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晴雪只感觉出薄荷浑身颤了一下，便收敛住了恐惧，兴许是手中的冰凉来提醒她。
是朱砂回来了，自己最爱的朱砂，她突然好想过去抱住朱砂，告诉她，自己并不是嫌弃她，也不是责怪她，当年是大太太下了死命令，只是此刻薄荷张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当年自己也是选择疏离的人，再谈起，连她自己都没有勇气，傅晴雪没有看到那一瞬的表情，自然不知道薄荷在想些什么。
用当年的事情刺激薄荷，也是不得已为之，当初朱砂也是做了替罪羔羊，同样是下毒，毒害的是傅家大夫人，被当场抓了个人赃并获，朱砂不过是个替罪羔羊，是谁遣了她过去，只怕是有那个人知晓了。
薄荷抖了一下，说道："我们做奴婢的，哪里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呢，主子要我们去死恐怕也活不过了，只是朱砂，我不甘心。"
傅晴雪当然不知道朱砂和薄荷之间曾经有过什么，只是停留在听说，若是话说多了，恐怕会露出马脚。
见"朱砂"不说话，薄荷无力地笑了笑，终究是自己伤了朱砂，她哪里会怪她，回来找自己，哪怕是回来索命，此刻的薄荷，也无所谓了。
"薄荷，这些年来你还好吗？"
薄荷点点头，将"朱砂"的手握紧了几分，像是贪恋这种感觉一般，小姑娘吸吸鼻子："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不过也时常想起我们之前的事情，那时候，唉，如果我勇敢地站出来，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傅晴雪被她这句话惊呆了，因为她压根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心中有些虚。
"其实如果你站出来了，也只是多了一缕魂魄，薄荷，你看着我，为何要对晴姐儿下药，明明不是你做的。"
到底还是问出来了，傅晴雪想从薄荷这儿套消息，必定得先套近乎，在傅家打滚这么多年，没个心思哪里能活下去，只是薄荷，这个小女人，坠入爱河，被黑衣男子迷得神魂颠倒了。
薄荷突然就笑了，轻轻的，像是感激一般："朱砂，我就知道你是最懂我的。"
"傻薄荷，难道你真的要给他们背黑锅吗？"
"朱砂，我能怎么办？不背这个黑锅，我只能死，横竖不过一死。"薄荷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脸上写满决绝，"倒不如为了自己爱的人死一次。"
"朱砂，我是真的爱上他了。"薄荷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轻轻地抽泣，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被那人撩拨地动了心，甘愿付出自己的生命，"可是我知道，他不爱我，他爱的始终都是那个女人，然而，这又如何？现在的他，可以为了稳住我，来安慰我，可以给我怀抱，这就够了。"
原来薄荷都知道，傅晴雪一时之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个女子太过淡定，伪装地太好，甘愿承受痛苦，也要将一切隐藏起来，只是薄荷越是深情，对她越不利。
薄荷为黑衣人隐瞒真相的几率就大了一分。
"这样真的值得吗？"
"朱砂，你爱过了就知道了，那种感觉，宁愿死也不要他受伤。"薄荷闭上眼睛，将涌出眼眶的泪水倒流回去，她的心好痛好痛，付出的爱得不到回应，她知道自己贪恋他的味道，贪恋他的怀抱。
"他是府上的人吗？"傅晴雪见着眼前的女子已经完全入戏了，便加快了节奏。
薄荷微微点点头，她对着晴姐儿的面，同"朱砂"聊天，心中有些愧疚："其实我知道那是毒药，可是我还是给晴姐儿下药了，我对不起晴姐儿，朱砂，我好矛盾，怎么办？"
"既然矛盾，为何不问心无愧，晴姐儿她是无辜的。"傅晴雪轻轻地引导着薄荷的思绪，一点点地引过来，希望薄荷能说出那个黑衣人的真实身份。
她的心中有强烈的感觉，那个人，她一直都认识。
薄荷剧烈地摇头，胸腔中有股气出不去："晴姐儿的确是无辜的，只是他何尝不是无辜的？"
他，指的是黑衣人，他是无辜的，可是晴姐儿就该受这个罪吗？
"我们作为奴婢的，大不了一死，只是晴姐儿他们，若是无法正名，就如我之前那般，若是没有替罪羔羊或者真凶替他们掩盖着，这高门之中，她们还怎么生存下去？"
傅晴雪说的有些激动了，只是情到这儿，苦涩难耐。
薄荷奇怪地打量了一眼"朱砂"，随即摇了摇头道："朱砂，你还是如此，这么为主子着想，可是我们能得到什么，说我自私也好，说我虚荣也好，我做不到这么豁达。"
"你忍心伤害那个小孩吗？"
薄荷再抬眼，那个小孩，不就在眼前吗？一脸稚嫩的傅晴雪，上了梅花妆，的确多了几分少有的韵味，只是薄荷更希望的是，这些是朱砂的韵味。
"让我想想，冷静一下，好吗？"薄荷期盼地看向"朱砂"，像是感受到背后有人出来一般，她怔了一下，"谢谢你，朱砂，能陪着我这么久，我想开了，或许我真的该说出他是谁，这样子，即便是死，也无愧了。"
傅晴雪难以置信，为何薄荷突然转了性子，她疑惑道："不爱了？"
"不，我不想他这么一错再错下去，如此这般，以我之死，若是能换得他的解脱，不管如何，我都会说出他的名字。"薄荷眼睛死死地盯着傅晴雪的身后，那边有人正慢慢走过来。
薄荷心中想，也许自己真的天真了，那浓浓的杀意，此刻正弥漫在来人的身上，自己怎么可能说出他是谁，不过是想看看，自己在他心中究竟是什么位子。
傅晴雪来不及听清楚薄荷说了什么字，脖子上就挨了一记手刀，整个人都昏了过去。
薄荷说了一句："晴姐儿，你真是用心良苦，你不是朱砂，可我不愿拆穿你。"
薄荷笑了，来人直接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胸腔中的空气被抽离，她依旧笑了，泪水不断地从眼睛中流出来，没有一丝挣扎，她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当真如此，逃不过一个"死"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