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蔺珂无半梦半醒至天明。
“梅儿……。”
“嗯,师傅,什么?”
梅翁放下手中的茶盏,望着蔺珂一脸的黯淡。她今日很不用心,身姿看上去还有些恍惚,这样的梅儿,他从不曾见过。“你的心乱了。”
她的确很不蹋实,可有表现得那么明显么?叹息着摇了摇头,眉宇紧蹙,眉心的那点红痕却愈加红了。
“谭门主找过你了是吗?”
什么都瞒不过师傅的眼睛,除了他年岁积累而下的经历,还有对她的熟悉。而她此刻的缄默,更是印证了师傅的猜测。她记得先前师傅提醒之事,莫不是提醒的就是此事?师傅知道祁煜被谭虎阳擒住的事吗?
垂下眼去,视线里的师傅变得模糊,“师傅知道他让谭门主擒住之事么?”
他?他是谁?他只是感受到血虎门近日的气氛有些波动,却不知这股波动具体是因为何事。此刻听梅儿所言,应该是捉住了某人吧。能让梅儿的状态如此涣散的,莫不是被擒之人是陆梓渊?“为师不知道谁被课门主捉住了,但见你心绪阴晦,是因为陆公子么?”
她有回信告诉师傅她在丰淮城,却不曾相告她与祁煜的纠葛愈发的缭乱无措。如今更是自认逃脱开了,却偏偏又缠在了一起。摇了摇头,一张玉颜添尽愁绪,“谭门主捉住了奕亲王祁煜,师傅,梅儿曾告诉你说过‘风来疏竹,风去而竹不留声;雁度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师傅,梅儿想回落梅谷去,这红尘万丈之中,我害怕自己沉沦至那成劫不覆之地。”
竟然是祁煜,梅翁显然早已将那个乱他徒弟心神的罪魁祸首摒弃在外,此刻的确很是意外。本以为她与奕亲王的孽级缘已告一段落,孰不知道上天并不有此意愿。“你以为我们还能走得掉么?先有为师就说过,那谭门主决非善类,这旬月的不闻不问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会做。既是让你见过奕亲王了,那么相信一切的事情才正式开始。”
师傅所言极是,一切才正式开始,只是不知这局棋中还有那些棋子未现身。
一时间又让沉默缭绕在周围,蔺珂无声的叹息看得梅翁也忍不住生了丝忧心。也许他真的错了,生死有命,何苦非得去逆天而行?她中了七角梅的毒那是缘,解与解不开都是缘。上苍若真有心拿走她的性命,他做得再多也不过是枉费心机,徒添疲累。
如果此刻在落梅谷,或许就不会有此忧烦了。
合上刚整理好的扎记,蔺珂起身准备告辞,与此同时,刘山的脸徒然探进门槛,笑道:“梅儿姑娘果然在这儿,还好小心没去汐彤苑,不然就白跑一趟了。”
一看到他,蔺珂便不由自主的感到恐惧,这个小人,仿佛从一至此都不断给的她恶耗和悲剧。才微曲的身子又落坐下去。梅翁看着徒儿略显苍白的神色,又瞧着刘山踏进室中,“你找梅儿有何事?”
也不知刘山脸上的笑是装的还是习以为常,既假又虚伪,拱了拱手,冲着蔺事说:“是这样的,堂上来了位客人,门主吩咐小的前来请梅儿姑娘前去相见。”
这回又是谁?蔺珂虽是心下好奇,可她已是有了警惕,抬眼毫无情绪的言道:“那是门主的客人,梅儿既不相识,没什么好见的。”
“这可不行。”刘山的语声变了,有种蔺珂不随他去他就不离开的阵式,“门主吩咐了,梅儿姑娘一定得去,而且那个人梅儿姑娘不但认识,还相当熟悉呢。”
蔺珂猛攻然一抬头,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陆梓渊,难道梓渊真的找来了?起身对梅翁神色凝重的说:“师傅,徒儿去看看。”
先前他以为被谭虎阳擒住的人是陆梓渊,结果是奕亲王祁煜,而此刻按那刘山的语气来看,那堂上的客人定是陆梓渊无疑。那陆梓渊与莘佑璟一般对她都是特别的存在,就若他出声拦住她,她也不会听的,“去吧。”
望着蔺珂离去的背影,梅翁轻轻的摇头兴叹。
因为心里笃定此刻在堂上等候自己的人乃是陆梓渊,跟随刘山这一路,他走多快蔺珂就跟多快。祁煜因为与血虎门的那点关系被迫害至厮,梓渊与佑璟还是兄弟之亲,他又会对他做些什么呢?蔺珂愈想愈担心,愈想愈害怕,佑璟已经离开她了,万一梓渊……。
看来那谭虎阳定是恨她的,否则岂会不给她喘息的机会?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冲着她来的吧,毕竟欠血虎门一千条性命的人正是她本人呀。
连廊外的石群中伸出几枝带刺的荆棘,蔺珂正不经意的看着,前方引路的刘山却将脚步一转朝着那石群旁的小径而去,步履匆匆,荆棘划破了她的裙摆。刘山听到声音回眸看了一眼,然而见蔺珂似乎并未有在乎的意识,所以也就一直往前而去。
“梅儿姑娘好像很焦急见到那位客人。”
引路的刘山含笑言道,那笑听得让人不舒服。蔺珂不言,他又说:“难怪门主向他要东西,他说非得见到姑娘的安危方交出来呢。”
刘山的话让蔺珂疑惑,什么东西?谭虎阳向梓渊要什么东西?可现在不是揣测的时候,只要见到梓渊,一切就都明了了。
“到了。”
刘山朝着门口掳了掳下巴,蔺珂便与他擦身而过,携裙迈进了门槛,“梓……。”一字出口,蔺珂便经不住噤声了。她惊讶的看着坐在谭虎阳下方的人,亦读到那人表现出来的欣喜与愉悦。
“梅儿姑娘,你还好吗?谭虎阳有没有将你怎么样?”
蓦然起身站到蔺珂跟前嘘寒问暖的不是别人,他的那一脸担忧更让蔺珂恍若雾中,缓缓作声:“蓼二公子,你为何会在这里?”
不错,那在堂上待候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蓼家堡的二公子蓼清羽。她记得当日离开赫连城时,他与蓼义天都留在了赫连城才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蓼清羽露出放松警惕后的笑容,映在蔺珂瞳孔中的身影是那么的清逸英俊。“听说你来了血虎门,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他的话显然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他在掩饰什么?而又辗念一想,不是梓渊,梓渊没来真是太好了。可这个蓼清羽,偏偏又能是为她而来。她不需要他的任何担心,不需要他的任何关怀,他的出现只会徒添她的麻烦或许还有罪孽。
“好了,二公子,人你也看到了,本座可是给你照顾得好好的,既然如此,就请你将阳谱拿出来吧。”高高在上的谭虎阳不紧不紧的说。
阳谱?听到这个词蔺珂禁不住心头一咯噔,阳谱乃是血虎门镇门之宝,怎么会跑到蓼家堡去,而且还在蓼清羽的身上。蔺珂疑惑的看着蓼清羽,但蓼清羽似乎并不打算现下给她解释其中原因。他将蔺珂挡在身上,“谭门主,人的确我已经见到了,也如你所言她很好。可是门主似乎忘了,那阳谱可是蓼家堡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的,再者这儿是血虎门,如果我轻易将阳谱交还于你,届时你将在下剥了剐了……。”余下的话蓼清羽没说,就是谭虎阳必会过河拆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