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孩子的头,女人惊恐地抬了一下头,战战兢兢地求道:“大爷,让孩子吃一点吧,他禁不得饿。”
看了孩子一眼,无心漠然拨出身上的剑。女人一惊,连忙把孩子护到身后。
“废物一个,活着有什么用。”他冷酷地说。
女人不高兴了,“我家孩子才不是废物。”想到他的厉害,她不敢大声,又嘟囔了一句,“狗子长大了也能跟他爹一样能干。”
目光微动,在无心看来女人都是奇怪的生物。他没有过女人,她们虚伪的目光令人厌恶,有需要时他宁可找男人,不过男人缺少气概的样子也让他讨厌。目光澄澈而又勇敢坦然的女子,他所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偏偏那个女人是他现在痛恨的。如果不是她,鬼影门不会暴露,他的计划也能顺利进行。不管有没有人出钱让鬼影门杀惊鸿,她作为隐门之主都是他的障碍。他的种种谋划,并不是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而是为了完成父亲的心愿,向皇帝和他的拥护者复仇。
转身走到床上,他抱着剑合衣躺下。男人看了他一眼,良久不见他有什么动静,以为他睡着了,大着胆子拿东西给妻儿吃,等她们吃饱了,他才想到自己。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无心的双耳,他谅他们也不敢乱来。吃饱了,家里唯一的床又让他占去,一家三口只能靠在一块儿在墙角睡下了。半夜,无心听到响动,起身看到蜷缩在一起的三个人,随手扔了一块银子。
离开了农户,他匆匆往山上走,眼中露出杀意。这般缠人,他岂能容他们再跟下去。沿着山路,他忽地加快脚步藏于树丛中。等人靠近时,他拨出剑,直刺来的人喉间。“铿”的一声,一把弯刀勾起他的剑,他面色一紧,看到一名素衣女子从不远处出来,冷笑地盯着他。
“这么精神,我还以为你只剩下半条命了。”带着寒意的目光跟她脸上的笑很不相衬,她瞄了吓呆的正气门人一眼,“快走,这是我要杀的人。”
正气门人对看一眼,默默走开了。他们并不知道无心的身份,只是职责所在要把鬼影的人抓回去。知道无心的武功厉害,他们打算见机行事,等无心筋疲力尽时再下手。现在杀出一个燕惊鸿,他们自知无力对付两个人。等他们走远了,惊鸿一甩手上的刀,冷冷盯着无心。
“是时候算算我们的账。”
他并不惧怕,凭武功他自认不会输她。
到了空旷处,两人默契地站定,亮出手中的兵器。惊鸿想要亲自了结,并没有让笑陌跟来,他还有别的事要做,报仇她一个人就够了。除了自信自己的功力,她还有未赢不可的理由,这个仇如果不报,她如何面对死了的宝瑜。兵刃相撞,以命相搏。她要活,为了不辜负他们的深情;他也要活,为了完成长久以来的复仇。可是战到酣处,谁又理会得了那么多,脑中的意识还未成形,手已经自己动了起来,除了要活,也要打个痛快。
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他手中的剑没有像今天这般流畅过。之前他挥剑杀人,不管遇到怎么样的对手,他都很平静。这次不一样,胸中像有什么东西在激荡,凌厉的剑招像不是出自他的手,明明应该全神贯注在打斗中,一层意识却浮了起来脱离了身体。他看到她嘴角更加明显的笑,不知她时刻挂在脸上的笑容到底是什么含义,开心吗、讽刺吗,忍耐吗……那张拥有各样各样表情的脸,印在他深色的眸中。仇恨只是增添了她眼中的寒冷,并没有夺走她的全部,不像他,除了复仇还能做什么。
正打得不可开交,山林里的动物忽然变得不安,鸟儿冲到空中,向他们撞了过来。惊鸿正疑惑,地面忽然晃动了起来,她看无心想要退开,出手阻下他的动作。还没有打完,就算天崩地裂,她也不管。不知是不是她的想法激怒了神明,山上几块大石打了下来,地面上裂开了一道痕。她正在阻拦无心,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摔下山去。她面色一紧,冷盯着无心,不能这样让他脱身,身子一倾,她抓住了他的衣领,把他一起拉下山坡。无心要躲避掉下来的石头,没有提防,被她拉着掉到了山下。地面还在摇动,不时有石块砸下来。惊鸿不肯松手,直到快到地面,她看准时间推了他一把,让落下来的山石正好砸到他身上。无心来不及闪躲,掉到山下昏了过去。惊鸿得意地落地,想上去补一刀,脚上一疼移不开步子。
好像是落下来的时候撞到了树杆,左脚小腿疼得她站不起来,以她多年受伤的经验来说,这次伤得很重。想要单脚跳过去,地面晃得厉害,山中又有石头不断掉下来。她趴在地面上,希望能再来一块大石头直接压到他身上,可惜那些石头像故意跟她作对一样,最大的石头就落在离他一寸的地方,而唯一几块打到他身上的,都是被惊鸿瞧不上眼连石头都称不上的小石块。
不一会儿,地面不再晃动。没有山石阻碍,这个距离就算她不过去用燕回刀也能杀得了他。冷冷地看着他,他的面纱已经落下来,露出那张刺着字的脸,听说这种字是刺在颧骨上无法抹去的。泸山荡有许多刺了字的贼人,他们的字用了膏药贴了就能遮,不像他的,那么大一块,只能用面巾掩着,或者戴面具。
天渐渐黑了,垂下来的手还紧握着燕回刀,不是心生同情,她没有那多余的心思。这样杀了他太没意思了,她还想看他痛苦的表情。盯着地上昏迷的无心,她的脸色渐渐沉下来,传入耳中的声响令她背上发寒,空气中聚起了野兽的气味让她提高警觉。这个夜,注定不会平静。
夜色深沉,四周静得诡异,聚过来的野兽藏着声音,却藏不住身上的气味和眼中的贪婪。握着手中的刀,惊鸿的眼中是藏不住的杀气,或是那股冷意,吓得畜牲也不敢上前,但是聚起来的狼群很快不再有任何畏惧,它们磨着爪子跃跃欲试,把眼前的人类看成美味。轻蔑地扫了它们一眼,就算脚受伤了,她也不怕。只是它们怎么还不上,地上那个昏了的男人不合它们口味吗,她微勾着嘴角,朝它们使眼色想让它们快点吃了他。它们怎么能懂她的意思,地上的无心哼了一声,吸引了它们的注意,它们早就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惊鸿噙着笑,看它们有几匹围到无心旁边。快吃着,把他撕个粉碎,她在心里说,眼中的冷酷却不能在明净的眼中凝结。物伤其类,何况是人,当手中的刀脱手切断想咬他喉咙野狼的喉咙时,她恨恨地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撑着受伤的脚,她站起身,晚上有她累的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