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顺利的在电视柜里找到了手电筒、打火机还有几根蜡烛。
“台风好像很大。”强劲的风呼呼地震得窗户吱吱作响,我把手电筒照向露台的方向;院子里的树被吹得东倒西歪。
“新闻说入夜後会登台,明天中午大概就会离开了。”蓝丞颢点燃一根蜡烛、立在桌上。
“其实我还满怕台风的。”我转回身,光源随着扫过柱子、电视、鱼缸和坐在对面的蓝丞颢。
“为什么?”
“因为很怕风太大会把屋顶给掀了。”说着,我笑了,“不过你应该很怕停电吧?”
当蓝丞颢再度露出疑惑的表情时,我无预警地将手电筒放到下巴下、光源朝上,做出狰狞的表情。
陈、茉、莉!──我感觉的出来蓝丞颢很想这样吼我。
“呵呵,开玩笑的啦。”我关掉手电筒後,将面推到他面前,“快吃,汤都没了。”
他没辙地看了我一眼後,拿起筷子。这时,我想起小夏刚刚来过电话的事。
“对了,我都听小夏说了,对不起,我应该打通电话回来的。”
“对啊,你都不知道外面风雨有多大?”咽下口中的食物後,他说。
“所以干嘛还出去找我呢?”
“当然是因为担心啊,没说去哪里,电话也打不通,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怎么办?”
“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意外?”我笑他杞人忧天。
“像是被风刮走、被倒下的树压伤……之类的。”
我被蓝丞颢故作认真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停电不知道要停到什么时候?”蓝丞颢吃完了面,我也无聊了一阵子後,我将手肘靠在桌上、支着头,烦恼着。
“大概要等到明天台电人员才会来修理吧。”
“漫漫长夜,又没电视可看,也不能写功课,做什么打发时间好呢……啊,我们来比赛!”因为想到了好主意,我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比赛?”
“等一下喔!”
我兴冲冲地带着手电筒跑到厨房。再回来时,手上多了四罐养乐多和一瓶牛奶,还有我和他的专用杯。
“小时後,我常和小夏比赛喝这个,”我将养乐多和牛奶以2:1的比例分别倒入两个杯子中,“我也跟爷爷比过,不过爷爷的战斗力实在太弱了,每次都是我赢……好了。”我将蓝色杯子给他。
蓝丞颢瞄了一眼杯子,似乎不大愿意:“为什么我们要在台风夜比赛喝这个?”
“因为这些放到明天也会坏掉,不如现在喝完,才不会浪费啊。”
“赢了有奖品吗?”
我想了一下:“没有。”
“那干嘛还比?慢慢喝也可以啊。”
“这样就没乐趣啦!快点、快点!”
看他还迟疑的模样,我直接将杯子塞进他手中,然後也拿起自己的白色杯子。
“准备好罗,一、二、三!”
即使是现在的小夏也不一定会陪我玩的游戏,蓝丞颢就算有些勉为其难却还是相当配合的在我倒数完後,举杯。
咕噜咕噜地,两三下就喝得精光後,我“哈”地吐岀一口气。几乎和我同时放下杯子的蓝丞颢说我是不是太不淑女了?我咧嘴一笑。
“这样才畅快嘛!以前我们还比过喝汽水喔,结果喝完一直打嗝,超好笑的。”我倒头成大字型躺在塌塌米上。
“也是和林夏帆吗?感觉她不像是会和你一起玩这种游戏的人。”蓝丞颢也在桌子的另一侧躺下。
“所以每次都要求她啊,她当时不情愿的臭脸表情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哟!不过,也多亏有她让我的小时候不致太无聊。偷偷跟你说喔,我曾经有段时间很羡慕小夏有哥哥,但不是因为喜欢夏生哥的缘故,而是羡慕那种陪伴的关系,所以当你说要住我家时,我超开心的,感觉就像是有伴了!”我翻过身、看向他。
“这么开心?”
我用力地点头:“因为我想背对坐时,有人可以载我;脚痛时,有人可以背我;数学不会时,有人可以教我;无聊时,有人可以陪我比赛;想起爸妈时……有人可以听我说。”
“这些爷爷或是林夏帆都可以陪你啊。”
“可以是可以,但有些话不能对爷爷和小夏说,我不想他们为我担心、难过。””我又躺平,将手放在肚子上。
“那如果以後还有什么,都跟我说吧。”
“嗯,你也可以跟我说喔……对了,我刚刚好像只说了对不起,忘了说谢谢。”
“谢什么?”
“谢谢你因为担心我还跑出去找我啊!”
“我才要谢谢你平安无事的回来。”
“那……我也要谢谢你平安无事的回来。”我不是学他,是真心。
“下次一起去吃蛋糕吧。”盯着头顶那颗还漂在空中的黄色气球,我轻轻地又说。
“嗯。”他也轻声地回应了我。
流转在屋里的风彷佛变慢了,但屋外却依旧狂风暴雨。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喝得太急,肚子有些隐隐作痛,但我一点也不想起来,只想静静的和蓝丞颢躺在这里。
台风离开了。
昨天还风雨交加的好像要把整个台湾给翻过来,今天却出奇的平静,太阳依旧露面,天空依旧湛蓝,要不是看见街上被吹得乱七八糟的一地垃圾,实在会有根本没有什么事发生过的错觉。
早上接了爷爷说傍晚左右就会到家的电话後,我和蓝丞颢先清理杂货店前的垃圾,中午吃了蓝丞颢煮的粥後,下午才又继续清理住家的部分。
我们先擦露台和长廊的地板;两个人各拿一条沾湿的抹布,分别从一端跑到另一端,虽然有蓝丞颢的分工,但忙碌一早再加上现在,实在也是累翻了。
擦完最後一回後,我乾脆蹲赖在墙边偷懒。蓝丞颢看着我,我装可怜地摇摇头,还举起手在脸边搧了几下。
“洗完窗户,我用刨冰给你吃。”他利诱。
“真的吗?”我仰头。
“嗯,所以想要吃冰,就快点吧。”
“好是好,可是我累得爬不起来了。”
迟疑了一下後,他伸出手。
我也伸出手,却只是拍了他一下。
“哈,骗你的。”我站起来。
你很无聊耶──他的眼神这么说着,然後转身。我蹦蹦跳跳的跟在他的身後。
窗户总共有四大片,其实也不是很脏,就是灰尘和雨渍,如果是我的话不用说一定是跳过,但蓝丞颢说既然都要扫除,就顺便洗一洗。可是这个顺便,也不随便喔,先要喷清洁剂,然後用报纸擦,再用水冲,想我在学校也没这么认真擦窗户,如果他是我们班卫生股长的话,我一定每天被他……
“陈茉莉,你是在洗窗户还是在洗我?”
“欸?”
他拉拉湿了一角的衣服和裤子。
“啊,对不起。”
我随即调整水管口的位置,但是一看到他专注的样子,不免勾起我小小恶作剧的慾望。
只是在我假装无意又喷到他几次、装无辜地说几声抱歉後,他发现了我的意图,然後不动声色的突然拿起手边的另一条也冒着水的水管朝向我。
“哇!”我大叫。
蓝丞颢因为得逞显得得意洋洋。见状,我也不甘示弱地展开猛烈的攻击。
就这么一来一往,两人在小小的院子里玩开了。
直到叫累了,也笑累了时,我们才关起水龙头休兵。
“好凉喔!”坐在露台,我甩甩头,水珠随着扬起的头发四溅。
“擦一擦吧。”蓝丞颢丢了一条乾净的毛巾给我。
“好想去海边──”
“不是才刚玩过水吗?还不过瘾啊!”
“那又不一样,而且我今年都还没玩到,唉,亏我还住在海边。”
蓝丞颢只是笑笑,然後准备起身,但是当他左手一撑着露台时,随即又缩了回来。
“怎么了?”我问。
他将左手食指靠近眼前:“好像是木屑刺进去了。”
“我看!”我一把抓过他的手,指腹的地方果然有个零点二公分左右长的黑点,“我去拿针。”放下他的手後,我走进客厅。
“怎么我每次受伤时,你好像都特别积极?”蓝丞颢的声音从露台传来。
“那是因为我表现的时间到啦。”
从针线包找出最细的针後,我用打火机的火稍微消毒了一下。
“这是常常受伤的收获吗?”
我知道他是在调侃,但是我一点也不在意:“跟你说,我技术超好的,完全不会痛喔。”
他不怎么放心:“我还是自己来好了。”
“相信我!”
坐到他面前、给了一个坚定的眼神後,我那只拿着针的手慢慢地靠近他的食指。
“痛!”
我的手顿了一下、抬眼,“我还没碰到耶。”话才刚说完,就看见他猝狭的笑。
“什么时候学会骗人了你?”我继续动作。
“刚刚。”
我无声笑着,专注地将木屑挑出。因为刺得不深,所以两三下就解决了。
“看吧,是不是一点感觉也没有?”我邀功似地看着他。
“嗯。”蓝丞颢望了一下手指,“谢啦。”
“嘿嘿,我就说吧!”
得意的我准备再将针拿回客厅放时,蓝丞颢拉住我。
“你额头好像沾到了报纸的油墨。”
“是吗?”
正要伸手时,他已经先早我一步的将他大大的手掌放到我头上、用大拇指轻轻地擦啊擦。
我盯着他专注的脸,原本只是在等他告知我擦掉了,但是当他低下眼、接上我的视轨时,我怔了怔,忘了要问话,也忘了要转开,而蓝丞颢似乎也因这无预期的相视停止了他原本的动作。
就在这时,一道甜甜的声音闯了进来。
“对不起,请问……”
就像是魔法解除的咒语,原本一动也不动的两人如梦初醒般地随即各自抽开视线,望向声音来源处;一位留着妹妹头、中直长发的女生正带着浅笑,站在杂货店後门口。
“……小桃?”蓝丞颢惊讶地低喊出声。
我看了看那女生,又看了看蓝丞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