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卉见我表情呆滞,眼里逼出泪却硬是不叫它掉下。小心翼翼唤道,“沐果……”
我偏过头,依旧笑着,“芷卉,到底何时人们才会忘记算计,只知人情呢?”
芷卉欲说些什么,我便懒懒推了,道,“我有些累了,暂且休息。”她见状也就不多说什么,与凌青一同退开。
待他们走后,我只静静望着床边未捡去的碎玉,我不想死的不明不白。若此毒是安妃所下,那远秋所说的主上便是安妃。安妃有如此大的能力,竟能将远秋与夜阑在皇上眼皮下救出。而她到底要什么。玲儿之死,难道真是她起些嫉妒之心吗。这些事到底该如何解释,我终究是解不清。当局者迷,迷了眼,迷了心。
我起身下床,见正厅中玲儿的灵牌,心下愈发难受。随后便去书架上拿些书缓缓神。忽见一封信飘下,我捡起来细看,倒也熟悉。是那时查玲儿之案时偶然得到玲儿之物。我细细念来,无端生出一种时过境迁的情绪。
静心盼得君身侧,凉月不知妾心意。
有心插柳不成荫,异处待君迎妾归。
忽的一阵风吹来,那信飘落在旁边的书桌。我忙去捡,却顿时惊住。此时信横过来,那头四个字对着我,忽的了然。缓缓念出头四字,“静凉有异”。短短四个字,却让我的心凉了大半。
玲儿在静凉宫当差,而静凉宫则是卿尘所在之宫。玲儿定是发现什么,才欲告知皇上,而皇上不知,许是被人使了绊子,叫她见不着皇上,她这才写下这首藏头诗。不想此时她怀孕,被许贵人发现,将她贬去劳务府。后来玲儿死去,安妃乃是杀她之人,那如此说来,安妃并非因嫉妒而杀玲儿,而是为了,灭口!
原先照先生所说,安妃应该并不知道她儿子还活着,更不知是卿尘才对。而我印象中,安妃待卿尘极好。倒也不排除她知道的可能。若此番想来,安妃定是见过木槿,才知我乃木槿之女,是以才给我下毒,想是将来用我换的她需要之物。那安妃,到底想要什么呢,卿尘,又是什么角色。莫非,卿尘……他当真从一开始便是装傻?安妃步步为营,要的不过是那个位子,还有皇太后的身份!
细想下来,那时皇上为了凉玥皇后,夺了安妃的孩子,安妃若是知道,必定怀恨在心。卿尘自小痴傻不过是她一手操纵,她这么多年的隐忍,是复仇,还是被冲昏头脑,最后自己都不知要的什么。
不禁感叹,这样缜密的心思,将身边之人一一算计。是要有多大的仇恨,是要过的多累。忽的竟恨不起来她了,这样对一个女子来说没事可悲,还是可怜。即便日后卿尘坐上皇位又如何,安妃手上那么些人命,她的太后可还坐的稳。安妃再如何都与我无关,独卿尘,我依旧无法接受。倘若他一直便是装傻,他对我的情分,又有几分真假。我真是恨毒了这个词,何时我才能脱离这些算计。我宁愿从未来过此处,也不想日日提心吊胆的苟且偷生。从未想过素来真情以待,换来的竟是这些痛心的事实。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歇了几日,身子也好了大半。凌青只是用药暂时压住,我心里也是了然。本来与芷卉要回宫,却忽想起平妃与颜先生。太子之死不知他们知不知道,我答应过要护着太子,不想他却因我而死。即便颜先生一开始便算计我,我终是忘不了他的恩。反正有悠然芷卉陪同哥哥也能省些心,便与他们说,我自行去寻颜先生。不想芷卉也要随同。凌青见我与芷卉两个女子,便被悠然一同拉了去。
待到了平妃所处的寺庙,却不想怎么都进不去。我要如何同她说,你儿子已不在人世。终是狠下心进去,太子临死时托付我要照顾他母妃,我怎能弃之不顾。
悠然问道,“沐果姐姐,这是何处?”
“这是平妃娘娘所在之庙。路过此处,也该去问候一番。”
悠然点点头。只是平妃早早来了寺庙,她们俩也不得见。不熟悉也是情有可原。
入门后寺里尽是萧条,我寻了平妃的房间敲门,却无应。此时见一尼姑,便问道,“平妃娘娘可还在此处修行?”
那尼姑面露哀痛之色,叹道,“阿弥托福,平妃娘娘前些日子已经仙去。”
我顿时失了分寸,“不可能!宫中未有半点消息,你莫要咒了娘娘!”
“贫尼如何能骗施主。那日安妃差人来报,说是太子殿下故去。平妃娘娘心下悲痛难忍,日日不进膳食,不出几日便卧病不起。那时宫中正当封妃,哪里理得过来平妃娘娘。娘娘的后事办的仓促,宫中自是不知。”
忽的觉着凄凉万分。芷卉与悠然虽从未与平妃来往,却也是不由感伤。随后我们各自为平妃上香,再无话。
重新上路,已没有来时的兴致。这些日子经历太多,绝非我能承受的住的。偏这世间总叫人处处不如意。到底要几时,我才能离了这些事,过自己的逍遥日子。总是由不得我,我又奈何。
一路说着话,倒也过得快,眼见前头就是先生的小屋,心下却越发忐忑。太子已死,平妃随之。先生若是知道了,有该如何。这样想着,也就到了。忽闻一番打斗声,我暗叫不好。寻声过去,见先生与一蒙面人打的难分难解,先生周围的随从已是去了大半。先生年轻时虽是武将,可如今终是力不足,却也叫那人占不去便宜。
我忙上前支援,叫凌青保护好两位公主。待我加入打斗,那黑衣人见我,竟迟了几步。我乘机撩去他的面罩,二人皆是一怔。
那蒙面人,竟是醉梦轩的远秋。
在我分神时,他迅速使了虚招,立马便不见了踪影。我还怔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此时凌青带着悠然和芷卉出来,芷卉一脸焦急,急急的跑向先生,我这才反应过来。也忙跑向先生,仔细瞧他的伤势。
先生不知为何,像是使尽了力气般倒在下。芷卉率先上前扶住先生,语气也有些慌乱的唤着,“颜先生,颜先生。”从未见芷卉这般失态,不知所措的样子顿时叫我确定原来的想法。不由暗自感慨,这些年,她到底是如何坚持的。此时她已是满面泪痕,她却浑然不知,不停唤着气息奄奄的的先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