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夫,是我,我在洗澡,一会就出去。”
“没事吧?”
“没事没事。”
陈泱在浴室门口站了一会,确定里面没再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之后才离开。
“他怎么了?”
唐荞皱着眉问。
这是受啥刺激了,跟野兽般,还是说新的行为艺术?
“你忘了他今天去干什么了吗?”
是了,他今天去探监去了,但什么情况用得着他这么吼。
唐荞很好奇。
但陈泱这个澡洗了很久,久到唐荞觉得肚子都快饿了,他才从浴室里慢腾腾的出来。
“陈泱,你跟人打架了?”
陈泱的手上全是伤,一道一道的口子,看起来好渗人。
“对不起,阿姨,把你家浴室的玻璃打碎了,可是我没有钱赔。”
“没事没事,玻璃碎了就碎了,你要不要紧啊,要不要上医院?”
这年头,都流行自虐吗?
周澍看着陈泱的握成拳的双手,想来今天的探监不管成没成功,大概都是坏消息。
“那个,你们没有见到面吗?”
伸伸脖子,唐荞小心翼翼的问,小舅明明说可以,出了什么差错吗?
陈泱眼睛闪了闪,别开眼,似是不愿回答这个问题,转身准备离开。
“我去给你们做晚饭。”
可惜,闪人不成功。
“不用,我们一会出去吃,你先把你的手包扎一下吧。”
唐荞伸手把人拉住,周澍已经将药箱拿了出来。
将陈泱按到沙发上,唐荞一边给他包扎一边纠结着到底要不要问一下。
整个包扎过程,陈泱连眉都没皱一下,她记得她上次扎到脚了,就一道小口子都疼的直抽气。
抬起头,唐荞看了看坐在另外一边的周澍,交换了一个不安的眼神。
周澍毕竟还是了解唐荞的,她要是想知道的事没知道,大概会被憋死。
“陈泱,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们说说,要是能帮的上的我们尽量。”
虽然他还是没能知道这孩子唐荞是打哪捡来的,问题是捡回来这么久,他居然没有一点要回家的意思,而且,这孩子的家长,似乎有些冷淡,虽说是半大小子了,居然完全没有要找人的意思。
抽回被包扎好的手,陈泱吸了一口气。
“不用了,没有什么要帮的了。”
人都没了,什么都没有了。
“她……在里面过的不好吗?”
唐荞终是没憋住,电影里面经常这样演,那些新进去的人,总要被人欺负一阵子,直到再有新的人去代替。
她不知道那姑娘到底是政治犯还是刑事犯,如果是前者,大概能好点,虽说没有自由,但起码人身安全是有的,但如果是后者,就不一定了。这世上穷凶极恶,丧心病狂的人多了去了,难免总会遇上一两个,而这一两个,便足以致命。
“不好?必然是不是好的,她心性那么高的一个人,怎么受的了那种地方呢,她全身上下都是伤。”
他见到她的时候,她肋骨断了三根,小指被人切了,全身上下,哪哪都是伤。就连脸上也有好几道伤,她那么爱漂亮的一个人……
她就那样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没有一点气息。他甚至不敢抬眼去细看她的眉目。她以前很爱笑的,再难过的时候,她也只是笑笑,好像笑只是本性一样。而现如今,她再也笑不出了,她的眉宇间除了冷冽的冰霜,什么都没有,她的脸颊已经深深凹陷下去。
才十四天,算上今天,她进去才十四天,他不知道她到底在里面遭受了什么。
最令他痛苦不堪的是,他还太嫩,不管她在里面遭受到了什么,他都什么也做不了。
他从来没有像那一刻那么恨过自己,恨自己的年轻,恨自己的无能。
陈泱顿了顿,声音哽住,有些说不下去。
唐荞倒抽一口吸,有些难以置信,“就没人管管?”
“管?他们那么想弄死她,谁来管,又怎么管。”
“伤又算什么呢,哪怕她伤的再重,只要她活着就好,只要她活着,我总能想办法救她出来,可他们那么想她死,一点机会也不放过,十四天,她进去才十四天。”
想要抹抹脸,举起手,但手已经被唐荞包成了粽子,陈泱只得颓然的又将手放下。
“那她……”
怎么样了?
“死了。”
唐荞呼吸一窒,就连周澍也摒住了呼吸,眼神一直停留在陈泱的脸上。
久久,客厅里一点声音都没有,连呼吸声都是极轻。
最后,陈泱轻轻的嗤了一声,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死了也好,死了就不再也不用受罪了,死了就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害她了。”
死了就干净了,这世上的污浊就再也与她没有关系了。
只是心里空出来的那块,像被人用手伸进胸膛狠狠的挖出来的那块,该用什么填补?
“那后事怎么办,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不,不用。”
听说那个人已经做了,选了全S市最好的墓地,他有些想笑,这墓地怕是在她进去之前就给她选好了吧。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他们那么恨她,要逼死她。
他只看了她一眼,便被人扔了出来。他知道是谁做的,却反抗不了。
算了,就当她是死干净了吧,他应该替她松一口气。
唐荞说不出节哀之类的话,那很苍白,没有人在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