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鼓了勇气推开房门,一阵浊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同时袭来的,还有满目的黑暗。
摁了吊灯的开关,路兮琳的身影落入眼帘,她背对着门的方向坐在床沿。贺文渊进门开灯的一系列举动都没有吸过她的注意力,她也像是根本没有感觉到一般,依旧一动不动的模样。
贺文渊望着她的背影,那么单薄那么孤寂那么无助,又让人感到那么忧伤。
关上门,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这才终于抬腿走了过去。
他走到路兮琳的面前,屈腿蹲身下去。
路兮琳低着头,眼泪已不似之前那般汹涌,只有几滴晶莹还挂在她的睫毛上。
脸上的泪痕早已融进汗液里分辩不清。
“兮琳……”
看到她此刻的模样,贺文渊心疼地唤了她一声,而也是在这一刻,他忽然对自己痛恨无比,恨自己为什么要扛下这个黑锅,恨自己为什么要替安宁顶包。
痛恨之余,他更后悔不迭。
只是无论痕恨也好,还是后悔也罢,对他来说事情已经发生,也回不了头了。他现在能做的只能是硬着头皮扛下去,然后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
听到他的声音,路兮琳敏感的神经微微地动了动,却没做出任何反应。
贺文渊见状,又一连的唤了她几声,唤时,还伸手温柔地为她拭去眼颊和睫毛上的泪滴。
只是就在他的手触到路兮琳的肌肤的时候,她就像一只受惊的鸟儿一般,蓦地一僵,然后将头向后一仰,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贺文渊的手停在半空,满目的心疼一泻千里,却分明地被路兮琳完全地排斥在外。
“兮琳……”
忧伤的声音从贺文渊的口中传出,“兮琳,我……”
明明没有那么难解释,可是话到嘴边,贺文渊还是感到一丝艰难。
他不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而是路兮琳现在的模样让他开不了口。
不过过了一会儿,路兮琳却是主动出了声。
她敛了所有的情绪,一脸平静地看着也,用同样平静的声音问:“什么时候的事?”
一句话,问得贺文渊不由地怔了怔,随即语带反问的应道:“你也相信那个孩子是我的?”
路兮琳眸光微闪,心上划过一丝狐疑,但脸上依旧平静如水。
她定定地看着贺文渊,两人对视了数秒,贺文渊才再次开口。
“兮琳,你听我解释,这件事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跟宁宁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听罢,路兮琳不由地皱了皱眉,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跟宁宁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刚才……”
想到刚才他承认那个孩子的时候,路兮琳心里就忍不住阵阵地发疼。
“那个孩子是……是宁宁发生那件事情后怀上的。”贺文渊有些艰难地道出真相。
那件事不仅仅是让安宁屈辱,也让他难以启齿。
“什么?你是说……是……”就像听到他承认安宁的孩子是他的的时候,路兮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贺文渊点点头,路兮琳吐了口气。
或许此刻对她来说,那不是贺文渊的孩子大概是对她唯一的安慰。
只是她想不明白,于是接着,她神色一敛,冷冷的问:“那为什么你要……”
不管怎么说,贺文渊的举动都太让她匪夷所思。
“兮琳,我知道我没有跟你商量就自作主张这么做是我不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我……”
许多话在舌尖上翻来覆去,贺文渊却突然地有些理不清的感觉。
“即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就不要解释了!”
路兮琳冷冷的看着他,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情绪波动。
贺文渊心里很难受,他当然不能不解释,于是沉默了小会儿,他努力地理了理自己有些纷乱的思绪,便再次开了口。
“妈发现宁宁怀孕后,她主动找到宁宁问孩子是谁的,她本来以为是宁宁跟岸飞的,宁宁怕妈去找岸飞,又怕那天晚上的事情被知道,所以情急之下她就跟妈说是我的孩子。我不好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告诉妈,加上宁宁又哭着求我,所以明知道妈误会,我也没有解释。我跟妈本来是打算之后带她去医院把孩子打掉,但签手术同意书的时候宁宁因为恐惧晕过去了,而且医生也说她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宜做手术,不仅风险大于常人,并且以后还有可能再也怀不上孩子,宁宁知道这件事情后很害怕,她怕我会再带她去医院,所以回家后的那天晚上就离家出走了。这个星期她也的确不是什么出门旅游,而是一个人躲在外面不敢回来。”
贺文渊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虽不至字字句句那般详尽,但该说的重点都提到了。
不过路兮琳却不敢苟同他的话,所以他的话刚说完,路兮琳便蹙着眉摇了摇头,语带失望的说:“所以呢?因为她害怕,因为她求你,所以你就妥协了,答应顶包,承认那个孩子是你的?”
贺文渊对安宁的纵容宠爱已经远远超出了路兮琳所能理解的范围,而这次不用他再多作说明,路兮琳也知道了他这么做的原因。
“贺文渊,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你以为你这么做就是所谓的重情重义吗?你是不是觉得这么做就你就会变得很伟大?你身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你连自己最基本的做人的原则都没有,你知道你有多令人失望吗?
是,我可以说服自己去理解你对她的所谓的亏欠,我也可以理解你所谓的父债子偿,我甚至一直都在这样说服自己,一直都在接受这样的你。所以我试着跟她好好相处,以照顾你所谓的‘我们是一家人’这样的想法。
可是你呢?你的纵容你的溺爱已经让你变得没有了原则你知不知道?你想过我吗考虑过我吗?你想过你身边的人吗?你知道你只想着保护他这样的想法会对我对你身边的人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吗?
你到底把我放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知不知道我刚才在餐厅里听到你承认说孩子是你的的时候我是什么样的感受?你知道吗,那一刻我就觉得自己像个傻B一样,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我,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有多痛吗?我的老公我的丈夫我最爱的男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告诉他们说,他的妹妹肚子里怀的是他的孩子,那一刻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
还有啊,你这样做又让岸飞怎么想?你让我跟他情何以堪,怎么面对这个家里的人?”
路兮琳一口气说完,努力伪装出来的镇定顷刻间轰然倒塌,而说到最后,她已经是泣不成声。
因为激动,她的脸胀得通红,泪水从脸上泛滥而开,视线瞬间被糊得模糊不堪。
悲凄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也贯穿了贺文渊的耳膜。
贺文渊心疼地看着她,面对她的质问,他说不出一句话。
而关于这件事,他能对路兮琳做的,也只有尽量解释而已。
路兮琳哭着摇头,起身去了卫生间。贺文渊想跟进去,可是起身望着她的背影,他却挪动不得半步。
路兮琳在卫生间里待了许久才出来,尽管已经不再哭泣,但她的眼睛却仍明显地残留着哭过的痕迹。
贺文渊已经调好室温的房间里凉意漫开,路兮琳感到一丝舒适,却并没有理会他,只是一言不发地上了床。
那一夜,两人没再说一句话,贺文渊想要搂抱路兮琳的动作也被路兮琳无情地拒绝。
她抱着自己的薄毯躲在某段时间里只属于自己的那片区域里,蜷着身子一动不动。
贺文渊就这样静静地看了她很久,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他或许有优柔寡断的一面,但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做出这种令人失望的举动。
是……失望,连他自己都对自己失望……
而尤其是想到路兮琳说的那番话的时候,那种失望就越发地明显与深刻。
只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没有了后退的路,他能做的,只有好好的解决这件事。
由于贺文渊的主动承认,整件事情也因此而变得复杂起来。
当然,更加复杂的是这个家里其他人的心理与目光。
昨天的事情就像一颗深水炸弹一般,在这个家里炸翻了天,炸得每个人从内到外都糊成了一团。
第二天周六,贺文渊因为工作的事要去公司加班,所以早早地就出了门,连早饭都没吃。
走之前他没有叫醒路兮琳,路兮琳也自然地没有按时出现在餐厅里。
若是以前,谢娇容早就让莫嫂上来叫她了,可是这一次,她没有那么做。
而路兮琳这一睡,就睡了大半个上午。贺文渊忙完回到家里的时候,她仍然在房间里昏睡。
贺文渊以为她是在睡回笼觉,不过看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似乎有哪里不太对,于是他才小心地伸手探了探她的身体。
这一探不要紧,在触到她的肌肤时,一丝滚烫传入指尖,贺文渊不由一惊,手掌连忙抚上她的额头。
于是他这才发现,路兮琳的身体烫得跟火炭一样。
随后他急急忙忙地把路兮琳送到医院,出门前,他在房间门口碰到安宁,面对安宁的招呼他甚至都没有顾得上。
看他抱着路兮琳行色匆匆的样子,安宁不由地皱了眉头。
路兮琳这一觉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睡得很不好。
但她没想到更加不好的是,自己竟然会因为承受不住打击而病倒了。
当她从迷迷糊糊中醒来,发现自己在医院里的时候,躺在病床上的她不由地抽了抽嘴角,扬起一丝苦笑。
“兮琳,你醒了,感觉好点儿了吗?”
见她睁开眼,贺文渊连忙握住她空着的那只手柔声问她。
路兮琳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另一只手上挂着的吊针。
唇角的笑意变得愈加的苦涩。
她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竟然会这么脆弱,不过这么一点小事而已,竟然会将她打击到进了医院。
定了定神,她努力地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可是手肘刚刚将身子撑起一半,便又重重地落了回去。
贺文渊见状,连忙扶了她的肩,帮着她坐了起来,然后垫了后背让她半靠在床头。
路兮琳不看他也不说话。
一开始,贺文渊还能忍受她这样的沉默,可是看到她想喝水,宁可自己下床去饮水机接也不吩咐他的时候,贺文渊终于有些受不了。
他可以任打任骂,可是就是无法接受路兮琳的无视,那让他觉得自己像个透明人,让他觉得自己对她来说变得不再重要,让他觉得彼此之间有着越来越远的距离。
所以有人说沉默是最好的武器,无视和漠不关心则可以击垮所有的一切。
只是受不了归受不了,在面对对自己连正眼都不愿给一个的路兮琳时,他却依旧只有无奈。
路兮琳只在医院待了半天,挂完点滴后,下午她就强行离开医院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安宁跟邓琪两人正坐在客厅里看着有关育婴的书。
昨天晚上的事情除了让安宁心情大好之外,也让邓琪再次看到了新的曙光。
作为并不了解事情真相的她,自然会觉得这是一个大好时机。她可不相信什么所谓的“情比金坚”,在她看来,贺文渊和路兮琳两个人分开,几乎就是分分钟的事。
所以午休过后,她特地找到安宁故作姿态地跟她分享什么育婴经验。
安宁虽说自己心知肚明,却并不拒绝。于是两人就这样坐在客厅里相互探讨了起来。
贺文渊和路兮琳突然回来,让两人有些意外。
见路兮琳脸色不好,一副虚弱的模样,邓琪眨了眨眼,连忙关怀地问道:“怎么了芳婷,脸色这么难看,是生病了吗?”
尽管路兮琳没什么心情理会,但出于对她的尊重,还是停了脚步朝她微微的笑笑了,却并不回答。
收回目光的时候,她无意地扫了一眼邓琪身旁的安宁。
安宁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路兮琳不知道那笑代表了什么,有些虚无有些缥缈,甚至多看几秒,那笑容就像根本不存在一样。
“嫂子……”安宁从沙发上站起来,用一种低低的姿态喊了她一声。
路兮琳什么都没说,便抬腿走向楼梯。
贺文渊看了安宁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跟在路兮琳的身后。邓琪见状,眼珠一转,状似随意地唤住贺文渊。
“对了文渊,我跟宁宁正讨论以后怎么给宝宝布置房间呢,要不你也来看看?”
一句话,说得连同安宁在场的人都不由地一愣。
安宁扭头看了她一眼,带着些许狐疑,邓琪见了,却是面不改色地笑道:“宁宁,你不是说你喜欢女孩儿吗?这女儿啊都像爸爸,让文渊拿主意准没错!”
安宁不知道邓琪在搞什么,但这样的话让她是很尴尬的。
所以她并没有附和邓琪的话,只是讪讪地再次望向贺文渊。
贺文渊停下脚步在原地站了几秒,他淡淡地扫了一眼安宁和邓琪,脸上的表情冷得足以和周围的冷气相比。
而路兮琳在听到邓琪的话的时候,也蓦地僵了僵身体,但是很快她便强迫自己恢复平静然后稳步上了楼。
这两天的日子,路兮琳过得很辛苦,心理精神身体上的折磨,让她疲惫不堪。
不过比起她,贺文渊也好不到哪里去。
路兮琳不理他,他什么都不能做,两个人的关系就这样进入了一种冷冻的状态。
就这样新的一周很快到来,这天贺文渊送完路兮琳后便早早的到了公司。
早会之前,杨岸飞没有像往常一样会拿着文件到他的办公室找他,然后和他一起去会议室。
他坐在椅子上,总觉得像是少了点什么,最后却只是苦涩的笑了笑。
秘书打电话通知人已经到齐就等他一个人的时候,贺文渊这才起身出了办公室。
有时候会议总是让人感觉亢长又无聊,而今天的会议,这样的感觉更是越发的明显。
早会结束过后,贺文渊又参加了另一个季度项目的提报会议。
这个会一直开始中午才结束。
散会的时候,杨岸飞整理好东西便起身准备离开会议室。在经过贺文渊身边的时候,别说停步,他甚至没有看贺文渊一眼。
他的态度像极了路兮琳,故而同样的让贺文渊难受。
杨岸飞除了是他的得力助手,还是他最信任的朋友,被自己最信任的朋友当作陌生人一般无视,心情可想而知。
“岸飞!”
眼看杨岸飞就要走出会议室大门,贺文渊连忙出声唤他。
此时,其他的人都已经陆续的散去,杨岸飞因为和姚总监说话担误了小会儿,这才在会议室多停了片刻。
听到贺文渊喊他,姚总监也很快结束了跟他的谈话离开了会议室。
但杨岸飞并没有理会贺文渊,转身就要跟出门,贺文渊见状,连忙上前一把拉住他。
“岸飞!”他又唤了他一声,杨岸飞这才转过头来看他。
他拨开自己胳膊上的贺文渊的手,淡淡的说:“有事吗贺总?”
一句话,问得贺文渊不由地怔了怔。
陌生的表情与语气,贺文渊真是有口难言。
“岸飞,我知道你在怪我生我的气,但是我跟宁宁……我们不是……”
放低身段道歉这种事,一向不是贺文渊会做的,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跟杨岸飞解释,只是话说一半,却又什么都不能说。
好多话堵在喉咙的地方,想说说不出来,想咽又咽不下去。
而杨岸飞听他提到安宁,原本花了两天时间来躲避来平复的怒火,瞬间又被点燃。
“你们不是什么?你是想说你们不是故意伤害我是吗?”杨岸飞怒了出声,接着一把揪住他的衬衣衣领,“贺文渊,宁宁是喜欢你没错,可是‘朋友妻不可欺’,你难道都不懂吗?更何况你还是有妻室的人,你竟然背着太太做出这种事!你就不觉得羞愧吗?我真是看错你了!”
没有挥拳打他,对杨岸飞来说已经是对贺文渊最大的忍耐了,而他的眼中正熊熊燃烧的两团火苗仿若一不小心就会把贺文渊化成灰烬一般。
贺文渊任由他抓着自己,也不说话也不解释,事实上他也没法解释,要不然也就不会让自己处于这么被动的田地。
杨岸飞发泄完后恨恨的看了他一眼,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议室。
贺文渊皱着眉看着他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重重地吐了口气。
不管遇到什么事,路兮琳和杨岸飞都是他最好的支柱,而这一次他伤害的,偏偏是这两个时常充当着他支柱的人。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大概就像他现在这样吧。
贺文渊在心里悲凄地想着。
几天下来,路兮琳虽然已经好了很多,但整个人却很快变得身形憔悴。
路兮琳生病的事,谢娇容看在眼里。
她对路兮琳虽然说不上有多么讨厌,却也并没有多喜欢,只是这一次的事情,却让她对路兮琳感到了一丝愧疚。
身为女人,她太清楚那种被自己的男人背叛的感觉,而她会变成这样,不就正是摆脱不了当年贺震做过的那些风流之事的阴影吗?
这样的路兮琳让她于心不忍,但……也仅此而已。
当然,除了谢娇容关心着路兮琳的状况外,另外一个一直关注着路兮琳的就是安宁了。
从路兮琳生病到精神不振,安宁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
当初她主动向路兮琳示好,并假意跟她好好相处做好姐妹,无非只是想要先得到她的信任,然后为自己后面将要实施的计划找到完美的后路罢了。
因为讨好路兮琳就等于讨好贺文渊,讨好了贺文渊,自然又为自己多增加了一道护身符。
只是安宁没想到,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实施的时候,却发生了那件令她屈辱的事情。
不过有些事是好是坏,并不在乎它的本质,而是在于它会带着的价值。
在她心里,那个屈辱的夜晚的确是噩梦一般的存在,她甚至到现在都还会不时地沉陷进那个噩梦里。
但噩梦归噩梦,却让她有了新的筹码。
呵呵,正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有时候变化反而对自己更有利,又教她怎能不开心呢?
由于夏季有多个项目启动,最近几天贺文渊的精力全都放在了工作上面,而暂时没有太多的时间管安宁。
有了谢娇容的承诺和贺文渊的顶包,她知道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安份守己,至于其它的事,当然也得要一步步来,所以最近几天,她也表现得十分乖巧。
这天,贺文渊由于晚上加班,下午没去接路兮琳,于是路兮琳一个人回了家。
刚上楼,她就碰到了正好从房间里出来的安宁。
自从发生贺文渊顶包的事情过后,路兮琳就变得沉默寡言,别说安宁,连其他人她也很少理会儿。
所以这次,路兮琳依旧没有打算理她,只是淡淡的瞟了她一眼便准备回房。
只是她不理,却不等于安宁跟她一样,所以刚到门口,安宁就出声唤她:“叶芳婷!”
一声“叶芳婷”,路兮琳蓦地停了开门的动作。
她站在门口背对着侧后面的安宁,隔了两秒,她才转过身问:“有事吗?”
“你现在难过吗?”
安宁勾起唇角,淡笑着问。
路兮琳蹙了蹙眉,心里划过一丝戒备,接着语带疑惑地问:“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呀,你可真是我见过的最能忍的女人,就算是到了现在,居然还能这么稳如泰山,你就这么爱文渊哥吗?爱他到不管他为了别的女人做任何事情你都能够容忍能够接受?”
说话时,安宁的眸光里,是一泻千里的嘲弄与讽刺!
这样的安宁,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路兮琳面前了。
尽管在路兮琳内心来说,她从来没有给安宁贴上过好人的标签,但她前段时间的转变多多少少还是让她对安宁稍微有些改观,所以见她突然又重新用这样的语气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路兮琳还是不由地微微一怔。
“我不明白你的话!”
她平静地迎上安宁的目光,老实地说出自己的不解。
安宁摇摇头,一副同情的模样,将脸往路兮琳的面前凑了凑,说:“叶芳婷,你知道吗,你的单纯真的让人觉得好蠢!现在大家都认为文渊哥是我肚子里的孩子的爸爸,你就是那个被老公背叛的可怜女人!不过比起可怜,我猜大家应该会觉得更可笑吧?”
“你故意让他顶包,就是为了让我成为大家眼中的笑话?”
“当然不是了,仅仅只让你成为笑话怎么够?我要你知道,文渊哥再怎么爱你,对他来说,我在他心里有着同样不输于你的重要位置!”
不得不说,安宁的话对路兮琳来说的确是不小的打击,因为就像她说的那样,在贺文渊心里,她一直都有着很重要的地位,所以贺文渊才会事事都那么纵容她,甚至连这种事都能够这么轻易地帮她扛下来。
想到这里,路兮琳真是觉得自己有些悲哀,只是想归想,这却不是能够在安宁面前表达出来的情绪。
于是她微微一笑,说:“文渊为什么会顶包,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只是不想你受到二次伤害,仅此而已。不过这不代表我会像他一样保护你,所以,你最好不要再挑衅我,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说出来,还有,你真的要留下这个孩子吗?哼!”
路兮琳意味深长地冷哼了一声。
没错,她的确对贺文渊做出这样的事情感到失望,也无法理解和接受他这么做的原因,但这不表示她会容忍安要的挑衅。
而安宁听了她的话,果然脸色微变。
她当然知道贺文渊顶包的事不会瞒得住路兮琳,她以为路兮琳会因为这件事和贺文渊闹开,尤其是看到路兮琳因此病倒的时候,更是心感快意,但她没想到,路兮琳却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脆弱。
这个世界有两种人不好对付,一种是泼皮无赖,一种是坚韧的人,路兮琳算是第二种。
尽管这个结论不是绝对,但对安宁来说却是真理。
不过再不好对付的人也会有弱点,路兮琳的弱点就是对自己或者说是对贺文渊有太多的不确定。
所以安宁笑了笑,回答:“好啊,如果你要说,那你就说好了。想想看,文渊哥顶了那么大的压力认下这件事,可见我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他想要保护我的心又有多强烈,可是你却明着拆他的台,他要是知道了,你猜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再说了,这件事就算你说出来又怎么样?受害者是我,如果大家知道了我的遭遇,只会更加同情我,也会理解文渊哥这么做的苦心,可是你呢,你则会成为众矢之地,大家只会认为你是一个为了自己而不顾别人的自私的女人!”
说着,安宁顿了顿,又继续笑道:“至于这个孩子,呵呵……你觉得我会傻到真的把孩子留下来吗?我只不过是让他发挥他应该发挥的作用罢了。而且,他的作用还不止现在这些哦……”说到这里,她眼中的笑意蓦地深了深,藏起了明亮的光芒,却多了几分阴沉。
路兮琳不知道她所谓的作用到底还指了些什么,但她没有发现安宁眸中的异样。
“你这么大费周章,到底想做什么?”
路兮琳不愿去想她的目的,尽管只要稍稍动脑就能想得出来,但就是这“稍稍”的程度,她也不愿付出,所以干脆问她。
安宁倒也不掩饰,听她询问,便老老实实地告诉了她。
“呵……还能为什么?当然是让你跟文渊哥离婚啊!”
“你还没死心?”路兮琳又问。
她承认,安宁还照片,以及后面的变化,让她的确对她有过一瞬间的信任,也相信她真的像她说的那样,不会再破坏自己跟贺文渊。
现在看来,还真是自己太傻太天真了。
“死心?我从来就没有想过死心,也不会死心!你以为我向你示好是因为什么?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就这么放弃了吧?呵呵……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也不妨告诉你,其实呢,按我自己的计划,事情原本并不是这个样子的,不过好在是发展的方向没有改变,所以我也就将计就计,反正对我来说,过程怎么样我根本无所谓,我只要一个结果而已!”
安宁依旧像以前一样,说话直白而又大胆,对自己的野心丝毫没有掩饰与隐藏。
路兮琳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底气,但她不得不承认的是,自己的确没有将真相道出的资本。
就像安宁所说的,只要自己一旦把真相说出来,反而会把自己逼到另一条绝路上。
没有人不会同情本身的受害者安宁,也没有人会不理解为了保护受害者而作出牺牲和委屈的贺文渊,所有人都会讨厌和厌恶的,是为了自己而自私地揭穿别人伤疤的路兮琳而已。
“其实,我知道你心里很痛苦,事实上你也完全可以不用这么委屈自己,想想你嫁给文渊哥后受了多少委屈,即便如此,你还是觉得自己幸福吗?”
“那是我的事!”
“那你就自己好好想想吧!”
安宁一副胜者的姿态丢下这句话后,终于结束了这次挑衅然后趾高气扬的离开。
路兮琳站在原地,像是打了败仗的士兵,纵使过程气势如虹,却依旧无法掩饰此刻自己心中的颓败。
贺文渊回来的时候,她刚准备睡下。
看到他,她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自从那天晚上过后,她就没再跟贺文渊说过话。明明就住在同一屋檐底下,明明每天晚上同床而眠,可是比起过去的任何时候,两人都更像是毫不相干的两个陌生人一般。
即便是在这个家的其他人面前,路兮琳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与表现。
贺文渊默默地去冲澡洗漱,又默默地上床。
路兮琳背对着他侧身躺着,这似乎成了这些天她睡觉的固定姿势,贺文渊有些想念她依偎在自己怀里的感觉。
这么想着,他的手竟是不由自主地朝她伸了过去,不过刚伸到一半,就听到路兮琳的声音响起。
“明天我搬回去住!”
简短的一句话,甚至连对贺文渊的称谓都省去了。
而且她没有用“我们”,只用了一个“我”字,也没有像之前一样撒娇一般的问他好不好,而是直接一副她已经做了决定的口吻。
不过即便如此,贺文渊还是厚脸皮的接了一句:“好,明天我们就搬回去!”
“是我,不是‘我们’!”路兮琳提醒。
贺文渊默了默,又道:“兮琳,你是打算和我分开吗?”
只是路兮琳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于是等了片刻后,贺文渊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再次开口。
“兮琳,你别这样好不好?如果你不开心,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不要不说话不要不理我,你知道吗,你这样我真的很难受!”
“你也知道难受了?”
路兮琳忽然开口,哪怕是一句嘲讽的话,都让贺文渊感到受宠若惊。
“兮琳……”贺文渊柔声唤她,手顺势握住她的肩膀,但路兮琳却微微一闪,挣开了他本来就握得不牢的手。
“你觉得我不开心只要打了你骂了你我就会变得开心起来吗?那是不是以后不管你做了什么让我不高兴的事,你都这样把自己奉献出来供我打骂?贺文渊,咱们能别那么幼稚吗?你以为只有你难受是不是,我也难受,可是我告诉你,我真的接受不了现在的你!没有原则,没有底限,甚至你根本就没有你自己!”
这么多天来,路兮琳心里有多难受只有她自己知道。而她跟贺文渊一样,心里有太多的苦都只能一个人藏着一个人扛着,不知道应该对谁倾诉,也不知道能对谁倾诉。
贺文渊原本就理亏,路兮琳的话更是让他无言以对。
路兮琳并没有告诉他安宁挑衅自己的事,她本就不是遇到事情只会寻求保护的人,她也不屑用这种告状的姿态来解决自己和安宁之间的问题。
更重要的事,就算是她说了,贺文渊会相信她吗?就算他相信,又能改变什么吗?等到安宁出事的时候,他依旧是跑在最前面比任何人都更加担心她的那个人!
路兮琳想想就觉得可笑!
第二天,贺文渊晚了几分钟到福利院,再给路兮琳打电话的时候,路兮琳已经坐出租车离开了,而她果然没有回贺家别墅。
贺文渊在回到家里发现路兮琳没有回来的时候,便又连忙驱车回了新家。但新家里,路兮琳依然不在,于是他又打电话给她。
“我在叶家,今晚不回去了!”
说完,路兮琳便直接挂了电话。
叶江夫妇从Z市回来,路兮琳是在下午的时候得知道,所以下了班她就直接坐车赶了回来,对于贺文渊没有同行,她也用了工作忙的理由来敷衍。
对于商场上的人来说,工作忙自然是个万能的借口。
贺文渊不知道叶江夫妇回来,也原本打算去叶家找路兮琳,但临去之前,他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想想这些天来她对自己的态度,或许她只是想要给自己找一些空间好好的呼吸,所以想到这里,贺文渊最后直接驱车回了贺家。
路兮琳不在,面对谢娇容的询问,贺文渊也没隐瞒,直接回答她说路兮琳回了叶家。
对此,其他人没作多想,谢娇容却留了个心。
吃过饭,贺文渊去了书房,谢娇容随后也跟了进去。
“芳婷这些天怎么样?”
说实话,想到路兮琳,谢娇容心里的愧疚竟是因为时间的增长而越发的深刻起来。
贺文渊看了她一眼,说:“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跟我说过话了!”
谢娇容听了,不由地叹了一声,道:“这种事放谁身上都难以接受,就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
她要不说还好,她越是提越是认定这件事,贺文渊就却是烦躁。
而对她的话,贺文渊也不敢苟同。
他不能任由事情继续发展下去,于是第二天,他便找到了安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