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黄芬一起下榻在申府国际酒店的最高一层,姜上舟终于可以躺下歇歇了。
这是申府集团为姚栋梁的遗孀特别安排的,接待的工会副主席蒋南翔说明天姚栋梁福建老家会来人,是他的弟弟和妹妹。到时他们一起商议一下姚栋梁的后事怎么安排。
姜上舟恹恹地把蒋南翔送走了。
能怎么安排?组织结论没下来,谁能大张旗鼓地给他开追悼会?人家那么说只不过是客气罢了。
她根本不想见他的弟弟妹妹,她和姚栋梁离婚了,以前是姻亲,以后就什么都不是了。最多,他们和安安有点血缘关系,至于亲情,从前了了,以后更是了了。
黄芬说:“睡吧!明天你还要支应人呢!”
“嗯。”她伸手熄了床头灯。她不睡,黄芬也没法睡,所以她装也得装下去。
人一静下来,听觉就特别灵。整个屋子都是轻微的机械咔咔声,她轻轻地跳下地转了一圈儿,这才发现外边客厅靠窗的位置放了一个一个人高的座钟。
这是一个豪华套间,整个内部装修都是复古的风格。难道他们布置这个座钟的时候就没觉得它很吵人吗?
“是不是嫌吵?我把它搬出去,要不就卸了它!”黄芬也起来,蹲在那巨大的座钟旁边。
“算了,躺躺就能睡。小时候家里也是有一个这样的座钟的,那时候也没觉得吵。”
“那就睡吧,你再睡不着,我真把它卸了!”
两个各回各的房间。
刚躺下,姜上舟的电话响了。她只好开了床头灯打起精神看一看。这个时候,她就怕是安安打过来的电话。她还没想好怎么跟安安说,毕竟姚栋梁是她爸。
“喂?姜上舟女士吗?我是姚董事情的一个知情人,你有兴趣听我说一件事吗?”
姜上舟眉头一皱。她说:“你说吧!”
这是经过电脑处理的声音,她一听就听得出来。对于这种装龙变虎的伎俩,她一向鄙视。但既然和姚栋梁有关,那不妨听听,因为她也不理解姚要钱干嘛,是要养他外头的那个女人吗?
想到此,她习惯性地打开了录音笔,并开了免提。
“姜上舟女士,姚董在你之前有个家你知道吗?他和人生了儿子骗了你,这你知道吗?现在我有人证,我还有人证的录音以及文字材料。如果你觉得姚董需要安静地离开,你的家庭需要安静地度过这段难熬的时光,那么我们做个交易吧!”
姜上舟冷冷地问:“怎么交易?你以为我会和你交易吗?”
“呵呵,你会交易的。你那个体面的家庭一定会让你交易的!”
“不,我和他离婚了。他和我没有关系!”
“不,离婚了也有关系,姚栋梁是你女儿的父亲,你们家丢不起这个人!”
姜上舟腾地从床上起来,她最讨厌别人要挟她了。此时她看到了门口灯光投射过来的影子,可见黄芬也被这个电话惊扰了。
“你听着!”她大声儿喝斥:“我不管你是谁,我只要你认清一件事。他死了,但你活着,你胆敢拿这件事试探一把,我保准让你痛不欲生。我姜上舟说到做到!”
说完,她一把关了电话,屋子里顿时安静了。
黄芬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说:“哪儿蹦出个臭虫,别理他,睡吧!”她走过来,帮姜上舟拍了拍枕头,又把床头灯关了。
“黄姐,你说姚栋梁是不是个要债的,他人都没了,我还不停地为他擦屁股!”姜上舟气不打一处来。
“那是因为你卫生习惯好!人家不在乎的,带着个屎橛子到处跑,不也活得好好的?”
姜上舟让这话逗得情绪缓和了一点。“算了,他也就死这一回,我擦就擦吧,总有擦完的时候。”
成年人处理问题就是这样,他会退一步把事情看轻。
安安也是成年人,可是当她接到这样一个陌生电话的时候,她就觉得太阳一下子裂开了,而且中间露出一个黑缝儿!
她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
对方用处理过的声音说,姚栋梁死了,他畏罪自杀,如果不想让家庭名誉更加难听,请准备五十万现金。至于现金在哪儿交接,到时自会有人跟你联系。
安安骂他:你胡说!我爸爸活得好好的,我现在就让警察抓你!
对方轻蔑地嘿嘿一笑说:你报警吧,如果你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你就去报。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报吧!
安安哭了。就是怕家庭名誉难听她才受了这么多折磨,怎么这件事还没过去呢?
更严重的是,爸爸真的不在了吗?
“我说姚安安小姐,如果你爸还在我断然不会拿这件事跟你讲条件,他既然不在了,我也不用顾忌那么多。如果你不付钱,我去找你妈谈条件,我想这个钱总要有人付的。嘿嘿,跟你妈谈就不止五十万了!”
“我付!我他玛的付给你这个钱,你给自己准备棺材吧!”安安破口大骂。
“嘿嘿,大姑娘这么说话就没素质了。好啦,咱这就算说定了!半天时间,我再打给你。”
安安放下电话,她这时才发现周围有人看着她。这是在学校的楼道里,这是大课结束的休息时间。讲师盖瑞李端着笔记本电脑走过来,上下打量着她,一副标准教师脸:“有事吗?你平常不这样说话!”
“谁他玛平常……”说到这儿,她硬生生把下面的话吞了进去。谁家平常死人,谁家平常被人要挟呢?
她冲进屋子就收拾包包。矿泉水酒了一地,班长咦地一声:“完了,木地板又要被水泡了!”他懒洋洋地去拿拖把,却被冲出去的姚安安撞到一边。
安安急匆匆地赶到学校停车场,等上了车子,系上安全带,她的脑子清醒了些。她打电话给爸爸,电话关机了。打他的另一部手机,也关机了。她想了想,打电话到他办公室,这下通了,是一个男的接的。
“喂,你好,我找姚栋梁。我是他女儿姚安安。”
对方愣了一下,“你——,你不知道吗?姚董他……。这样吧,你和你妈妈联系一下好吗?我还要开会,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对方客气地把电话挂了。
姚安安一下子崩溃了。对方这样说,那么爸爸去世是真的了?
他真的畏罪自杀?
他怎么能畏罪自杀呢?家里又不差钱,贪掉多少补了就完了,就是在监狱里也有余生啊!
可是,在监狱里服刑的那个还是响当当的姚栋梁吗?爸爸一定是不能面对那样的结局才自杀的!
啊,爸爸死了!姚安安从此没爸爸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