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趴在方向盘上失声大哭。等哭到身上快没力气的时候,她才想起妈妈。妈妈昨天早上给她打电话还笑语俨然的,后来方植末就说:“你妈要出差,让你晚上住在我这儿,不用来回跑了。”现在想来,妈妈肯定是去处理后事,让方植末帮着看好她。
那么方植末也知道了?
方植末也知道了爸爸畏罪自杀?
这个问题让安安顿时陷入恐惧,她觉得整个人在缩小,小成一团,小到消失。
一个泡沫再不用去想宇宙洪荒的问题了!
最开始的时候,在她心里,她给方植末的爱情就像施予的一样,她想给他就给他,如果哪天不想了,她就把它收回来。自从上次从通远“避难“回来,特别是去了一趟云南,这种想法才有所改变。在那次“劫难”当中,方植末给她的爱情才是施予,才是让她重新面对家庭的力量。那么,这次呢?
停车场上别人取车的声音把她惊醒。看着窗外一个个就在近前却无比遥远的车子和人,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台风过后街道上丢弃的布娃娃。方植末披着一身朝阳的光彩走过来,他看到她了,他捡不捡呢?
固然她还是有钱的,固然她还是年轻的,可是,她的爸爸在私事上不检点,在公事上不忠诚,让她骄傲的关于家庭荣耀的那些全都黯淡了!
一个藏污纳垢的豪门!
他一定会这么想吧,社会上的人都是这么想的。这几天晶莹看到她也是怪怪的,自从实名举报的事情出来知道她家庭的人看她都怪怪的。
她要在这种眼神当中生活多久?
那么,现在呢?一旦姚栋梁畏罪自杀的消息爆出来,就连姥爷也要受他连累,她的整个家庭都会蒙上耻辱,可能很长时间都要被人评说!
耻辱!耻辱!
到这时,她忽然想起还有一个耻辱在等着她解决。如果王小蒲的事情传开,妈妈一定会被人笑话,她会被人笑一辈子!
不行,她得去解决问题!她没有时间悲伤!
她看了看手机,现在是下午两点,她还没有吃饭。手机上有方植末的一条短信,她竟然都不知道。他让她中午一个人吃饭,因为他们要在午餐时间讨论一个新方案。他说如果今天完得早,他准备两人一起去吃余庆人家的大鱼头。”
她这才想起,他们原本说好了要在一起吃午餐的。午餐时间太短,有时候两人会在食堂一起吃点自助餐,大锅饭也让他们很快乐。
方植末真的太忙了。他的工作到了冲刺阶段,他说他要在自己的房子里边娶她,现在这个产品里边就有他的房子,他的大房子。
“把媳妇儿娶在自己的房子里边才有面子”,这是他说的原话,他说,我不能让你家人看不起,特别是你爸。
如今,姚安安的爸爸死了,而且是这样一种死法,方植末他会嘲笑吗?
安安想都不敢想,眼泪就这么没出息地又流了下来。她觉得不能放任自己乱想下去了,她得去解决问题。
这时,电话响了。是个固定电话,但是和先前来的电话不是同一个号码。电影里演的那些勒索犯,不是总用街头的固定电话吗?
“喂,你说吧!”她的声音已经哑了。
“哼哼,钱拿到了吗?五十万用黑色塑料袋装好,你开车往朝阳公园南门方向走,我在那里等你。具体的听我指挥就好了。”
姚安安想了想,说了声好。她已经想好怎么做了。
她开车往超市里去,买了些面包、纸巾之类的东西就到鲜鱼档扯了两个黑色塑料袋。
坐在车子里把面包一吃,她觉得有点缓过劲儿了。她进了工商行,再出来走了一小截儿,她又进了农行。一连进了四家银行,就这么挪动着到了朝阳公园南门附近。
她把车子停在路边,等着电话。
可是,一会儿电话响了,却是方植末。
“安安,你在哪儿呢?”
“怎么了?你现在不是在上班吗?我在阶梯教室!”
“今天有讲座吗?是什么人在讲?我也去听听。”
“嗯——,说是李稻葵,人还没来呢,我们都在等。你还是别过来吧,名教授难请,学生会这帮人未必请得动呢!”
“那好吧,你放了学我去接你。”
说完,方植末挂了。安安吁了口气,像逃过一劫似的。她不知道方植末有没有听出她声音不对劲儿。他总是一边看屏幕一边说话。
等,还得等。
又等了二十分钟,电话终于来了,还是一个固定电话。安安警惕地看看附近能看得到的电话亭。这年头用公用电话的人越来越少了,如果有人用,那差不多就是那个勒索犯。
“喂,姚安安,你提上钱往公园里走。沿着门口的草坪往林子里去,顺着铁栅栏,在二百米左右的公厕旁边有个垃圾桶,你把钱放在那里就可以了。记住了吗?”
安安说:“记住了。”
“记住了就别耍花样儿,现在是你怕臭了名声,不是我怕!”
“好的,你放心吧,我不耍花样儿!”她觉得打电话的好像不是刚才那个。
挂了电话,安安看看车上的塑料袋子,她整理了一下关门下车。
公园里人不多,不是节假日,小孩子就很少,老年人一般早上出来,而现在差不多都到准备晚饭的时候了。
青草味儿很浓,刚用割草机割过。草的碎屑还没来得及收拾,踩在上面,白球鞋上就蒙了一层零星的碎沫儿。
她想起小时候在公园里爸爸给她拍照的日子。那时也赶上刚刚割完草,脚上也沾了这样的碎草沫儿。
这么好的日子,爸爸却不在了,姚安安又禁不住悲从中来。她真的想不去了,她真的想躺在这草地上,什么都不管了。她现在只想傻乎乎地看着世界,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吧!
可是,能吗?还有妈妈呢!
如果这件事传出去,她会被人耻笑的,这个世界多一个贪官不多,贪官在外面有二奶也正常,可是接在姜上舟手里并好好培养的人却是个二手货这一定被人评说。
为了妈妈,她一定把这事儿处理干净!
那个公厕近了,她看了看,公厕左边一个垃圾筒,右边一个垃圾筒。她没有过去,而是直接进了女厕。她在里边等电话。
她在听附近一切的动静。
她把手机静了音。
女厕这边没动静,男厕那边有冲水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有脚步声,洗手池那边有人在洗手。安安探了下头,发现一个清洁工的背影,他出去了。
手机亮了。
她接通电话,这次是个手机号,那人问:“怎么没放?”
安安说:“不知道放哪一个?”
对方说:“随便一个,我去取!”
安安说:“好的。”
她断定那人就在附近,否则不可能知道她没放。她走出去看看周围的环境,只有一个拿着太极扇的老人和一个勾着腰的好像老得不行的环卫工人。
安安嘴角一挑。心说:蠢货!就业形势这么紧张,环卫局连中年人都用不过来,他们会用这样的老人?!
她掂掂手中的包儿朝垃圾筒走去,一揭盖儿一股味儿,她扇扇鼻子,再听咚的一声事情就算完成了。
她又走进卫生间去洗手,还是听动静。
周围还是静悄悄的,她迈开大步出去。
当她经过那个环卫工时,她朝他看了一眼,那人把身子扭向一边,用手里的扫把在清理地上的碎草沫儿。
安安走出两步,按了下手里的手机,她听到身后嗡嗡的震动,她就更确定了。这时,那个环卫工拿起工具向北走。拿太级扇的老人也走了,一边走一边唱歌儿。
安安快步朝环卫工追了过去,她从后边一把抓住他的黄背心儿,把那人揪住。
“你干什么?”他的腰一下子直了起来,现在也不必伪装了。
“哼哼!没干什么,就是跟你耍花样儿呢!”随着话音,安安猛地用力往前一拉,膝盖却是使劲儿向上一顶,那人┗|`O′|┛嗷~~地一声就不行了。
他狰狞着脸捂住裤裆,气愤地叫骂:“你就不怕……”
“我怕!”安安一脸鄙视,“你能站直了跟我说话我就饶了你,也饶了你全家!”
“我——”那人勉强往直了站。
安安却没等他站直,上去就是一脚,还踹在刚才的地方。
“┗|`O′|┛嗷~~”,这次他是真的不行了。
是手骨不行了。他刚刚是用手一直捂着要害的,没想到却让它代为受过!
他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这不是屈服,是真的站不住啊!
“疼吗?”安安一脸鄙视的冷笑。“告诉你,你让我身份名裂,我让你断子绝孙。我让你全家男人断子绝孙!”说完,她一脚踏在他胸口上,“拿来,身份证儿!”
“没有!”他还嘴硬。
“没有是吧!没有就把手机掏出来!”随着话音,她狠狠地在他胸口上碾了一下。
“啊哦——,我……掏,我掏、掏!”
他哆嗦着把手机掏出来。安安接过来掂了掂,居高临下地问:“你说,我是要你的指纹呢还是要你的手指头?”
那人恐惧地摇摇头。他的手骨现在可能就是断的,姑奶奶,怎么还不能让它好好地呆在身上呢?
安安继续嘲弄他:“你说,你现在去报警,就说我把打废了,我一个小时以后能不能把案底消掉?”
那人一怔,狐疑地说:“不能吧?”
“呵呵,那你去试试!记住了,我叫姚安安,我从小打架,就没留过案底!”
那人现在真的茫然了:让他来时也没有交待这丫头惹不起呀!
“就你这样的,还敢来威胁我?”安安又用脚狠狠地碾了他一下。“你记住了,在我家名声受损的同时,你全家的男人一定断子绝孙!他们还会遭遇就业难、就医难、入托难、想平安地活到领养老金的日子那更是难上加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