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你放得下。”晴子懒散地倒在沙发上,玩弄着手上的镯子。
“放不放得下又能怎么样。”这话或许是回答她,又或许不过是在安慰自己而已。放得下,怎样?放不下,又能怎样?不是自己的终归不是自己的,付出得再多再煎熬,也不可能变成自己的。
晴子摘下她手腕上一枚景泰蓝手镯,握起我的手,套入我的手腕,那在眼前琢磨了一会儿。说了一声,“好看。”两人陷入沉默。
她懒懒的看着手腕上的镯子发呆,我望着窗外的天空脑海中的记忆开始奔腾。
窗外天空越来越阴沉,仿佛下一秒就会下雨,沉闷的空气好像一块大石头压在我的胸前,我快喘不过气来,想要发泄,想要就像年幼时那样肆无忌惮的发泄。
“要下雨了呢。”我对晴子说。
“嗯。”她应了我一声,继续倚在沙发上神游太虚。
没多一会,下起了瓢泼大雨。街上的行人匆忙躲进离自己最近的屋檐下,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雨水,一边皱着眉低声咒骂着该死的下雨天,还有前一夜预言今天是晴天的天气预报。
“下雨了。”我对她说。
“我们走吧。”她站起身,拎起她的手提包示意我起身。
跟在她身后走出星巴克,站在屋檐下望着不断掉落的雨滴开了口。“雨好大呀。”
“那更要走了呀!”她转过头对我笑,猛地一把拉起我跑进雨中,雨水打在身上除了冰凉之外还有些轻微的疼痛。
雨水打湿了头发和身上的衣服,雨中的晴子看起来更加性感了。有些撑着伞的男人走过后还留恋的回头望上一眼。我俩在地上盘腿坐下,雨水将地面清洗干净,空气中夹杂着草木的气息。从未如此宁静,任由它在身上冲刷着,大概这样就能够将我的身体与灵魂都回复到最初,就像从未受过伤害那样的纯净。
“谢谢你。”我对她说。
“不用谢。”她揽着我的肩,感性地说:“自打童安把你托付给我,不过月余,竟然从来没为你做过什么。你就要走了,能陪你放纵一次也是好的。童安说过你心情不好或是心情极好时,都喜欢下雨天踩水、淋雨。我本以为她不过是随口说说,想不到你竟然真的那么喜欢将自己交托在雨水之中。”
靠着她的肩,不顾别人一样的眼光,毫无保留的将自己暴露在雨滴之中。耳边仿佛能听见雨在低声吟唱着欢快的歌曲。又想起了与童安一起听风呓语的午后,那样的蓝天百云,那样的单纯固执。那样的时光再也回不去。
雨停之后与晴子分道扬镳,她紧紧地搂了我一下,然后松开。一言不发的钻进了街边的出租车。我站在街边,看着那车渐渐开远,仿佛看见了晴子回过头来看我。我微笑,挥手。经此一别,再难相见。
回到家中林墨已经收拾好了所有的行李,正在厨房里做着晚饭。
听见开门声,他从厨房里探出个头来。“坐会儿看看电影吧,饭菜一会儿就好。”
就像平常一样,他在厨房做菜,我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电影。他系着围裙,一会儿切菜洗菜,一会儿煲汤,面上始终带着平和的笑容。好像一切都没变,我们还是情侣,我们还会在未来的无数个夜晚相拥而眠,我们从未吵过架,我们依然是他朋友眼中值得羡慕的一对。
唯有大包小包的堆在客厅角落的行李和放在桌上的明天的车票,提醒着我一段感情的结束。
当所有饭菜都上了桌,林墨才发现一身狼狈的我。他顰着眉问我,“不是拿了伞给你吗?怎么还淋得一身湿漉漉的。”
“淋了一会儿雨而已。”
他走进房间,拿出一块崭新的浴巾递给我。“快去洗洗换件衣服吧。”
我走进浴室里,脱下身上的衣物,打开花洒,关了热水,仍由冰冷的水滴打在身上。耳边突然传来撞击声,仅仅一声,再也没有了。
就像我和晴子说的,我不是小女生,没办法为了一段爱情要死要活。所以当心里的痛苦超过了肉体所能承载的痛苦时,我只能选择一些可以刺激到自己的事。例如洗冷水澡,例如冲进雨里。
抱膝坐在浴室的地板上,仿佛听见林墨隔着门对我说:“以后不要那么任性了,身体本来就不好,还去淋雨,感冒了怎么办?”
我想起了在一起的每一件值得回忆的事。他温柔的呵护,关切的唠叨,毫无掩饰的宠溺。在一起时我总想着他的坏,而今分开了,我却老是念着他的好。
从浴室里出来,一低眼,就看见林墨红红的右手,紧握成拳。那一声撞击声,想必又是他将怒火发泄到了墙壁上吧。
有些男人习惯了总把事往好的地方想。轻易地许诺,轻易地就说了天长地久。所以要你别担心,分离不会来临。再过百年,他依然是他,你依然是你,你们依然是你们,你们依然在一起。他们是那么的可爱又可气。
林墨就是其中的一员,他是那么的可爱,给过我那么多的幸福和幻想。他所给予的那些,都是其他人给不了的,包括锦年。
即将踏上回程的汽车,我满怀憧憬的来,黯然神伤的去。
我与林墨坐在候车厅里,他给我买了两包红万,还有我爱喝的红茶。他知道我晕车,买了一张晕车贴,动作轻柔的掀开我耳边的发,将它贴在耳垂后。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我靠在他的肩上,他叮嘱着我,“上车了不舒服就吃些话梅,想吐的时候吃点酸的总是有用的。记得中途停车吃饭的时候,要跟紧了别人了,别找不到自己的车了。无聊的话就开电脑看看电影,昨晚给你下了一些,新买了一块电池在你背包里,用完了记得换上。MP也充满电了。睡觉的时候盖好被子,车上空调开得冷,不要着凉了。”
开不了口,无法回应,甚至想假装完全没听到。我多害怕只要稍微表露一点情绪,泪水就会不争气的往下掉。他说的每一句话,透着的关切。无不让我以为。我不过是去旅行而已,总会回来,他还会等着,还会那么温柔的唠叨着他琐碎的关心。不敢去看他,眸子低垂,望着十指相交的两只手。从此以后,再没人会固执的靠在他的肩上睡觉。而今以后,我亦不必再为一段未知结果的感情而惶惶不可终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