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旭走到蔺珂母子身边,方才她与凤蓉儿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虽然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可他却没有发言权,“蓉儿就是这个脾气,她从小就是让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于蔺珂而言,凤蓉儿可不止是让人捧在手心里长大那么简单。她的狠她的毒,只怕这世间就她蔺珂一人有幸领教。
牵着瑾儿的手,蔺珂与祁旭一起迈进了奕亲王府的大门。一踏进奕亲王府的曲廊,祁旭就被赶来的欧阳静给带走了,繁伯又从另一条曲廊走过来带着她和瑾儿去了华缈轩。
蔺珂才一进门,玉蝉就莽莽撞撞跑着进来。繁伯斜了她一眼,她便收敛了举止乖乖的上前倒茶。繁伯微曲着身子面向蔺珂,对于这个王爷特殊对待的珂夫人,他亦如对待王爷那般恭敬,“珂夫人,有什么吩咐就告诉玉蝉,老奴会在最快的时间安排妥当。”
蔺珂没言语,似乎知道她不会说什么似的,繁伯躬身离开了。他前脚一走,这儿玉蝉突然哭了起来,“夫人,你可回来了,你不知道府里的人都说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想不到这个奕亲王府中,还有这样一个惦记她的人,蔺珂有些小感动,接过她递上来的茶盏微微笑道:“别哭了,一会儿让繁伯瞧见,他又得瞪你了。”
是啊,在珂夫人面前,她总会不知不觉中变得没规矩。“是是。”忙抹干眼泪,玉蝉笑得很高兴。
晚上凤蓉儿细心安排的接风宴蔺珂没去参加,这一次祁煜没有亲自上门强迫她。她和瑾儿在华缈轩吃的饭菜也不简单,据玉蝉带着得意的表情说:“这可是王爷亲自吩咐繁伯让厨房准备的。”
他待她的好,已经让她麻木了。回想起那夜祁煜与祁旭的谈话,到头来,她还是什么都不是。他强迫她,更让她产生错觉。这样的错觉企今为止业也麻木。他的温柔和体贴,她从未都不曾奢望。
当年,她与瑾儿睡在华缈轩的厢房,她以为她能睡着,可她却清楚的知道主室里没有任何动静。
翌日她睡到日晒三杆,醒来时瑾儿已不再她的身旁了。玉蝉在进来三次时终于看到珂夫人睡醒了,蔺珂看到她的头一句话就是问她瑾儿的下落。
玉蝉答道:“小公子跟三皇子一起出去玩儿了。”
三皇子?蔺珂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玉蝉说的是祁旭。落坐在梳妆台前,她看到菱花镜中之人神色略显憔悴。
玉蝉冲着镜中的人儿笑了笑,拿起玉梳为她梳着头,边梳边说:“夫人不知道,王爷都过来看过两次了,见夫人还睡着还吩咐我不要叫醒夫人,奴婢在府里那么多年,从来没见过王爷对那房夫人这么细心周到的。”
他的细心周到让她迷惑。这丰淮城就像一个赋有吸力的旋涡,不论她走得有多远多久,只要起风,她便会身不由自的被吸回来,如此反复就若轮回。
“夫人,夫人……。”见夫人心绪不在这儿,玉蝉轻唤,唤得她眼睛一转,“夫人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不会是在想王爷吧。”
要想的事情太多,她想说无暇顾及祁煜,却件件都和他有关系。“王爷呢,在哪儿?”昨夜他没回来,应该是歇在归欣苑了吧。虽从那夜祁旭的话里得知祁煜与凤欣儿的关系非浅,渊源也非同一般,可命运如此,让他们今生只能相看,拆散他们的又是谁的罪过?且又何故非得让她也卷进这场孽缘里?
拾起一缕青丝梳着发尾,玉蝉边梳边说:“王爷好像出府去了。”
略微点了点头,蔺珂没在说话。稍为吃了点儿东西,心想该带着瑾儿去月溪那里打声招呼。岂知才一离开华缈轩,玉蝉就问她,“夫人,你想去哪儿?”
若是平常玉蝉这样问她,蔺珂不会有疑,可这会儿偏偏玉蝉的眼神闪躲,还带着些许紧张之色。蔺可停下步子,专门望着玉蝉,直到玉蝉被盯得无地自容时,方开口,“发生什么事了?”
玉蝉低下头去,轻轻的瞟瞟周围看看可有人路过或是在,见无人时,方压低声音言道:“奴婢早晨的时候听到繁伯去吩咐各个门房的人,说王爷吩咐让他们看好门,不准珂夫人踏出府门半步,否则就唯他们试问。”
他又要将她关起来吗?蔺珂悲哀的跄踉退步。或许以往他认为自己身怀武艺不曾离开,是表示不曾真的想要离开他。而目今,他真的可以将她关起来了,而且她毫远逃脱的可能。或许在落梅谷中当她一说起离开时他便料到了此处,所以才会不愿意走且要与她一并行动。
她是中计了吧,只有她才傻傻的以为事情办好后可尽快回去落梅谷。
转身移步,穿过花径和曲廊,当她站在一处门口时,果真有门房将她拦下了,“夫人请回,王爷吩咐下来说夫人这段时日车马劳顿,需要好生歇息。”
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是门房不想招事上身的借口罢了。王爷的确有吩咐过,只不过是吩咐让他们看着自己不准自己离开。胸口堵着一股郁气,冷着声调着:“如果我一定要出去呢?”
那门房立即跪拜在地叩头,“请夫人恕罪,求夫人饶命呀,若是王爷怪罪下来,小的们性命难保,求夫人超生,求夫人开恩呀。”
她不是没有勇气闯出去,而是没有力气闯出去。漫无目的逛在这若大的奕亲王府里,脑子里时而浑浊,时而空白,到底走到哪儿她也不清楚。只是看着府中的景物过眼而去,看着不远处几只雀鸟起起落落,看着蜂腰桥下锦鲤成堆,看着湖心亭悬挂的纱幔随风舞落。
被雀鸣声唤回了游移的思绪,蔺珂调转步移准备华缈轩,晚点儿的时候她得跟祁煜好好的谈谈。
小径的旁边有一片桃林,此值阳春三月,开得正如火如茶,娇娇艳艳。桃林里不时传出女子嬉笑的声音,宁神一瞧,原来是文絮絮与苏媚儿领着婢女在那里玩耍。看着这两个人,蔺珂不禁想到了其他几位夫人,在她不在的几年里,他们死的死,走的走。
携步转过假山,踩着拳头大的鹅卵石上,眨眼间瞧着跟在身上一言不发的玉蝉,当年若非她违背师命救她一命,或许她现在已投胎转世了罢。可是袁妈却在这期间死了,“玉蝉,你娘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了?”
夫人今日的情绪不对,特别是在去门房里碰了钉子过后。一路的发愣发呆、沉默不言,一开口却说到她母亲头上。这既让她感动夫人还记得母亲,又遗憾若是当时珂夫人在的话,娘亲若许就能逃过那一劫了。
“娘亲是——是受了风寒病死的。”她撒谎了,只因说出来也于事无补。
在这奕亲王府里什么样的风寒能病死人?既是玉蝉不愿意说,她也不好再去强作探听,毕竟死者已矣,知与不知都再也挽回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