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苍鸿潇然步步逼近,直到祈月身子靠在了桌子上,才停下,他俯视着她,"凤玄月,把一个一境之王玩弄在手心的感觉不错吧,你爹让你装成傻子来这里做什么?偷盗情报?可惜你前些日子拿走的东西只是皮毛,你爹又是谁的人?"然后骤然扣住祈月的脖子,并且慢慢收紧,祈月推拒着,即使穷尽全力仍旧不能撼动他分毫,他就想这样掐死自己吗?祈月只觉得慢慢的,颈间的疼痛已经渐渐麻木,四面八方的气闷忽然让祈月产生一种神游天外的感觉,如果这就是上天给自己第二次生命所安排的归宿,那么自己的魂魄离开这幅躯体又将去到哪里?
她忽然不想挣扎了,她想知道接下来迎接自己的又是什么,会不会最终化作一片虚无,在这不屈的灵魂中,承载着前世的背叛与杀害,凶手是自己最亲的人,那么这世呢?如果说真的有一个人和自己的关系最为亲密,无疑就是眼前的人,就算只有肉体上的,是不是命运就喜欢作弄人,前生今世只是一次次的轮回。
祈月轻轻的拉动嘴角,那就这样死了吧,轻轻看了眼前一脸阴鸷和狰狞的男子,死在他手里似乎没有前世那样不甘,只但愿在自己化身于无之前,看一看前世的弟弟,那个自己终究放不下的孩子。
苍鸿潇然看到那个模糊又微小的笑容,烫手一般的松开了,祈月忍不住的剧烈咳嗽起来,那种感觉几乎将胸腔震破,"凤玄月,不会这么快就结束的,将她押入水牢。"苍鸿潇然说罢,不再看祈月一眼,离开了。
前一刻自己还想救赎别人,下一刻自己竟也陷入了相同的境地,祈月的神智似乎都有些模糊了,只知道自己昏天黑地的呕吐,水里的气味几乎使自己连同胆一并吐出,直到只剩下干呕,祈月才觉得恢复了感觉。
原来那水除了无比的肮脏还冰冷刺骨,自己只是站了两个时辰就已经几乎陷入昏厥,那么这个何其无辜的华珠呢,她还在那干草上一动不动,脸色有着不同寻常的潮红。之后便是干渴和虚弱,如果灵魂可以在身体中沉睡,那自己最好的归宿便是昏厥,但是站在齐腰的带有极度恶心气味的冷水中,祈月感觉灵魂与肉体似乎在这一刻分离,明明身体已经再也承受不住,可是灵魂是这样的清醒,祈月惊讶的发现自己还会苦笑。
本以为至少会关上自己一天一夜才会有人来理会自己,没想到只到了接近午夜,他便出现了,是不是迫不及待的来审问在他眼中包藏祸心的自己。脸色还是那样的难看,已经将他原本优雅的气度破坏殆尽,祈月看了他一眼,便再次将头垂下,水中映出一个苍白之极的脸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