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儿姑娘,你是在找什么吗?”蓼义天见她眉眸四下张望,不禁出声问。
蔺珂摇了摇头,蓼义天见桌子周围已没了位置,正欲让人加位时,搀着蔺珂的侍婢却将她拉了一步说:“姑娘别站太久快请坐。”
不止蓼义天,所有人都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蔺珂疑惑不解,却也不知有何不妥。而蔺珂的确也感受到另一处不妥,那就是这个位置是在祁煜之下,那飞鹰堡少堡主之上的。无奈只有这么一个空位,蔺珂本也很快就走,便也不想计较什么。
“来来来,快给姑娘斟酒。”蓼义天挥了挥手,立即招来侍婢倒酒。少顷,蔺珂眼前便满了一杯,本来她也只是为这杯酒来的,饮完即刻就走,便将酒樽端了起来,面向蓼义天言道:“蓼堡主,梅儿出谷时师傅有交待,蓼堡主为江湖除去一患,实乃义薄云天之举,故此让梅儿替师傅敬您一杯酒水,蓼堡主,请。”
蔺珂说完,携下掩面白纱,在众人惊叹她的美貌声中仰首一饮而尽。酒,只在与祁煜洞房那夜的交杯酒中吃过,当时不知,原来酒是如此的辣喉苦涩。
蓼义天也吃了酒,说:“请梅儿姑娘代为传话,就说老夫多谢梅翁前辈。”
蔺珂微微颌首,道:“堡主放心,待梅儿明儿起程离去后,定会转告家师堡主的心意。”
“你明日就要走?”有人抢在蓼义天前头问出了话,蔺珂回眸,见是蓼清羽露出一脸的不舍和纠结。
见到梅儿姑娘来到这里,他赶紧推脱掉江湖友人的敬酒回来,料不到一近身便得到她想请辞的消息,“我爹的身体还未痊愈,你怎么可以离开呢?”
的确,今夜蓼义天大开酒戒,身子可能会一如她没来蓼家堡前。可在方才来的途中她想到了血虎门的寿礼血灵芝,只要经她手稍加调制,亦能代替她人在这里为蓼堡主治伤。“梅儿深知堡主的境况,不过幸得血虎门送来疗伤的圣药血灵芝,待一阵梅儿退席后,还望堡主将血灵芝送到药膳房里,梅儿会将其调制成丹药,只要按着梅儿所言每日服下,这伤好之期也是指日可待的。所以蓼公子不必为堡主的身体忧心。”
她的话不冷不热,客气的语气里却透着毫不留情面的疏离,蓼清羽正要拿蔺珂的伤说事,好借此让她留下,却让一个美貌女子插声进来,“对不起,玲儿去得久了。”
蔺珂闻声,却见那陌生女子就站在她的身边,不过两步开外处,此时整露着楚楚动人的目光瞟向祁煜而去。蔺珂赫然间明白了方才她落坐时所有人表现出的欲言又止,原来是因为这个位置并非为她而设,而是为这女子而留。
祁煜料想以蔺珂的聪慧已经释然,迎上她投来的目光,却让他心头一惊,何以那般的陌生?是陌生,连冷漠都没有了,她真的当他是个陌生之人。覆水难收,破镜难圆,这些话曾是由欧阳静之口传与他听的,此刻轰轰然然的响在脑海里。
那女子似乎看不懂目今的情况,径直又走近蔺珂,绯红着一张花容月貌羞涩的贴近祁煜。
蔺珂搁下酒樽,向蓼义天微微的笑道:“蓼堡主,梅儿先行告辞了,请吩咐人将血灵芝送去药膳房。”说完,意欲摇身离去,谁知那自称玲儿的女子与她同时而动,不小心撞到蔺珂肩上的伤口,那一挤压进痛惊得蔺珂痛叫失声,‘啊——。’随即腿脚一颤,就这样不期的落坐在了祁煜的怀里。
那一抹笑虽浅,却比今夜所绽放的烟花耐看。那一弯微显的弧度,宛如天边悠然而过的云缕,娴静轻淡。只是此突如其来的意外,将她仿若置身清池的身姿搅得涟漪不断。
她记得从前祁煜总喜欢用命令似的口吻这样唤她,“过来。”她走过去,然后就是坐在他的膝腿上听着他说话。现在她又坐在他的膝腿上,却又能是另一番光景和悲哀。
四目相对,惊讶皆在彼此的眼眸里滞停了瞬间,蔺珂欲起身,然祁煜却刻意揽紧她的腰肢,“怎么,梅儿姑娘也会投怀送抱么?”
攀附在腰间的大手力道很重,重得让蔺珂不禁蹙眉吃痛。她知道祁煜是刻意让她难堪,周围已有不少人的视线都朝这边看了过来,“王爷玩笑了,梅儿不似王爷风流,是个人都能近身。”
她在顶他的嘴,更是在嘲笑他来者不拒。祁煜立时冷了一张脸,蓼义天见状立马来打圆场,“哈哈哈,玩笑就开到这里,来人啊,快将梅儿姑娘扶起来。”
那侍婢立即上前去扶蔺珂,祁煜却不是很想松手,将蔺珂抱在怀里的感觉,很久违,久违到他想起来时竟有种酸酸的难过。有种什么心思在心里逐渐滋生,是什么?是什么?对了,就算他们彼此憎恨,就算他这辈子心里只有欣儿,蔺珂,一样得在他身边。
有了这样的笃定,祁煜突然间觉得心头一松,仿佛笼罩在头顶的乌云在赫然间烟消云散。心情顿时愉悦了不少,擎起酒樽朝着蓼义天敬起了酒,“来来来,蓼堡主,本王再敬你一杯。”
“哎哟哟,不敢不敢。”蓼义天脸上含笑,心下却疑惑开来,方才还冷脸冷眼的奕亲王怎么突然间就换了一副嘴脸?相传此人脾性诡谲善变,此时一见,果不虚传。瞧他年轻尚轻,就有此城府心机,将来定能成就一番大事,此刻,他有些后悔将女儿定给了尹箓,但又转念一想,事情也只有几个内人知道未曾公开,或许还有转环的余地也说不定。
身后的喧闹声一起侵略着身边的寂寥。腰间祁煜触碰的余温未散,蔺珂只觉得那点儿余温直灼热到她的心坎里。回忆这两日的接触,她好像对祁煜为何来蓼堡家的事一无所知,呵呵,与她何干?
“那个叫玲儿的女子,是今儿尹公子送给王爷的,说是怕王爷闷着,让她陪着王爷解闷儿的。”
侍婢轻轻的说着,蔺珂却是觉得出奇,血虎门来自江湖,怎么和朝廷的王爷扯上了关系?
姑娘不语,那侍婢又自顾的言道:“听说堡主要将大小姐嫁给尹公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尹公子乃是蓼家堡的世交之子,现在又是血虎门的副门主,大家都在私下议论说这事儿呀够呛。因为我们家大小姐常年吃斋念佛,在老夫人去逝时她更是盟誓终身不嫁,堡主这回做亲,除非大小姐愿意,否则断是不能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