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那是第一个愿意拥抱她肮脏的身体的男人。
很多很多人是幸运的,他们一生下来就理所当然的享受着父母安排好的生活,可以任性的将牛奶倒掉,可以扬着头与父母争吵。然而这些,于我和童安而言,都是遥不可及的。
我从未想过,童安曾遭遇如此残酷的事,纵使她云淡风轻的说出那句话,我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上浓烈的怨恨。
她笑着对我说:“安染,我八岁那年就不是什么童贞女了。”
其他再不解释。
那个男人叫云恩,一个十分温暖也满带文学气息的名字。
有一双清澈的眸子,薄薄的唇,身材高大,手掌温暖。童安问我,“安染,你相信相由心生吗?我一直相信,相信看上去那么温暖的他一定是个温暖的人。”
此刻木子正在隔壁的房间里熟睡,我不知道他是否知道童安这些往事,不过我知道,爱一个人,就是包容她的过去,包容她有意无意犯下的错。
童安说:“那时候,我的世界总是动荡不安的,我只能躲在自己的角落冷眼旁观,看着家人如何为了利益争辩不休,听着爸爸如何对着妈妈说出恶毒的话。”
“不过还好。”她说:“云恩总是像一阵及时雨,每次当我难过得哭不出来的时候,他都会来到我的身边。”
她问我,“安染,你能想象吗?”
他对她说,对不起,我没有更早的出现,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听到这里时,我有些羡慕童安,我一直期待着,一直期待着能遇到一个那么温暖的男人,他对我伸出双手,然后说出那一番话。
只不过,并不是所有的爱情都该理所当然的进行到死亡来临的那一刻。
童安说:“她从来没想过,与云恩在一起要经受那么多的鞭挞,那时的她,面对那么多的指责,以为自己能坚持住。只不过,她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她最终和他说了分手,然后从此再不与他联络。”
“那现在呢?他还好吗?”我问她。
她说:“他很好,有了一个更好的女朋友。应该也打算结婚了吧。”
“我曾经以为我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我曾以为我会就此孤独的想念着他度过余生。不过,幸好,我遇见了木子,遇见了注定的温柔。”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笑了起来,满眼遮也遮不住的幸福。
我们在同一时间一起睡着。
睡着之前,我一直在想,在几年之后,我是不是可以如此平静的对别人说起锦年。
云淡风轻的说起所有受过的伤害,然后庆幸自己最终咬着牙度过了所有命运设下的圈套。
我想,也许会吧。
如他所说,只有岁月可以唯美。
回忆长着狰狞的面孔,每当它张牙舞爪的吞噬我的理智,内心深处搀杂着无言的恐惧。像一个破旧的洋娃娃,被扔在岁月的角落,独自品尝着幸福路过时留下的点点滴滴。
我不会再任性的告诉自己,我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因为,我早已不是孩子,没了任性的权利。
我并不知道别人的故事是怎样的,是像童话一样,在最美好的时候就结束了;还是就像悲情电视剧,最终亦只能依偎在别人的怀里悼念自己死去的爱情。
喜欢上一首歌,在无数个夜里反复播放,独自吟唱。
宁愿我哭泣,不让我爱你。
那仅仅一夜的温存,却足够我在无数个寒冷的夜里,与灵魂里的另一个自己相拥而眠。我的身体里有两个灵魂,她对我说,别再继续爱了,这种沉沦是一种浪费。
然后我听见自己说,至少沉沦过,至少痛痛快快轰轰烈烈的沉沦过。
或许许多年后我会这样对自己说,只是当时太年轻呀,以为有很多的时间可以浪费在爱恨情仇风花雪月上,却想不到一转眼就已衰老。
我独自一人背着行囊行走在人生的路上,看着别人的风景,路过别人的爱情,再被爱情路过。
会一直一直这样走,固执的往前走,时而消极,时而充满希望。一直到看见人生路尽头的那一捧黄土,那一座叫做坟墓的安居之地。
香烟里有多少尼古丁,我的心里就有多少绝望。我有时候会悲哀的想着,如果没有尼古丁我就没办法写字,如果没有感情,我就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童安会问我,“安染,你相信爱情吗?”
我会笑着对她说:“我不信爱情,可是我相信感情。”
像单纯的孩童,明明知道世界上不可能任何人都会被真情打动,依旧偏执的相信着,真情可以打动一个人,并且讨厌真情无法打动的人。
我相信爱情是会变质的,对我来说,不止安徒生是童话,天长地久与生死相许才是真正的童话。然而我相信感情,相信感情是可以永存的,愧疚或者思念。哪怕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那也是一种感情。
我再没有与那些只需一眼就能喜欢上的男人上床,沐浴露开始买锦年最爱的芦荟沐浴露,我想留住他的气味。我在他亲吻过的手臂上再次吮吸,那里出现一抹淡淡的粉红,仿佛在提醒着在那个暧昧的颜色之下,掩盖着的是一个男人深深的眷恋。
躺在宽大的床上,闭上眼想要写一些记录生活行为的日记,却发现无从写起,似乎每天都是过着与前一天相同的生活。
中午1点起床、洗澡、换好衣服、上网、写作、看电影、吃晚饭、写稿、投稿、看电影、听音乐、凌晨5点上床睡觉。
床头摆着各种书籍,有安妮宝贝、张小娴、杜拉斯、卡夫卡、叔本华与张爱玲。
我是尤其喜爱叔本华的那句话的,“昔日的存在,现在则不复存在,在下一次的一刹那间,则必然成为曾经存在。”。我亦是崇拜他的,我一直向往着能成为一个禁欲主义者,可怜的是我总是被欲望战胜,它可以一次次打败理智,然后完全的掌控我的身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