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煜危险的半阖起了眉,晚上的汤是什么做的他到没注意,难怪从方才开始浑身四溢着一股燥热。此时得知真相,那股燥热变得更加厉害起来。他的自制力不弱,可他从来也不会因为情欲而压抑自己。转身离开杜嫣儿的闺阁,他记得这小城里最好的花街柳巷在西南方。
淡淡的星空下,风卷着苍凉的秋夜到处肆虐。大街上的行人三三两两,交谈声已少已小,也有不小商户在给自家的物店上着门板。从店内投到街上的光亮一块一块的消逝,给这样的夜色更添了几分寂寥。
从长街的另一头徒然响起间歇不断的马蹄声,空灵的响声在寂寞的大街上特别的清晰。在夜间摆摊的面摊小贩一边搭着灶锅,一边看向马蹄声的出处,只见一女子牵着一匹俊马踏着夜色缓缓而来。他不懂马却也知道那是匹好马,然而那女子,却在他瞧清模样的第一时间惊呆了。
女子一双弱肩似削,衣袂纤翻所系的腰身赢若约素,身姿曼灵,裙摆涟漪起微步。近了,又见她眉似淡弯勾月,眸如星辰玉树,细腻的脸庞在月光下朦胧上一层薄薄的白光,似雾蒙蒙,翩然如为天所降。
面摊小贩如此盯着她,而一条小巷口,正巧月光所隐处,还有一双犀利无情的视线深深的凝视着她。唇边不由自主的掀上一抹邪魅诡异的弧度,阴暗中宛如戾兽发现了自己感兴趣的猎物。
蔺珂是赶在城门关闭前的最后时刻进城的,赶了一整天的路,她有些饿了。正巧前面有个面摊,那年幻尚轻的摊主也正目不转睛的瞧着她。略微斜了身影,步履朝他款款而去,“小哥,麻烦一碗素面。”
面摊小贩一听到女子轻柔温澜之音,立即回过神来,脸霎时红成一片。忙招呼蔺珂坐下,又为她将马栓在一旁的柱子上,随后再转身替她煮面。热气腾腾的热蕴一直熏着他的脸,他的脸显得更红了。“瞧姑娘一路风尘,是从外地赶来的吧。”
蔺珂向来不习惯跟陌生人说太多话,面对面摊小贩的套近乎,她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岂知那面摊小贩热情不减,“姑娘是来城里探亲的吗?难怪从前没见过姑娘呢。”
她长得很像是来这儿探亲的么?为什么面摊小贩这么肯定她是来探亲的?罢了,懒得揣测,随他怎么说吧。
片刻后面摊小贩捧着一碗素面搁到蔺珂面前,那面上摆放的一枚煎鸡蛋让蔺珂心里有些小小的温暖。抬眼朝他看去,他立即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似乎不敢正视她的视线。他没有要再理自己的样子,蔺珂也却之不恭的吃起面来。
想到什么,问他:“小哥,你知道这附近最近的客栈在哪儿么?”
面摊小贩指着一边说:“喏,就是那儿有一家福升客栈。”
蔺珂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又突然听到面摊小贩惊乍的声音,“娘,你怎么过来了,快回去休息。”
蔺珂又转过头来,见一妇人朴素打扮,一手跨着一竹篮,一手拄着拐杖迎面而来。那面摊小贩正迎上去,出声责备,“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呀?快回去。”
那妇人非但不因儿子的责备而恼,还有些高兴的说:“我不放心你,过来陪陪你。我还担心你煮面的小菜不够,给你送一篮子过来。”
面摊小贩接过母亲手里的竹篮,又将她扶到长凳上坐下。那妇人一见蔺珂,就惊道:“姑娘真是好相貌,不知是城里哪个府里的千金?”
“娘,人家只是客人,你问那么多干嘛。”面摊小贩有些不好意思的打断。
这妇人看上去很面善,但那一脸的疲色显然是长年累病所致,“我不是这城里的人,只是个过路的。”
“哦。”妇人点点头,“那你快吃面吧,不然冷了。我儿子煮的面还不错吧,他本来是在城中赵掌柜的酒肆里做伙计的,因为我这老娘时常身子不好,他才夜里出来摆个面摊,想多挣些钱替我看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
“你说这些做什么?”小贩窘迫的看着蔺珂说:“姑娘见笑了,我娘就是这样。”
原来还是个孝子。一想到师傅为她的付出,蔺珂便觉得自己连这个面摊小贩都比不上。她把那个煎蛋吃了,青菜吃了,还点了半碗面。搁下筷子时说:“我略懂得些玄黄之术,大娘,让我替你瞧瞧吧。”
那面摊小贩闻声惊喜的睁开眼,随即又黯淡下去,他的那碗面根本就不够会诊金。儿子神色的转变也展现在母亲的眼里,她看向蔺珂慈和的笑道:“不用了,姑娘,我的精神还不错。”
“我不收诊金。”
面摊小贩似乎又看到希望,只是这样让他更过意不去了。
“大娘请将手伸过来。”
妇人伸出手来,“那就有劳姑娘了。”
很久没静下心来替人瞧病了,蔺珂将二指搭在妇人的脉搏上,合上眼认真的感受脉相所传给她的消息。“大娘,告诉我你平常都有些什么症状?”
妇人道:“我啊,老是感到嘴里和喉咙干燥,手脚也老是爱麻木,还时常头晕,惧冷。只要一受了风,就咳个不停,东西也吃不下。”
妇人所言都是血虚和阴虚的症状,这种情况并非一朝一夕可根治的。当然如果真的遇到好药,也可以在短时间内恢复健康,可见这面摊小贩……
收回手,蔺珂问小贩,“有纸笔吗?”
一想到姑娘要写药笺,小贩却没有笔,急得左顾右盼,突然说:“有赵掌柜让我买的朱砂,我出来时忘放在家里给带出来了,我就这用水兑了研开。”
等到他研开朱砂后,没有可写的地方又傻眼了,但他还是又想到了方法。他脱下外衣铺在桌子上,说:“姑娘就把药笺写在这上面吧。”
于是蔺珂就用筷子沾着朱砂水在小贩的衣裳上写起来,“这布上的砂易脱落,你回去最好是赶紧用笔纸腾写下来。还有,我写的药笺上的药你只须去药铺抓几味简单的,其余的你都可以到山上去采,只要大娘每日服用两次,她的身体自然就会康复了。”那些好药小贩是买不起的,好在山上的药是不用钱买的。
少顷后,小贩看着那衣裳上的药笺,一个劲的朝蔺珂感谢,“谢谢姑娘,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是啊,姑娘,如果我的身子好了,我儿子也不用这么辛苦了,真是太感谢你了。”那妇人也一并感恩带德,似乎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蔺珂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起身搁下面钱就要转身离开。那小贩忙说:“姑娘,你面钱我不能要,你替我娘看病我还没谢过你呢。”
面钱是一定要给的,可是见那小贩眼里的坚持,蔺珂说:“如果大娘有天去庙里上午,就当是我的香油吧。”
一听到这样说,小贩便不再坚持了。他帮着蔺珂解了马缰绳,母子俩一起目送着蔺珂朝福升客栈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