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纸上的字,贺文渊的手微微的发抖,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露出一丝不悦。
正消化着,身后忽然传来路兮琳的声音。
“文渊!”她唤他,却在门口的地方止了步,并没有走进房间。
而在听到声音的时候,贺文渊连忙将手里的纸捏成一团藏进手心里,然后转头望向路兮琳。
他不动声色地扯出一丝笑意给她,问:“吃好了?”
他微慌的动作因为背对的关系,所以路兮琳并没有看见,也没有注意到他脸上已经掩去的慌色。
“嗯……”路兮琳点点头,随口问:“你到她房间做什么?”
“没什么!”贺文渊笑笑,一边回答一边从房间里退了出来,然后和她一起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后小会儿,他又找了借口去了书房。
坐在书房的转椅上,贺文渊的心里一阵说不出的烦乱。
很显然,安宁的离开是因为自己。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她非要留下那个无论怎么想都不应该留下的孩子,只是想到手术会带来的风险,他又稍许释然。
也许对安宁来说,死亡真的太过容易,他也能够理解她对死亡的畏惧。
毕竟在她二十几年的人生里,已经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每一次虽然最后都化险为夷,可也是那每一次的生死考验,使得她的心里被蒙上了层层厚厚的阴影,带着她无法摆脱的恐惧。
如果是以前,安宁这样不声不息的不见,贺文渊一定会急着出去找她。可是这次,他知道即便自己花再大的力气再多的时间去找,也不会找到。
安宁要说的话已经在纸上说得明白,他也清楚以安宁的脾气,她既然说了不会让他找到就一定会藏得很好。
而现在,他担心的不是安宁去了哪里这种问题,而是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向这个家里的人解释安宁离家出走这件事。
他不知道安宁会消失多久,他可以瞒大家一天两天,可是如果安宁无限期的消失下去,他又该如何隐瞒?
想到这个问题,贺文渊真是烦透了。
晚上什么事都没做,就在书房里因为这件事情烦恼到深夜。
回到房间的时候,路兮琳还抱着电脑看电影,见状,他不由地随口问了一句:“怎么还没睡?”
听到声音,路兮琳连忙头。
“我等你啊!”她笑着回答。
“这么晚了,还等我做什么,早点休息!”他一边说,一边从她手上接过电脑,又顺便关了机。
路兮琳也不急,只是微笑着看着他,语带撒娇的说:“你不在我睡不着……”
若是平时,贺文渊听到她这样的话一定会很高兴,可是此刻,他真的没有那样的心情。
他努力地回了个笑,却是有些僵僵的,很不自然。
“傻瓜,快睡吧!”
说着,他帮路兮琳拉了拉薄毯,起身去冲澡洗漱,回到房间的时候,路兮琳还睁着一双大眼眼巴巴的望着他。
“还不睡?”
“都说了等你嘛!”路兮琳嘻嘻一笑,回答他。
贺文渊无奈又宠溺的摇了摇头。
而他刚上床,路兮琳又连忙朝他的怀里一钻,伸手抱住他的身体,将脸贴到他的胸膛上。
“怎么了?”贺文渊柔声问她。
“没什么呀,就是觉得这样舒服!”说着,她还紧了紧臂上的力量。
贺文渊也顺势搂紧她,两人就这样相拥着躺在床上。
早已困倦的路兮琳很快便沉沉地睡了过去,但贺文渊却一整夜都没有入眠。
第二天早上,早餐的时候安宁没有出现在餐厅,贺文渊也找了理由搪塞过去,而介于安宁和杨岸飞走得近,她偶尔一个晚上不回家,也完全说得过去。
只是在贺文渊搪塞的时候,谢娇容和路兮琳都带着各自不同的心情看了他一眼。
安宁离家出走的事,他小心的瞒着,不过还不到一天时间,晚上这事儿就露了马脚。
杨岸飞在外面忙了一天,也一天没有联系上安宁,所以下午下了班,他便直接驱车去了贺家别墅。
由于这段时间安宁因为身体的原因一直处于休假状态,联系不上她,杨岸飞只当她是在家休息。
只是到了贺家别墅,他才通过莫嫂得知安宁昨天晚上开始就不在家里了。而莫嫂看到他一个人回来,并且还开口就找安宁,便更是疑惑。
随后没多久,谢娇容以及其他人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看到杨岸飞,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询问“安宁呢”,而也是因为如此,安宁离家出走的事才终于没能再继续瞒下去。
不过贺文渊随机应变,面对大家的惊讶与询问,他也是云淡风轻地解释说安宁只是出门旅游几天。
这个解释听起来真是要多牵强有多牵强,连他自己都快听不下去,而且从昨晚到现在,他就一直为在这件事做着搪塞与敷衍。
“你不是说她跟岸飞在一起吗?怎么又变成出门旅游了?再说这就算要出门旅游,那也该跟家里说一声啊,你看这不是让大家跟着瞎担心吗?”
邓琪有意无意的说着,听似再正常不过的抱怨,却又似刻意在挑刺一般,而他的话也是包括杨岸飞在内的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不过没等贺文渊再说话,莫嫂备好了晚餐,于是谢娇容连忙起身招呼大家去了餐厅,这才适时的打住了这个话题。
虽然每个人的心里都各自狐疑,但在整个席间,谁都没有再提这件事。
而吃过饭,贺文渊便带着路兮琳一起上了楼回了房间。
眼看人家夫妻二人甜蜜回房,纵使其他人心里有再多的疑惑与不解,自然也不好打扰两人,所以很快,大家也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比起其他人的疑惑,路兮琳倒是没想那么多,反正安宁跟杨岸飞在一起也好,还是出门旅游也好,都跟她没有太大的关系。
虽然大家勉强地相信了安宁出门旅游这件事,但因为贺文渊无法解释她离家出走的原因,一时间,他竟是有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连他自己最信任的路兮琳,他都不敢向她倾吐半句。
看着路兮琳平静的睡颜,他的心里怅惘极了。
第二天在公司里,谢娇容找到贺文渊。
刚坐下,她甚至没有做任何的前言铺垫,便开门见山的问他:“宁宁到底去哪儿了?”
贺文渊被她突然的询问问得一愣,镇定的神色也很快垮了下来。
他知道他瞒不过谢娇容,于是老实回答:“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谢娇容微讶,只是不过一秒钟,脸上又马上恢复平静。
“为什么离家出走?”她问。
“因为孩子的事!”
“孩子?”谢娇容疑复一声,“我不是让你带她去打掉吗?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不愿意打掉!”
“不愿意?你的意思是她想留下这个孩子?她想做什么?”
“我带她去过医院,签手术同意书的时候给吓晕了,而且医生说她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做手术,还说以后有可能再也怀不上孩子。我估计她很害怕,所以才会躲起来,她怕我会强行要她打掉孩子!”
贺文渊有些无力地说着,这两天他已经被这件事情折腾得很是恼火。
谢娇容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她毕竟人生阅历丰富,安宁的身体情况她自然也很清楚,不宜人流之类的事,即便不了解,却也不是一无所知。
而事实上想到安宁的情况,她也并非没有一点恻隐之心,毕竟万一真的出现什么状况,那就是一尸两命的事情。
“那你呢?准备打算什么办?”
默了小会儿,她才终于再次出声问贺文渊。
贺文渊心里抑郁得不行。
谢娇容从一开始就认定这个孩子是他的,安宁也告诉他她已经向谢娇容承认了这件事,所以贺文渊突然发现,纵使自己不愿顶包,可是在谢娇容面前,他居然连解释的机会都完全失去了。
要他告诉谢娇容这件孩子不是自己的吗?那不是自己的又是谁的?如果到时候问到杨岸飞,杨岸飞再一否认,安宁被……的事就更加包不住了。
以她的性格,如果那件事被曝光在众目睽睽之下,贺文渊简直不敢想象她会变成怎样。
想到这此,贺文渊除了忍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但面对谢娇容的询问,他也无法回答。
见他不说话,谢娇容眉头紧皱,严声说:“不管怎么样,先把人给我找回来!”
事实上即使谢娇容不说,贺文渊也正打算这么做。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安宁继续这么无时限的失踪下去,他简直无法想象有一天她自己大着肚子,或者领着一个小孩回来的情景。
只是这件事情不能告诉杨岸飞,于是他只好差了另外的人去暗中寻找,不过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眼看快一个星期,却依旧没有半点有用的信息。
而在这一个星期里面,杨岸飞因为联系不上安宁,三天两头地找到贺文渊,贺文渊本来就烦,被他这么不时找上门来,更是烦上加烦。
这边厢两个男人因为各自的心情烦着,另外一边,安宁却悠然自得地享受着自己的悠闲时光。
从家里出来后,她并没有离开太远,随后又找了快捷酒店住下。
所谓大隐隐于市,最有可能被发现的地方就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加上自己的留下的字条,安宁很确定,贺文渊一定会想象不到自己其实一直都在离他最近的地方。
事实上也正像她所想的那样,虽说贺文渊并不确定安宁是不是还在Y市,但在Y市的搜寻范围上,大多都放在了Y市的周边地带,而忽略了自己身边的这片范围。
只不过这个世界从来就不缺少一种叫“巧合”的东西。
这天,安宁像往常一样,一个人在酒店附近的咖啡厅小坐的时候,却不料被严嘉溪看见。
咖啡厅是严嘉溪的一个小姐妹开的,严嘉溪到咖啡厅正好是过来见这个小姐妹。
安宁并没有发现她,而她虽然她不喜欢安宁,但毕竟认识,所以她还是准备过去跟安宁打个招呼。
不过才刚走了一步,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于是她只好先接了电话。只是电话接完后,等她再望向安宁的方向时,安宁早已不知所踪。
她蹙蹙眉,甚至怀疑自己刚才眼花了。
毕竟这地方虽然是市里,却并不是什么繁华地段,平时除了几个要好的姐妹会到这儿小聚之外,其它时候基本上是不会来这边的。
晚上,高玄宇借自己生日之际,将几个好朋友聚到一起。其中除了严子鸣两兄妹之外,还有贺文渊跟路兮琳两口子。
虽然大家平时并不是常常会聚在一起,但偶尔的小聚还是有的,所以彼此之间早已很熟悉。
严嘉溪看到路兮琳便给了她一个熊抱,也不管这大热的天身上的汗渍。
路兮琳对她的热情尽管早已习惯,却还是有些招架不住。
“哎哎哎,嘉溪,你能不能注意点儿,别每次看到大少奶奶就一副恶狼扑食的样子!”
早已见怪不怪,高玄宇还是忍不住打趣她。
严嘉溪撅撅嘴瞥了他一眼,说:“我喜欢,你羡慕嫉妒恨啊!”
“是啊是啊,我对大少奶奶羡慕嫉妒恨得不了,家有文渊,到了这儿还有你,什么时候我才能有大少奶奶的待遇被你熊抱……”
说着说着,高玄宇一手捂住自己心脏的地方,作出一副受伤的模样,也引得一旁的关霖调侃起他:“哈哈哈……玄宇,碰了这么多年钉子,你那脸上都早已经窟窿满面了吧,还不死心?听哥一句,放弃吧!早死早超生!”
而高玄宇一口一个“大少奶奶”的称呼也让路兮琳汗颜不已。
都这么长时间了,他们对这个称呼依旧执着,也依旧那么地土得掉渣!
贺文渊原本没打算参加今天晚上的聚会,但因为是高玄宇的生日,才勉强地答应了前来。
只是面对大家的调侃,他的神色依旧轻松不起来。
好在对他的这副态度大家也都见怪不怪早已习惯,所以也都没有多加在意。
连说带笑的打完招呼后,严嘉溪突然眨了眨眼,问:“咦,安宁没来吗?”
“安宁?她出去旅游了!”离得最近的路兮琳听了,便随即回答。
“旅游?”严嘉溪疑复一声,“那今天真的是我眼花了吗?”
自言自语的话,路兮琳听得并不真切,于是又随口问:“什么?”
严嘉溪摇摇头,说:“没什么,就是有点奇怪,今天下午我去见朋友的时候,在朋友的咖啡厅看到个人,好像是安宁!不过我还没来得及跟她打招呼,眨眼人就不见了。看来真是我的眼花了吧!”
路兮琳和严嘉溪一样不清楚状况,所以也就没有多想,只当她是真的眼花了,不过一旁的贺文渊却不一样。
他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严嘉溪的话他却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
尤其是在他听到严嘉溪提到安宁的时候,他更是不由地一怔,然后状似无意的问:“哦?你在哪儿看到她的?说不定真是她呢!”
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话,路兮琳听着怪怪的,却并没有往心里去。
而严嘉溪就更不以为意了。
“广南路那边啊,我朋友的咖啡厅就在那边!嘿嘿……你们要是不嫌弃,可以去照顾照顾生意哦,啊对了,咖啡厅的名字叫‘听雨咖啡屋’!”
广南路本来很笼统,分支路口多,可是严嘉溪这一说,倒是把范围给缩小了很多。
贺文渊不动声色的应允她照顾生意的话,一边将咖啡厅的名字记在了心里。
随后的饭席间,贺文渊找了个借口出了包房打了个电话,晚上一行人更是玩到深夜才陆续散去。
等待总是令人烦躁令人不安,好在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好消息终于传来。
贺文渊接到电话后,便随即出了门。见她行色匆匆的模样,还把门口的秘书给吓了一跳。
按照手下的人传递回来的信息,他直接驱车去了安宁所在的快捷酒店,站在安宁入住的房间门口,他的脸色冷得跟寒冰没什么两样。
酒店服务生借口敲开了安宁的房门,看到门口的贺文渊的时候,安宁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
遣退了服务生,贺文渊冷着脸推了门进去。
关了门,安宁已经退回到房间里,她不敢看贺文渊的眼睛,只是低着头轻声地说:“文渊哥,你、你怎么来了?”
她可真是没想到贺文渊居然会突然找到她,虽说也是早晚的事,不过现实却比自己想象的快了一些。
“怎么?嫌我来得太早?”
贺文渊心里有气,听她这么一说,更是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合着好像还在嫌他不该出现似的。
“不、不是,我……”
安宁连忙否认,贺文渊又怒道:“你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知不知道大家有多担心你?”
他很少会用这样的语气对安宁说话,即使语带怒意,却依旧没有大动肝火,这足以见他对安宁是怎样的宠溺与纵容。
冷气袭卷的房间里,安宁却感觉到自己的背后正隐隐的冒着细汗。
她当然明白这一点,所以面对这样的贺文渊,安宁也连忙地将自己放得很低很低。
“对不起,文渊哥……”她嗫嗫出声。
贺文渊看了看她,责骂的话最终还是忍着没有出口,只是严声道:“收拾收拾跟我回去!”
此时的安宁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于余地,但她却仍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小声的说:“我不要……”
“你说什么?”
她这一说,贺文渊又一股气涌上心来。
而安宁心道,反正都已经玩过失踪了,于是干脆心一横,抬头看他,音量也随之升了几分:“我……我不要回去……”
“那你想做什么?”贺文渊不停地劝说自己忍耐忍耐,于是耐着性子问她。
安宁眸光一黯,语带忧伤的说:“我回去你就要送我去做手术,我不要,我害怕……我不想死……”
说到最后,她竟已是薄泪染眶,令贺文渊头疼不已。
“那你就想这样一直躲在外面再也不回去了?”
安宁咬着唇,眼泪一骨碌从眼眶里滚落出来。
“我不知道……但我真的很害怕,我再也不想感受那种和死神擦肩而过的恐惧……”
她怯怯的说着,微微颤动的双肩和哽咽的声音,无一不表现着她对死亡的惧意。
贺文渊理解,所以心里才更加躁乱。
“先回家吧!”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数秒的沉默后,才吐了四个字。
安宁摇摇头,依旧站在原地不动。贺文渊紧了紧眉心,沉了声,问:“怎么这么不听话了?”
“不是的文渊哥……”安宁哭着说道,“我想回家,可是我很害怕……文渊哥,我跟你回家,你答应我不要让我上手术台好不好?求求你……”
说着,她拉住贺文渊的胳膊哀声乞求。
贺文渊想说不行,但终究还是于心不忍没有说出口来,只是淡淡地重复了一遍“先回家”便转身出了房间。
安宁听罢,虽然这个回答没有任何的实际意义,可是她的唇角还是微微地扬起一道弧线,浅浅的,心里却已然有了把握。
她快速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跟了出去。
手上提了个不大的袋子,里面是她出来后临时添置的衣物。
而购物和住酒店她都用的是贺震给她的那张卡,所以贺文渊才没能从信用卡的消费短信里得到她的信息。
安宁回到家里,其他人都并未有太大的反应,而这一个多星期来,大家也都只当她是出门旅游了,至于是真的还是假的,也没有人刻意的深究。
而晚饭的时候,除了邓琪问了她几句诸如去了哪儿好不好玩之类的这样的问题之外,另外几人都没有参与这个话题。
当然,比起大家的无谓态度,有一个人却无比兴奋,那就是杨岸飞。
晚饭刚刚结束没多久,杨岸飞便出现在了贺家。
他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晚饭后贺文渊给他打了个电话,他一听说安宁回来了,就迫不及待的赶了过来。
房间里,安宁因为疲倦已经上了床。
最近她怀孕的反应已经越来越明显。除了恶心和呕吐之外,人还变得特别的嗜睡。
连杨岸飞过来,她也没有花太多的时间陪他,只是寥寥的聊了几句,便以太困太累为由将他打发。
杨岸飞虽然觉得扫兴,但和安宁的身体比起来,这根本算不得什么,再说,来日方长,相思再苦,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他在心里如是安慰自己。
随后的几天,杨岸飞每天都会过来看安宁,而由于怕再刺激到她,谢娇容和贺文渊不仅没有再提到做手术的事,反而当着贺文渊的面,谢娇容还承诺说不会强迫她,让她好好养胎。
并且不仅如此,还让她辞了工作。
除了这些,谢娇容又特意吩咐莫嫂给安宁补身子,莫嫂心里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多想。
贺文渊对谢娇容的决定十分不快。
“妈,难道你真的要她留下这个孩子?”背了安宁,贺文渊不悦的问谢娇容。
谢娇容却只是瞟了他一眼,淡声反问:“不然呢?难道强行把她绑上手术台?还是让她带着你的种再离家出走一次?万一将来出了什么事,她一时急了随便找个媒体将这件事捅出来,我们贺氏会受多大的影响你知道吗?实在不行,那就让她生吧,大不了以后孩子咱们养着,毕竟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你的骨肉!”
贺文渊想说不会,绝对不可能发生这种事,那个孩子也不是我的,可是面对什么都不知道的谢娇容,他张了口,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安宁被人轮奸的事,就像一根黄连堵在贺文渊的心口,让他觉得很苦,可是却无法说出。
有了谢娇容的承诺,安宁别提有多高兴了。
虽然离最后的胜利还有很长的距离,但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也让后面的计划会更加的顺利。
不过贺文渊背地里却仍在一直想着该怎么处理她怀孕的事。
只是没想到,很快,事情就暴露了出来。
这天安宁准备出门去公司办理辞职,刚到客厅的时候突然接了个电话。
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从手袋里拿电话的时候,一张纸不小心被她带了出来。
那是做早孕测试的化验单,她当时随手塞进手袋,之后就一直没多在意,而纸片已经有些皱皱巴巴。
邓琪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无意中发现了她怀孕的事。
不过她对安宁怀孕倒并不觉得有多惊讶,毕竟安宁跟杨岸飞已经好了一段时间了,两人就算发生点什么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所以她也没有多想。
晚上趁着大家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她忽然抬眼笑着看向杨岸飞,问:“对了岸飞呀,你跟宁宁准备什么时候办事儿啊?”
一句话问得在场的人都不由一愣,狐疑的看她,谁都搞不清楚她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而杨岸飞忽而一笑,说:“这个……还得看宁宁的意思!”
这件事情他一直把主动权放在安宁的手上,为的就是不让她有压力。
“呵……那你呢宁宁,不会还不打算办事儿吧?这孩子都有了,可真得抓紧时间了,不然这一拖呀,肚子大了穿婚纱可就不好看了!”
邓琪继续说着,却没有注意到在场的几人的脸色都各自的微微一变。
安宁下意识地看了杨岸飞一眼,杨岸飞也正好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疑惑,于是他连忙笑道:“阿姨,你说什么?有孩子?谁有孩子了?”
“诶?你不知道吗?宁宁怀孕了!”
这一次,杨岸飞脸上的疑惑直接变成了震惊。
他面色一僵,看了安宁一眼,又再次看向邓琪,问:“阿姨,你说……宁宁怀孕了?”
他的反应让邓琪反倒迷惑了,这分明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节奏嘛。
不过……“看来宁宁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呀!”邓琪忽地笑了起来,杨岸飞听了,脸色很是有些难看,不过这难看却只有他和安宁明白。
因为只有他和安宁知道,他们两人之间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任何身体上的关系。
那安宁怀孕……
“宁宁,阿姨说的是真的吗?”
他不由自主的询问出声,在不知情的人听来,他似乎是在确认这个惊喜,可是安宁却目光闪烁心虚地低着头不敢看他。
安宁的沉默和反应很快让大家都看出了端倪。
邓琪眨了眨眼,问:“怎么了这是……这怀孕不是好事吗?怎么倒是好像都不开心似的……”
“是啊!”路兮琳虽然对安宁怀孕的消息很是惊讶,但的确像邓琪说的那样,这是好事!于是她连忙附和,“恭喜你们啊……”
这一声“恭喜”说得安宁心里烦躁不已。
所以说呢,厌恨一个人有时候真的不需要有太多的理由,路兮琳不过是做了最正常的反应,但在安宁听来,却显得那么刺耳。
这个孩子本来就是她的屈辱印记,留下它无非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是路兮琳却笑着对她说恭喜?
想到这里,她不禁又怒又恨。
于是想着,她蓦地抬头迎上杨岸飞的目光,一字一字的说:“是,我怀孕了,但不是你的!”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一片哗然!
尽管贺文渊和谢娇容早已知晓,可是听到她当着所有的人面这么直接的说出来,还是被惊到,至于另外几人就更不用说了。
邓琪下意识地和贺文策对视了一眼,接着又双双看了一眼安宁和杨岸飞。
此时的杨岸飞就像是被雷劈中,又像是被人点了穴一般,直接石化在椅子上,好一会儿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被同样震惊到的路兮琳拉了拉贺文渊的衣服,小声地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这情况也太言情了吧?
两个热恋的人,有一天女主角怀孕了,却告诉男主角说,对不起,这不是你的孩子……我去,除了言情还有其它出处吗?
贺文渊默着声没有回答她的话问题,更何况现在也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而安宁的话不仅震惊了全场,也让大家都不知道该如何接她的话。
这个话题实在是……太高端大气上档次了。
最后,还是回过神来的杨岸飞打破了局面的沉默。
“是谁的?”他问。
只有短短的三个字,可是却分明听得出来他语气里的艰难与痛苦。
或许真的没有谁能够在听到这样的话后还能镇定到云淡风轻的吧,要知道对面坐的这个女人可是他爱了那么多年的人啊。
安宁垂了睫眸,看似是在保护那个她无法说出来的那个人,事实上她只是在想着,该怎么样才能让贺文渊心甘情愿的顶下这个包。
她的沉默让在场的气氛也变得沉默下来。
而见她不说话,杨岸飞的心更是痛到不行。
“告诉我,到底是谁?是谁?!”音量陡然间扬了几分。
安宁故作害怕地缩了缩肩膀,抬眼里,双眼已是噙满了泪水。
“对不起岸飞哥……”
她没有回答杨岸飞的话,开口就直接向他道歉。她的语气配合上她的表情,用楚楚可怜来形容真是一点都不为过。
连一向对她百般厌恶的路兮琳见了,也不禁有些动容,尤其是想到她经历过的事情后,更是不由同情。
尽管自己也同样不幸,但是无论如何自己至少还有贺文渊,可是她呢,甚至不敢让杨岸飞知道。
路兮琳实在太能体会这样的心情,就像那时自己生怕贺文渊会知道一样,无论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生怕一点点风吹草动。
“宁宁……”
杨岸飞强忍住心里的痛楚唤她,气氛一时间从先前的沉默变成沉重,路兮琳甚至能够感觉到一股忧伤从空气里弥漫开。
安宁垂着睫眸低声抽泣着,双肩微微的耸动,让在场的人听了看了都忍不住心疼。
“岸飞哥,真的对不起……你也别再问了,我不能说,真的不能说……”
哽咽的声音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除了贺文渊和谢娇容外,没有人知道她所谓的不能说是什么意思。
而除了他们两人的另外几人,包括路兮琳在内,都以为她是为了保护那个暗影中的男人,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贺文渊突然低沉着声音说了两个字……
“是我!”
没有人注意到他眸光中的为难,也没有知道他此刻的心情。
他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目光静静地落在桌面的某个点上。他不看安宁,也不看路兮琳,不看任何一个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因为他的话顿时全部集中到他的身上。
而这一次,被雷劈被点穴的人,也从杨岸飞变成了路兮琳。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重重地喘了口粗气好不容易回过神后,她才艰难地问:“文渊,你、你说什么?”
疼痛在话音落下的这一刻快速地从心上扩散到身体的每个角落,最后每一个毛孔都充斥着难喻的痛感。
如果说贺文渊在这之前有着怎样的纠结矛盾和犹豫,此刻全都消失在他的两个字里。
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回头的路了!
“对不起……”
面对路兮琳的询问,他依旧没有看她,依旧面无表情地回答。
但这一声道歉,又如何安抚路兮琳心中的疼痛。
这一声道歉,也让路兮琳瞬间成为了这个场面中最可笑的笑话。
她坐在椅子上,甚至不知道该对他的道歉做出怎样的反应。
她想哭,可是眼里没有一滴泪,她的心很痛,可是再痛,她都无法发出一丝呻吟。
就这样呆呆地坐了近半分钟,气氛也僵默了近半分钟,她这才扯了扯嘴角讪讪的说:“我吃好了,你们、你们慢慢……慢慢吃……”
说完她便起身离开了餐厅。
谁都不知道,就在她走出餐厅背了所有人的那一瞬间,眼睛便顿如决堤的洪水一般从眼眶里汹涌而下。
她一边哭,一边迈着稳健的步履朝着楼梯走去。
脆弱如她,天知道刚才离开餐厅前她是如何做到那般镇定的。
房间里,她坐在床沿上,双手垂在身体两侧,支撑着床沿。
垂着头,眼泪滴落在光滑的腿面,带着一丝微凉。
路兮琳没有开灯,甚至没有开空调。浊热的空气紧紧地裹住路兮琳的身体,很快,她的身上便冒汩汩的细汗。
她本来就是易汗的体质,夏天一直是她最难熬的季节,若是平时,这样的汗水淋漓她早就已经吵开,可是现在,她哪里还有心情在乎这种事。
邓琪没想到自己的意外发现和无意中挑起的话题居然能够牵出这么刺激的事,震惊之余却有些幸灾乐祸。
有妇之夫,却和养妹妹搞在一起,还搞出了孩子?呵呵……她倒要看看这件事贺文渊会怎么收场,而他和路兮琳的感情又到底有多深。
比起邓琪的幸灾乐祸,安宁则是说不出的喜悦,但她的脸上依旧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甚至还带着淡淡的泪痕。
再看杨岸飞,他跟路兮琳比起来真是好不到哪里去。
也对,贺文渊和安宁扯到一起,最受伤的可不就是他和路兮琳吗?
一个是他深爱的女人,一个是路兮琳深爱的男人,而这个女人和男人是一个屋檐下的养兄妹。
想想,真是没有比他和路兮琳更悲剧的人了吧!
他一言不发的呆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去,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
安宁看着杨岸飞离去的背影,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酸涩,但真的只是一瞬间的感觉而已,随之满满的都是对最后胜利的期待。
而就在杨岸飞离开后,贺文渊也跟着出了餐厅。
安宁见他起身离去,很想出声喊他,也想跟着他一起离开,但她什么都没做,只是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
她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不能做,也不是她动作的时机。
不过也没有人发现她微微上扬的唇角。
好好的一顿饭就这样从一开始的言情剧变成了最后的狗血剧。
是谁说剧本缘于生活又高于生活?
简直就是扯蛋!
贺文渊站在房间门口,一次又一次地抬手想要敲门,却又一次次的落下。
要向路兮琳解释这件事并不难,可是解释之后呢?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又应该怎么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