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那天让你奋不顾身冲去找人理论的两条鱼吗?”
已经烤完一轮的夏生哥爬进客厅吹电风扇时,注意到矮桌上的鱼缸。
“对啊,多亏小夏,不然它们就要死於非命了。”盘腿坐在露台、吃着玉蜀黍的我探头答道。
夏生哥将手伸进鱼缸里,在水面上轻触几下,小黑和小橘大概以为有饲料可吃,游到了水面下。
“大夏这次要待多久啊?”坐在旁边的爷爷拿起一片翔太带来的西瓜。
“还没决定,也许一整个暑假也说不定。”夏生哥抬起头。
“咦,这次为什么可以待这么久?”我问。
每次夏生哥回来都只待一个星期左右,这次竟然是一个暑假耶!
“因为我失恋了。”夏生哥一脸哭丧地来到我身旁。
真的吗?──我还来不及问,爷爷就呵呵地笑了起来:
“你甩了女生?”
“是我被甩了。”
“这么可怜啊!”爷爷嘴上这么说着,但那笑却始终没歇过。
“是吧?爷爷也觉得我可怜吧?所以把茉莉给我吧!”
夏生哥一把搂过我的肩,手中的玉蜀黍险些落地。我看向他,那双会笑的眼早就弯成了一座桥,哪还有什么伤心神情啊!
我有些负气地啃着玉蜀黍、盯着院子里玩起烟火的小夏、翔太和蓝丞颢,耳边爷爷还“好啊、好啊”说得跟真的一样。
我看你们才是一对祖孙吧?心里正这么想时,还在肩上的夏生哥的手突然碰了碰我的嘴角:
“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吃得满嘴都是?”
“我本来就是小孩子嘛!”我没好气地回道。
“好,那陈茉莉小朋友要不要陪大哥哥去拿点饮料啊?”夏生哥起身的同时故意揉我的发。
“都乱了啦。”我一边嘀咕,一边假装不情愿地跟上。
但其实,很高兴。
因为在外地念书的关系,夏生哥很少回来,所以在没见面的日子里,我时常觉得时间一定会带走些什么。
他不再是以前的夏生哥了、他大概会逐渐忘记我、再次见面应该会有疏离感吧──纵使我很想念他,但心里仍会不受控制地出现这样负面的声音,然而每次只要他的一声“我们茉莉”、又或者是他的一个触碰便又能轻易地消弭那份不安的情绪。
小夏说这样的我太没骨气了,但是喜欢一个人干嘛要有骨气呢?
“不生气了吗?”夏生哥捏捏我不自觉膨胀的脸颊。
“那个失恋是假的吧?”我打开饮料柜,拿出几瓶汽水和果汁。
“你不相信?”夏生哥也拿了几罐啤酒和含有微量酒精的饮料。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伤心啊。”关上饮料柜的门,我和夏生哥并肩往回走。
“因为看到你,伤心就暂停罗。”
“是喔。”
我敷衍地答道。夏生哥似乎没听见,扬起了手中的啤酒询问爷爷要不要来一杯?
已经玩了一阵子的那三个人,留下最後一包烟火,回到露台吃东西、闲聊。烤肉架上已经空空如也,炭火好像也要熄了,但没有人去动,只是放任它自生自灭。
原本还乖乖喝果汁的我们,动起了爷爷和夏生哥啤酒的脑筋,结果试喝一口,好苦啊!
“喝这个吧,酒精含量很少,而且甜甜的哟。”夏生哥拿了另一瓶类似鸡尾酒的饮料给我。
“哥,你这样好像推销人员喔,我们都还未满十八耶。”
“难得聚在一起,开心嘛!再说我和爷爷都在,而且这也不算是什么酒啊!”
趁夏生哥和小夏对话时,我再次试喝。
“真的是甜的耶!”发表惊奇言论的同时,我又拿了三瓶分别给翔太、小夏和蓝丞颢:“试试看、试试看。”
在我大力的怂恿下,大家半信半疑地展开各自的初体验(蓝丞颢我是不确定他在台北是否喝过,不过小夏和翔太确实都是第一次)。
“真的还不错喝!”翔太像是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
“常看到我们班男同学喝这个,原来是这种味道。”小夏很冷静地陈述了感想。
蓝丞颢则是沉默地喝了一口後,说了一声“嗯”。
夏生哥突然笑了起来。我困惑地看向他。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们的反应很有趣。”他说。
当我还想着有趣的点在哪里时,脑中突然又闪过另一件事。
“对了,我有话要说!”我站了起来。
大家停下交谈,将目光移到我身上。
“虽然现在说有点晚了,但是欢迎你来到这个家。”我举起手中的鸡尾酒,“蓝丞颢,未来的两个月……不对,是剩下的一个半月请多多指教罗。”
突然被点到名的蓝丞颢愣了一下後,也举起饮料:“嗯,多多指教。”
然後,这个名为欢迎会又名为以很久没见面为由的聚会,在我象徵性地欢迎蓝丞颢後,变成了拼酒大会。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也不知道。
不过,鸡尾酒真的好好喝喔。
嗝!
一早,曙光穿透我的眼皮。
今天一定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吧,不然阳光怎么比平常还要耀眼呢?
翻个身,我缓缓地睁开眼,准备好好迎接这美好的……
吓!
全身所有还在半昏沉的细胞瞬间清醒,我连忙用双手摀住嘴,深怕一个不小心就叫出声来。
为什么蓝丞颢会在我的房间……咦,不对,这里好像是客厅,可是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睡着了?
我眨眨眼,望着眼前那张都快贴近我的熟睡的脸,努力地回想昨晚的事……
昨天……昨天大家都来家里烤肉,有夏生哥、小夏还有翔太,吃完烤肉後……後……唔……眉毛……还挺浓的,鼻子呢也很挺,嘴巴也很好看(对了,他还有一颗小虎牙在左边,不是很明显,是之前他笑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没想到他身材不错,长相也不一般,难怪会受到那些女生的青睐……啊啊,难不成最近店里多了很多年轻妹妹光顾也是这个原因……原来是这样……
“早。”
一道声音传来,我呆了几秒,在意识到蓝丞颢醒了,而我现在“正”和他对视後,随即以着平躺在地板上的姿势迅速向後移动,但因为头顶没有眼睛,所以狠狠地撞上了拉门的门框。
起身後的蓝丞颢由上往下看着一脸痛不欲声又无奈喊不出声的我,无言地问着“没事吧?”。
我坚强地挤出笑容,举起手:“早啊。”
大概是肿了,我想。因为一直到盥洗结束後,我的头都还是痛的。
蓝丞颢见我坐在客厅摸着头顶、搜寻撞伤位置,於是上前:“我帮你看看。”
即使跪着也高我一颗头的他,轻轻地拨弄我的头发。我盯着他的下巴,思忖着该如何开口。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蓝丞颢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被看穿心思的我一时慌乱,更何况他连看我一眼都没看。
“其、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那个……我昨晚怎么会睡在客厅?”
“因为你说累了,就睡了。”
蓝丞颢找到肿起来的地方,示意我接手。我伸出手、按着。他开始收拾起昨晚还没收完的残局。
“那……你怎么也睡在外面?”我揉了揉肿起来的地方,还真痛!
“大概也是因为累了,就睡了。”
蓝丞颢说得理所当然,但问题是为什么没人叫我们回房睡啊?
唉唉,酒果然是会误事的东西,要不是它口感甜甜的,让人一时不察的没想到後遗症地猛喝,也不会什么事都记不起来。
“那个……昨天,我没做出什么失礼的事吧?”跟在蓝丞颢後头、帮忙收东西时,我有些担心地问道。
“失礼的事是没有。”
呼,没有就好。
“只是你抓着夏生哥说你喜欢他。”
因为蓝丞颢的语气太过平淡,以致於我没有在第一时间正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直到脑子完全解读完他的话後,我才脸色大变!
不过……记忆好像有点回来了,那个我大吼喜欢你的画面我记起来了,但是然後呢?
“他有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就看起来很开心这样。”
突然,不知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应该是要好好策划的一场告白,竟然搞得像场闹剧,难怪夏生哥不当一回事,不过即使是认认真真的向他说出“喜欢”二字,他也一定会一笑置之吧!
我想起了昨晚他跟爷爷说“把茉莉给我吧”的玩笑话,一股心酸涌上。
“你不去准备准备吗?要出门罗。”蓝丞颢拖着一袋回收的瓶罐,从我旁边走过。
“喔,出门……欸?出门?”倏地从悲伤情绪中清醒过来,现在是要去哪啊?
“今天要去净滩啊,昨晚爷爷有拿通知单给你吧?”
蓝丞颢往长廊走去,留下一头雾水的我。
酒啊酒,你真是害人不浅的东西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