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那日在佛云塔见到祁煜跳进塔内首先抱出来的人是凤欣儿时,她失望厌恶透顶,可又见他不顾一切再闯火海救蔺珂时,不满就渐渐淡了不少。直到云灏和欧阳静出来救出他们俩,一见他们的姿势,傻子也能看得出来两人准备一同受死了。这与他给凤欣儿建了所归欣苑相比,她的心里又好受些,至少珂儿的命运还没那么惨不忍睹。
今早她问凤欣儿找她去到底要干什么?可是她却只是一笑而过,对她什么也不曾提及,这让她有些不满。
“可是小姐,不是你先前说让他们多呆会儿,才请夫人离开快点过来和老夫人吃茶的嘛。”这小姐到底是什么意思呀?青音实在不懂。
“你懂什么呀。”被丫头拆台,林月溪说:“我是想让他们多呆会儿,可是多呆会儿已经多呆很久了,不能再多呆了。”
这好像不成道理,青音想说可又闭了口,害怕被小姐说道。可是她突然听到一阵孩子的笑声,左顾右盼,看到藜儿和瑾儿坐在湖边傻笑。忙拉住小姐说:“小姐,你快看呀,这孙小姐和瑾儿坐在湖边笑什么呀?”
一听到藜儿和瑾儿,林月溪忙收回神,顺着青音的指尖望去,果真看到两个孩子坐在柳堤边咯咯咯的傻笑。林月溪心下一紧,那笑声听得她忍不住打冷颤,这怎么回事?忙和青音改道下了曲廊踏上花径,携步匆匆走向柳堤。
“藜儿,藜儿。”林月溪老远就喊。
藜儿听到有女声喊她,忙回头,看到是娘亲,她起身看着林月溪,直到她靠近才扑了上去。林月溪紧抱着怀里的孩子,担忧的看了一眼瑾儿,“你们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瑾儿也跟着站了起来,藜儿虽止了笑,可一张小脸因笑变得通红,可爱极了,“我们没有生病呀!”
“那你们在笑什么呀?”
藜儿回头看了一眼瑾儿,随即将两人先前的决定告诉给林月溪听。林月溪一听,亦是忍俊不禁,这俩孩子呀,还真是会找事儿做,连讨厌一个人都要约在一块儿。
在湖边柳堤上和孩子们耽搁了一些时间,等林月溪赶到蔺珂所住的厢院时,祁煜已经走了。她只好收起满腹的牢骚,告诉自己没关系,反正只要珂儿和瑾儿在这儿,他明天还得来。
一如林月溪所预期的那样,祁煜再次的到来萧府自然未能逃她明里暗里的埋怨。蔺珂心知月溪是在替她不平,所以也只看着祁煜为她皱眉而噤声不言。
待到这日祁煜离去后,林月溪一手搭着蔺珂的左肩,叹息道:“珂儿,你就真这么容易原谅他了,他害你受了那么多苦,我真不甘心。”
她明白,什么都明白。她原谅祁煜的确是原谅得轻易了些,可是曾经种种不复还,失去的找不回来,且她曾经失去的回忆并不美好。然而祁煜呢,他现在已经懂了她,虽然是在经历了那许多之后,可这也是她人生里的一次成功。她在意他,她在他心里,现如今没什么比这重要。
“说句会被你骂的话,我身中之毒无方可解,师傅至今未寻到门道,且如今下落不明。如此我还能多活几日?谁会知晓明日不会突然出现意外。”
“珂儿……。”
林月溪果然是不喜欢听到这些话的,见她出声,蔺珂示意等她说完,“如今我只一心想在他身边,这是我今生来世之劫,逃不掉,就莫让自己有遗憾。”
林月溪一惊,“你是说你不介意祁煜心里有其他的女人,那怕还不止凤欣儿一个女人?”
她还不清楚祁煜和凤欣儿等人在策划着什么,将来若成功改朝换代,事情又远比此时复杂了。可是将来的事情谁又知道会如何呢?她只看得到祁煜,凤欣儿在佛云塔里的话她是真的信了,她有改变祁煜,而祁煜亦愿意陪她一同赴死,这人世间还有什么比生死相随更能说明情愫一词的!
蔺珂淡淡一笑,“因为我爱的人是祁煜,所以没有立场去否定他身边的女人。月溪,像你和云灏如此美满的幸福人间难得,这是命。可偏偏我来应劫,我除了认命之外无从选择。”
坐在蔺珂对面,林月溪宛然的看着她,忧伤且莫可奈何的言道:“还好王爷的心都在你身上了,你不知道那天我看到他突然冲进佛云塔里再也没出来,还把我吓了一跳呢。一个愿意陪你一同赴死的人,值得托付一生。如今只期望来世,你们别在以这样的方式相遇了。”
蔺珂依旧淡淡的笑着,只是眼中的澄清俨然一汪碧池清澈。窗外看不见的地方响起一声声悦耳的雀鸣声,透过窗棂,瞧到碧草如丝,繁花灼灼,春风似语。
又过了几日,城中大街小巷传遍了一件事,皇后娘娘要起驾回宫了。
蔺珂极少出门,祁煜前日过来看过她,也交待较忙,就是没告诉她忙着准备皇后回京之事。在林月溪心里凤欣儿在蔺珂面前是噤语,所以也不曾提起。知道此事还是因为青音说话时不小心说露了嘴,或许她以为自己知晓这事儿。
太阳散发的光线,散发着如水般的暖意,照得街道两旁未亮的红灯笼红灿灿的。不知从何处飞来些许绒絮,阳光下晶晶莹莹的飘荡在空气里。
蔺珂轻掀车窗帷,瞧清街道两旁的繁华和人来人往。时而妇人拽着因不听话被打的幼童;时而柴夫挑着一旦柴边擦汗边走过;时尔出现一个字画摊,摊主作画写字,周围站了几个好奇的小孩子或是文人;时尔……。
“二小姐,您看什么呢?”见蔺珂撩帘撩了一会儿,青音好奇的问。
“这丰淮城一直都是这么热闹的么?”不曾放下手,蔺珂只回眸看着青音问。
青音说:“奴婢也不清楚,不过府里的生意却是一年比一年好。”
蔺珂缄了口抿唇而笑,复又看向窗外的行行色色。回想自她有记忆以来,就时常离开丰淮城居住在尼庵里,爹娘去逝后更是鲜有涉足,偶尔回来就是探坟扫墓。她还不曾这样认真的观注过丰淮城如何如何。
马车停在了松涛楼前,门堂小厮很热闹的出门招呼。蔺珂的发头伤得很,所以出门前青音给她准备了一顶白斗蓬,薄薄的轻纱直掩到胸襟处,掩住了她的残丝,也遮住了她的颜容。
二人随着小厮入了大堂随即上了楼,来到一雅间。一推开门却不见一人在房间里,青音转身问小厮,“怎么回事?知道萧少夫人他们去哪儿吗?”
那引路的小厮答,“姑娘,方才有人来请萧少夫人,她就跟着那人走了,说一会儿就回来,若是你们在她回来之前到了,请稍为等等。”
“三个孩子也跟着去啦?”
“是的,都跟过去了。”
“知道是谁人来请少夫人他们吗?”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