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套衣服最终还是没买。不是因为钱,既然来了,就是来花钱的。因为那套衣服和谷雨今天穿的大衣靠色,也因为那服务员的提醒让这套衣服变得一下子不喜欢了。
心情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
当谷雨穿着另选的一套粉紫色长裙从试衣间里出来的时候,周全呆了。他一呆便会张大嘴,痴痴地看着。
小立领,小腰身,七分袖,大裙摆,从胸口开始的枝枝蔓蔓,一直延伸到春天的深处。
她征询似的看着他,手略略紧张地掩在胸前唯一裸露的地方。其实她露得不多,这根本就是一件规矩的衣服。
周全心里如狂涛一样,他还是喜欢她,就是这样紧张的保守的样子,他就是喜欢。除了她换个人都不行,他觉得自己要哭似的。
刚刚谷雨问他:你知道我的心情吗?他当然懂得,那就是一个人被所有事情压迫着,逃无可逃,这些,他刚刚经历过。
他高兴谷雨还那么信任他,愿意把她的弱小、痛苦告诉他,他们还是没有走远。
可是,今晚她的盛装不是为他呈现,他不敢想将有多少爱慕的眼光钉在她的身上。她越美,他们便越远!
“周全,行吗?”她小声问。
“切,我还是喜欢学校里那个穿着校服的土妞儿!”他不受控制地扔出这么一句。
谷雨一怔,看了周全几秒。此时的周全像个闹脾气的孩子,像是不答应他的条件他马上就要坐在地上撒泼耍浑。谷雨让自己深呼吸了一下,转过身,看着镜中的人。
镜中是两个人,一个是周全,一个是她,都委屈得要命。
她对周全这个样子全无办法,总不能不见面吧!
“小姐,这件挺适合你的,你看还要试别的吗?”服务员过来探问。
“不试了,刷卡吧!”她一点心情都没有了。
一件衣服,花了九千九。
刷完卡,谷雨没有挪动地方,就在穿衣镜前散开头发,用梳子梳了梳,中分,然后两边一边拧了一个小麻花,在后边草草地别了一下。然后,再从包里拿从总也不用的口红,薄薄地涂了一下。
“好了,我们走吧!”她穿好大衣,收拾好东西对周全说。
“就这样了?”周全不甘地看着她。“不要去做个SPA?”
“我妈在等着,没时间了。……原本我去也是多此一举。”她头也不抬地低低地说。
周全有点后悔,两人之间好好的气氛被他一句酸话弄得回不来了。
“鞋子呢?不用配鞋吗?”他想极力挽回。
“不用了”,谷雨还是不抬头,“不用那么认真,裙子够长!”
她的语气是平和的,但情绪非常消极,周全恨不得打自己一拳。
两人一路无言出了商场,到了台阶之下,谷雨要去拿车,她说:“再见吧!”
周全没动,谷雨也不能掉头就走。
周全忽然说:“我送你过去,你穿成这样……”
谷雨摇摇头,瞪着他问:“你有驾照了吗?”问完又想起临毕业时周全撒疯的往事,不由笑了。
周全恼羞了一下,他冲动地说:“将来让我打扮你,好不?”
谷雨抿抿嘴,说:“好!我等着你成为大师!”
两人这才告别。
到了保利大厦已经不早,上了约定的楼层,就看见候欢站在楼梯口张望。
“候哥!”她招呼人。候欢今天穿着西装,人模狗样的,大胸肌把西装绷得憋憋的,谷雨心说,这体型也真难为了裁缝。
“你可来了!阿姨让我来看看,怕你犯迷糊被别人领了去,这满楼的青年才俊多不让人放心哪!”
谷雨扑哧一乐。候欢和他爸一样,就是个让人开怀的性子。
她说:“领了去就领了去,我正好混顿饭吃,快领我去吃点东西,我都要饿死了!”
候欢一撇嘴,“你这哪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本来就不是大家闺秀,装不来!”
两人绊着嘴,进去找吃的。候欢看她提着裙摆,一付小心翼翼的样子,提醒她:“妹妹,鞋帮都露出来了!”
谷雨赶忙放下,一副被拆穿的窘样儿。
候欢仰头一笑,说:“这裙摆就是用来扫地的,别管它!来,把大衣给我!”
谷雨听话地把大衣给他。一脱大衣,候欢便觉眼前一亮。这小丫头的身材太好了,这怎能不让人热血奔涌呢?而她现在全不自知,傻傻地看这看那,岂不知,猎人最喜欢的就是这付懵懂的傻样儿!
“妹妹,你今天是来找麻烦的!”候欢咬着后槽牙说。
“啊?”谷雨不明所以,“吃的在哪儿呢?快带我找吃的!”
候欢真想大笑几声,这满堂的华彩敢情就只有吃的是重要的,进来连妈都不找了!但他又怕她恼羞,只好说:“好吧,来,把手搭在我胳膊上!”
谷雨看看他,举起手来,比划了一下,问:“左手、右手?”
“你——,哪个手舒服就哪个手吧!”他看了看手上的大衣,时刻准备把一个舒服的手伸给她。
“那算了,你就告诉我在哪儿找吃的就得了,你忙自己的去吧!”
候欢拧着眉毛看看谷雨,这就开始赶人了?
“妹妹,你就不需要个男伴儿,像你这样很危险的!一屋子的老少爷们儿会不停地过来搭讪,你就不嫌烦?”
谷雨四下里瞧瞧,摇摇头说:“不会的,各有各的事儿呢,我悄悄地猫一会儿,就回去了!”说完,冲他摆摆手就自顾自地向右前方走去。
现在适应了环境,也看清楚餐台在哪儿了,她不再需要候欢的引领,这搞得候欢有点郁闷。
这小妹子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别人是来捕猎的,她根本是来看戏的。他的妹妹谱里还真没有这一款!
父亲肯定不管他个人的事情,但如果他对谷雨有意思的话,那肯定是乐见其成。可是,她又不同于一般的妹子,别的人随便来往都不会有问题,最多是花点钱哄一哄。但要是谷雨的话,责任二字明显是回避不了的,这让他觉得何其沉重。他还没玩够呢!
他望望刚刚卢文芳在的地方,现在,她已经不见了,不知又钻到哪里跟人聊天。父亲对这位卢文芳是真的不一样,他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如何描述。是不是就像陈奕迅在“十年”里唱的那样:“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