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现言小说 > 余烬录:浮生惘然 > 第112章 33、晚宴全文阅读

聚餐的地点,就在离公司不远的那家名叫“田园清风”的中餐馆。

我以为只是到了公司,让我认识一下各位同事就完事大吉,没想到严总还真搞得这么大张旗鼓地,难道这专门为我而设的“接风宴”,是为了确立一下我在公司的“亲信”地位,让我在众人面前立个威?

事实证明我的确是抬举了自己。

严总在落座前,跟众人说:“今天,公司的执照变更总算下来了,以后大家就不必担心其他人搞事,也不会有人再上来指手划脚,跟着翁哥,跑客户定价格签合同,直接对我负责就行。我们争取今年的销售额翻一翻,我希望看到大家的腰包都鼓起来。”

原来是庆祝公司人事更替后,尘埃落定的“新生”,我还真拿自己当根葱。

在来的路上,严总当着我面打了个传呼,一会儿回了电话进来,他跟电话那头的人说了聚餐的地点。挂断电话后,他就直接告诉我说:“呆会儿小丁要来。”

我无语,他来就来吧,我难道还有权利不让他来么?

大家落座,先送了茶水上来。严总自然是上座,大家都自觉地把严总左边的那个位子让给我,钟姐紧挨着我坐下,那个叫翁哥的坐她旁边,大家各自坐定,严总的右边空了个位子出来,应该是留给小丁的。

点餐是钟姐的任务,她连客气都没跟严总客气一声,诸如“严总你想吃点什么?”一类问题根本不问,直接要了菜谱过去,先点上六个冷盘,热菜也噼哩叭啦地点好,看来领导喜好她是烂熟于心,确是个厉害角色。

点酒水的时候,她探过我,征询了一下严总的意见,就先点了一件啤酒,没点白的跟红的。然后她才来问我:“小孟?你喝酒还是饮料?”她知道我姓名,应该是严总事先已经跟她沟通过的。

我指着面前的茶杯回应:“钟姐,我不喝酒,茶就行了。”这也不是我假装客气,确实我对酒水饮料兴趣不大。

她把菜谱还给身后的服务小姐,吩咐说冷盘可以上,热菜还不忙,等人齐了再说。

那服务小姐快步离开去厨房下单,严总就让我自己先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然后指着面前的人逐一向我引见:在我来之前,钟姐是唯一的女性,她原本负责出纳、仓管跟办公室行政业务,我这一来,她手上的所有工作都移交给了我。

严总笑道:“钟姐这么能干的人,做这些小事屈才了,以后就负责通讯销售业务,这四个家伙还是交给你管理,以后你帮我看紧点。”他用手指着口中的四个家伙,分别叫波仔、阿协、阿松跟匆匆,我不认为最后那个家伙是个真名,因为在严总介绍到他时,好几个人接口说:就管他叫匆匆好了,匆匆忙忙的那个匆匆——这肯定是个有故事的人,我有闲了得好好挖掘下。

钟姐旁边的那个,大家都叫他“翁哥”,他四十几岁年龄,比严总要大,而且看上去很严肃,甚至比严总更像老板。他是钟姐的先生,以前在公司任销售经理的,也分管进货;严总让他以后专门负责新开发的卫星电视业务,带上另一个名叫阿德的小伙子,这个阿德正是给我倒水的那个,以前负责出货送货安装调试,是电子专业毕业的大学生。严总说:“这块业务,小孟以后也会帮你们的忙。我会再召两个人,你们这个团队就配置齐了。”

我发现,将来跟我合作最多的会计,没有人担任,我轻声问了严总,他告诉我:“我们公司的账目,外包给做账公司在做,会计是兼职的,只做帐跟报税,每个月你把单据给她就行,这个你不用去管。”

跟大家正式认识后,我免不了要说两句场面话,我站起身来握了茶杯,满脸笑容地跟大家道:“我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以后请大家多教我。我以茶代酒,先干为敬。”将那茶一口喝干。

还没坐下,钟姐就向我发话:“小孟哪,这儿个个都做得你的哥哥姐姐,一会儿等菜上来了,你得先干三杯,再挨个儿敬一轮,这才显诚意。”其他人附和着怪叫起来,我坐下来,心想:“这三杯加挨个儿一轮下来,没两瓶走不动路,这就是给我的下马威不成?”

我注意到公司里的人称呼严总,都管他叫“宽哥”,包括年龄大过他的钟姐跟翁哥在内,看来这又是一种“两头大”。公司里没人称呼他头衔。严总见大家跟我起哄,也不阻止,他侧身过来跟我说:“小孟,以后没外人的时候,你也跟他们一样,叫我宽哥就行。”

叫惯了他“严总”,这么亲切的称谓,我一时还真叫不出口,我有些讪讪。

没等小姐来添第二回的茶水,小丁已经进来了,他径直朝严总走过来,口中道歉说:“不好意思,来晚了。”他本来该在严总左边的空位置上直接坐下来的,严总见他进来,自己站起身来,招呼他坐,这一招呼,结果就变成了严总挪了一个位置出来,他正好坐在了我跟严总之间。

他转过来跟我打招呼,眼睛里带着笑,我总觉得那笑容还是有一股子坏坏的味道。我摆开一个自认为端庄的笑脸,回应他道:“幸会啊,丁经理,有段日子没见了,最近您很忙吧?”

我这笑法,好听点叫公事化,实际上就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

眼见着他的笑容就胶结在眼里下不来,我闲闲地不看他,稳着笑去摆弄餐巾。

***

人既已到齐,严总执起筷子来,指挥大家开动,钟姐示意服务小姐把啤酒打开,给大家满上,连我面前都摆了一杯,服务小姐又拿了一大盒椰奶过来,分别给我和钟姐倒上。

热菜很快地一道道布上,摆满了一桌子,这家餐馆走的是乡村路线,菜品份量足,摆盘什么的就不太考究,顶多算个中档餐馆,菜式也南北融汇,既有粤菜的生猛海鲜,也有鲁菜的酱爆拔丝,连川菜的鱼香茄条都上了一份。对于我这种不挑食的人,若不是这一桌子都是生面孔,我巴不得立刻就大快朵颐。

当着众人,小丁没再顾得上跟我多说话,他与严总交杯换盏、你来我往地喝起酒来,才隔了几天没见,这两个原本还只是商情关系的人,居然已经亲热到可以勾肩搭背、呼兄唤弟了起来,这进步不可不谓神速,倘若这两个人中的任一个换过性别,这铁定已经从初识直接跳跃进入热恋状态。

他不来跟我罗嗦,我乐得清静自在。

一开席,钟姐就又来挤兑我,她端起面前那一杯酒,代表严总再次对我的加盟表示了真切欢迎,然后一饮而尽。在座诸人都没动筷,等着我接下这招,连严总跟小丁也饶有兴趣地瞧着我如何应对;我不得不再次站起,但我没碰那杯酒,只端起了椰奶,缓缓言来:“我从来不会喝酒的,在座诸位的好意我很承领,只有以这奶代酒,东西虽不同,但心意是一般无二,谢谢大家抬爱,话不多说,尽在这一饮中。”说完这句,凑到唇边将那杯奶一口喝干。

我这手既不落钟姐的面子,又给自己打了圆场,还隔绝了下面他们继续敬酒的可能,我自认做得挺漂亮的,不禁有点儿飘飘然自己的急智。

小丁又侧到我这边来跟我悄声说:“真一滴都不沾?阿沅,你以后怎么交际?”

我以后怎么交际关你屁事!我在肚中狠狠地骂了一句粗话,但脸上的微笑一点没动荡过,仍是气定神闲的端庄作派,我回道:“我只是严总的私人助理,跟着严总就行,交际的事哪儿轮得到我去操心哪,是不是?”

我把“私人助理”跟“跟着”这两个词专门当面提出来说,我就是要看下他的受窘表情。不过小丁的定力显然是练习过的,话自耳边过,他自威然不动,一点受挤兑不自然的表情都没显现。目的不协,我也不再理会,伸筷自行挟菜。

席间大家互相交谈,并不拘谨,尤其是小丁说些闲事,道点趣闻,绘声绘色、妙语如珠,气氛也被他带动得颇为热烈,他一点不像是来吃白食的,高谈阔论,洋洋洒洒,倒有点反客为主的劲仗。严总话不多,翁哥的话则更少,我作为半个主角,想隐形是不可能的,自然也在其中附合着说了些不痛不痒的笑话,多是以前在广告公司里头,听同事们茶余饭后瞎掰的事情,也有从书里看来的快生毛发霉的老段子。

酒至半酣,菜过五味,大家吃得半饱,便听小丁在说一个老外学中文的笑话:一个人给领导送礼,领导问:“你这什么意思?”那人说:“没什么意思,意思意思而已。”领导发话斥责他:“你这就不够意思了!”那人赶忙解释:“就一点小意思。”领导说:“你这个人啊,真有意思。”那人说:“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领导接下礼物:“那我就不好意思了。”那人出门前说:“是我不好意思才是。”

题目来了,请老外理解这段话的意思,那些“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学了二十年中文的老外吐血而亡。

大家哈地大笑了起来,苦心学了十几年英文,学得殚精竭智,这笑话好像终于让大家出了一口恶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