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我很想你
周助望着凌晚晚倔强别过去的侧脸，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见凌晚晚脖颈上高高鼓起的青筋，也不知是太瘦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凌晚晚可以感受到那种带着怜悯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肌肤上，烙铁一样地刺痛着她。她闭起了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张开，转过头来，抢在周助开口之前飞快地说到，“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刚刚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什么大事。”
周助收回了目光，看着前方，昏黄的日光照在他的脸上，竟然显出一种沧桑的味道。
他眯起了眼，不再说话，只是专心地开着车。
从超市到童欣的家，也只用了十几分钟而已。
凌晚晚却觉得这段路像是走了好几年。车子刚一停下，她就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车，匆匆对周助道了一声谢，就头也不回地跑回了家。
心里满满的水意早就溢满了眼眶，只要稍稍一动，就会不听话地滚落出来。
凌晚晚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跑这么快，她几乎是一口气就跑到了门前，哆哆嗦嗦了半天，才终于把门打开，然后惊慌地跳了进去，猛地关上了门。
关上了所有不好的画面。
房门关上的巨响在房间里面显得格外突兀。凌晚晚整个人顿时失去了力气，脸上强装出来的笑意也在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那一幕男女相携从自己身边走过的场景被一遍又一遍来缓慢地来回重放着。缓慢到凌晚晚甚至能够数清楚叶叔扬睫毛下面，有多少的冷意。
她抱紧了自己的胳膊，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身后传来了钥匙插进了锁孔里面的声音。凌晚晚身子一僵，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转过身，面色凝沉地望着在自己面前被打开的门。
周助带着笑意的脸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凌晚晚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也柔软了许多。还好，不是他。
周助别有深意的目光在凌晚晚格外发亮的眼睛上面扫过，挥手晃了晃手里的购物袋，笑道，“你的东西忘拿了。”
凌晚晚这才反应过来，匆忙从他手中接了过来。
她甚至忘了去想为什么周助会有童欣家的钥匙。
周助把东西递给凌晚晚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仍旧是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望着凌晚晚。
凌晚晚被他看得心烦气躁，她紧搂着购物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才从牙缝里面憋出了两个颤抖得不成样的字来，“谢谢。”
周助忍不住笑了出来，笑了两声之后，又忽然停了下来，看着凌晚晚，沉声开口，“你刚才，是不是见到他了？”
“他？”凌晚晚眨了眨眼，心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抓住了一般，酸胀不已。
周助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叶叔扬。”
凌晚晚咬着下唇，挤出了一个难看到了极点的笑容，“你想太多了。”
指甲已经深深地陷入了掌心的肉里，有些疼，但似乎还有什么比它更疼一样。
周助眯起了眼，还要说什么，凌晚晚就仓皇了打断了他，“我要给童欣做饭了，我答应过她，中午会给她带鸡汤过去的。”
周助看着她异常苍白的脸色，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开口说道，“其实他是……”
但是，“周助！”凌晚晚几乎是尖声突然打断了周助的话。她的身子在空中不断地颤抖着，落叶一样，随时都像是会被吹走的样子。
周助叹了口气，关上了门。
房间里再次剩下了凌晚晚一人，她面无表情地站了好一会儿，这才拎着一大袋的东西，朝着厨房走去。
一桌的好菜很快就端到了桌上。
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十七。
她面无表情地将鸡汤盛到保温盒里，带到了医院，笑容满面地看着童欣吃完，才将空饭盒放到了一旁。
“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童欣有些诧异地望了她一眼。
凌晚晚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这段时间，我想给小四子请假，让他出国玩一玩。”
“啊……这么突然。”童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要出去多长时间？”
凌晚晚耸了耸肩，“也不久，我问过凌煜，正好报社近期有出国跟踪一个综艺节目报导的任务，是凌煜负责的，让他带小四子出去看一看，也不错。”
童欣啧了啧舌，“不是吧，凌煜这么假公济私，我本来要去，他给我说我有伤在身，直接给我否认了，这可是免费旅游的好机会啊。等我回了报社，一定要给他好看!”
凌晚晚笑了笑，“你就不怕他下次把你派非洲去？”
“他敢！”童欣瞪大了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问道，“对了，你不跟着去？”
凌晚晚摇了摇头，“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放不下叶叔扬那小子？”童欣忍不住揶揄道。
“童欣。”凌晚晚有些无可奈何地制止着自己的好友。
童欣老实地做了一个给自己嘴巴贴上封条的动作，“好好好，我知道了，是我错了，好吧？”
凌晚晚又好气又好笑地望着童欣耍宝，站了起来，“你好好养伤吧，秦朗应该也快过来了，我回去给小四子收拾一下。”
“嗯，去吧，爱妃。”童欣懒洋洋地挥了挥手。
凌晚晚这才从病房离开，从学校接了小四子和童爱凌回来。
“姨姨，今天能吃法国大餐吗？”童爱凌一上车就十分憧憬地问道。
凌晚晚怔了怔，“你想吃？”
童爱凌吞了吞口水，兴奋地点头。
小四子冷冷地看了过去，“不许。”
童爱凌顿时委屈不已，“可是我想吃。”
“除非你明天不想抄我作业了。”小四子气定神闲地威胁道。
童爱凌立马噤声，没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小四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你明天都不给我抄作业，可是，我上周明明听见你答应了唐飞侠说等他回来，给他抄的。”
凌晚晚好奇地问道，“唐飞侠是谁，你们同学？”
小四子有些害羞，几乎不让凌晚晚去他的班上，凌晚晚也就不知道他到底有哪些要好的同学。
“是。”
“不是。”
两个截然不同的回答一前一后从童爱凌和小四子口中冒出来。
凌晚晚困惑地从后视镜瞥了一眼脸色不善的小四子，“你们关系不好？”
小四子没有出声。
凌晚晚不想自己儿子和同学关系太僵，下意识地劝道，“同学之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有什么矛盾，说开了也就好了——”
“姨姨说得对！”童爱凌猛地一声赞同，打断了凌晚晚的话。
凌晚晚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童爱凌又啪啪啪地鼓起掌来，“姨姨说得太好了，我一定好好团结同学，爱护同学。”
“……”凌晚晚半天没憋出一个字来。
她十分肯定，这个中二少年完全遗传了童欣的性格。
童爱凌鼓完掌之后，眨巴着眼睛望着凌晚晚，“姨姨，我表现得好吗？”
凌晚晚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好。”
“那可以要奖励吗？”
“你想要什么？”
“法国大餐。”
凌晚晚不由扶额，“好吧。”
童爱凌果断嘟嘴卖了个萌。
小四子不屑地冷哼一声，一把将想要凑过去亲凌晚晚的童爱凌给抓了回来。
凌凌什么的只能给自己亲好吗！
凌晚晚经过市中心的时候，停了车，她正要下车给童爱凌买大餐带回去，小四子就自告奋勇地去了。
没一会儿，小四子就抱着东西回来了，直接扔给后座的童爱凌，“给。”
童爱凌接过来一看，脸色立刻变了，“小四子，我的法式大餐呢？”
“这个啊。”小四子像是怕童爱凌听不懂似的，指着上面的标签给他看，“看，法式面包。”
“我要的是大餐。”童爱凌都快哭了。
小四子推了推那几乎有后车厢长的面包，冷静地问道，“不够大吗？”
童爱凌还想说什么，小四子已经直接将面包塞到了他的嘴里。
“呜呜……”童爱凌在后座上翻来翻去。
凌晚晚看得好笑，腾出一只手来，将面包从童爱凌嘴里拿了出来，瞥了一眼小四子，“别闹，明天你们就分开了，老实欺负小凌子做什么。”
童爱凌张大了嘴。
小四子不禁蹙眉，“什么？”
“你凌煜叔叔要去美国出差，我让他带你去玩一段时间，到时候你跟着他一起回来。”凌晚晚假装若无其事地开口。
小四子一听到凌煜的名字，耳朵顿时竖了起来，“你跟他有联系？”
凌晚晚忍住想要敲小四子脑袋的冲动，解释道，“他是我上司。”
“哦。”童爱凌适时发出了意味深长的目光。
小四子瞥着凌晚晚，“凌凌，你是打算给我找后爹吗？”
“不是。”凌晚晚额头青筋暴起。
小四子狐疑地望了凌晚晚一圈之后，才低声道，“我去，你不能去。”
凌晚晚被他望着，竟然有些心虚。
只是她不想让小四子知道自己和叶叔扬之间的事情，因此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回道，“嗯，一会儿回去我给你收拾东西，明天让凌煜叔叔来接你。”
小四子没有再出声，小脸埋在后座下面。
凌晚晚默默叹了一声。
她也不想和小四子分开，只是一面是叶叔扬，一面是唐语婷，凌晚晚实在没有信心在两人之间，保护好小四子。
一直到回家，小四子都没有再和凌晚晚说过一句话。
凌晚晚无奈地去给他收拾行李，然后给凌煜打了电话，不放心地又交代了一通。
凌煜虽然不知道凌晚晚为什么突然让小四子和自己出国，却聪明地没有多问。
做完这一切，凌晚晚有些疲惫地去洗了澡，一推开浴室门，就看见童爱凌等在门口，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
“姨姨。”童爱凌拖长了声音。
“嗯？”凌晚晚有些尴尬地收回了自己差点踩到童爱凌的脚。
童爱凌右脚在地上画着圈，“我可以跟着小四子一起去吗？”
凌晚晚完全没有想到童爱凌会这么问，不由愣了好一会儿才回道，“怎么突然想出去玩，等明年我和你妈妈带你一起出去，好吗？”
“我舍不得小四子。”童爱凌说着说着，就开始红眼了。
凌晚晚还想说什么，就听见小四子的声音冷不丁地道，“让他跟我去。”
“小四子。”凌晚晚十分犹豫。
“如果你想让我去的话。”小四子冷冰冰地道。
凌晚晚有些鼻酸，她知道小四子是真的生她的气了，不然不会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
望着毫不退缩的小四子，还是哭成一团的童爱凌，想了想，凌晚晚还是给童欣打了电话，毕竟童欣才是小四子的妈妈。
让凌晚晚没有想到的是，童欣一听就立刻答应了，要不是一旁秦朗按着，她恐怕已经带伤飞回来，跟小四子他们一起去了。
秦朗一边按着童欣，一边帮忙挂断了电话，贼兮兮地笑了出来。
这些电灯泡都走了，孤男寡女什么的，光是想想就让人兴奋啊。
童爱凌顿时兴高采烈地抱着小四子回房去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凌煜就来了。
凌晚晚送走他们之后，就去了医院看童欣，秦朗一见到她，脸色顿时黑了下来，“送走小的，来了老的。”
“……”凌晚晚挑眉，“我是听出了嫌弃的意思吗？”
童欣立刻怒视着秦朗。
秦朗笑得十分和蔼可亲，“怎么会。”
于是凌晚晚就在秦朗快要杀人的目光中赖在了病房，不过等到夜里的时候，秦朗就再也忍不住，趁着童欣不注意，连拉带扯地直接将凌晚晚拖了出去。
凌晚晚出了医院，顿时觉得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了。
童欣家里没有了任何人，回去也是冷冰冰的。
天色一点点地沉了下来。
恍恍惚惚间，凌晚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上的车，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竟然是回到了叶叔扬的公寓。
还是放不下吗？
凌晚晚苦笑一声，站在进门口，苍白的面容在微弱的灯光下，忽明忽暗，显得更加青白。
包里的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打破了一室的宁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