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嫣在项子鱼的掌力推送下一刀挥向挣扎跳跃的狼,鸳鸯刀闪着寒光迸射出耀眼的光芒,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无数血花,四下飞溅,喷洒在张嫣的脸上。
被锋利的刀锋斩断一条腿的狼“呜呜”乱叫,痛不堪言,滚落在地抽搐扭动。
在这片刻之间解决了一头狼,可剩下的三头狼一狼攻她左侧,一狼向她右侧夹击,正中一头狼迎面俯冲过来。
张嫣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大叫着对着右面那头扑将过来的狼就是一阵乱舞疯砍,鲜血溅在脸上,也不知道是谁受了伤,败了阵。
恶狼迅捷无伦的灵活跳跃,合作无间的默契配合,她们饶是没被恶狼的尖牙咬住,可恶狼的四脚爪子甚是锐利,项子鱼左脸已被抓得血肉模糊,颈上腿上亦是血痕斑斑,流血不止。只有张嫣手腕和脖颈处稍有些许抓痕。
恶狼似对张嫣手中的鸳鸯刀颇为畏惧,不敢正面攻击与她,而是全心想要猎得项子鱼这个“受了伤的猎物”。
项子鱼冷笑了一声,双眼向四周缓缓扫过,寻找着突破的良机。不过片刻之后,她便失望的放弃了这一奢望。
头狼还在,而且不到万不得已它是不会轻易出手的,如果等到头狼发起攻击,那势必就是有了万般信心猎得下猎物了。
她必须赶在最凶恶的头狼发起攻击前引开它们,为张嫣留得活命的机会。
随即手指向那条断腿痛嚎的狼,以最嚣张的气势吼道:“你些个臭狼,看到了没有?要是敢过来,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她目光冷如寒冰,握紧张嫣拿刀的手,一字一顿的说:“嫣儿,当着它们的面杀了这头狼!”
张嫣倏地回过头来,目光凝在项子鱼那血肉模糊的脸上,使劲咬住自己的下唇,直直的挺起了腰杆,想到那句生难死易,忽然感觉也没什么可以再让她恐惧害怕的了。
许久不曾开口说话,张嫣以为再也找不回自己的声音了,她玩笑的说道:“我的爹是大名鼎鼎的西楚霸王,娘是忠贞洒脱的女中豪杰,张嫣岂可做胆小鼠辈让人瞧不起?”
她直直举起刀,待目光触及那头受伤狼哀嚎蜷缩的动作,表情竟然有了一丝的犹疑,但转瞬即逝,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本就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狠了心,那一刀正中狼的眼睛,那受伤的狼惨叫起来,声音凄厉痛苦,因为断了腿,它奋力挣扎想要站起来逃开,可无论它怎样扭动着爬起,总会踉跄跌倒。
那头狼看张嫣的目光恨恨的,如果可能,张嫣知道它一定会扑上来咬死她,为同伴报仇。
这是一场和狼的心理战!胜败在此一举!
张嫣将刨出的狼眼一把甩出,正好落在头狼的脚下,头狼低嚎一声跳了开来,似乎对张嫣这一举动生出怯畏之心。
张嫣双眼一红,口中低喃道:“对不起。”
再一刀下去,狼的舌头被她生生切断,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的狼已是痛到极致,夹紧了尾巴,三条腿怪异的踢蹬着。
我也不想让你死得这么痛苦,来生,别再做这吃人的恶狼了。张嫣胸口有种透不过气来的艰涩苦楚。
最后一刀,她猛地插入狼的心窝,然后一脚将奄奄一息的狼向头狼所在的位置踢去,那头被刺穿心窝的狼的样子像是已失去知觉,只不过灰白的身子却任在不停的微微抽搐。
突然,就在那头狼快要咽气之时,一团浑身是血的毛球从它尾巴处滚落出来,一小节脐带还缠在它的身体里。
那是……怀着小狼的母狼!
狼崽生得突然,这让张嫣如石击心,只觉胸口一闷,眼前晃过母狼死前那悲悯的眼神和求饶的哀嚎。这让她想起在椒房殿被吕雉差人灌下堕胎药后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孩子……孩子……
母狼在最后竟然奋力将还未足月的小狼拼死生出,可她的孩子,却只化作了一滩血水。
眼前一阵乌黑,仿佛有一瞬的飘忽,张嫣几乎就要站不稳,被项子鱼温暖一握,顿时心中热流涌过,平定了许多。
那头头狼发出苍凉凄厉的哀叫,每一声都彷佛要将人的耳膜撕裂震破。与此同时,漫山遍野突然响起各种怪吼怒嚎声,张嫣和项子鱼均是吓了一跳,彷佛千万只蚂蚁在心头噬咬,又如同千万只锋利爪子在胸口无端抓挠,说不出的麻痒难受。心中齐齐闪起出一个念头:这头头狼为了替死去的母狼报仇,要将这片山野的所有狼召集于此!
空旷的后山霎时“仆仆”乱响,无数鸟雀从山林中冲天而起,似乎收到了什么惊吓,鸣啼怪叫不绝于耳。
被头狼毛骨悚然的赤红眼球盯得浑身颤栗,张嫣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望着项子鱼,脸色惊措不定,虽故作镇定,但毕竟只有十几岁,也会感到无助和害怕,特别是想到即将面对数不尽的恶狼,那身处濒临生死边缘的下一刻随时会到来,她该怎么做?
一颗心“怦怦”跳得很快,她嘘了口气,这才发觉自己浑身是汗,就连身上最里面的小衣也给汗水捂湿了。
可项子鱼只是默默,伸手挽好张嫣散落的一缕柔软发丝,就那样清澈的笑着。
张嫣轻轻地点头,忽尔嫣然一笑,笑容如百花般绽放,倾倒众生。
今夜,是她们娘俩冰释前嫌的日子,亦是她们娘俩并肩作战的第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
但见几道寒光闪过,数支冷箭“吃,吃,吃”呼啸着破空射进屋内,三头狼应声倒地,只有头狼敏捷逃过致命的一箭。
屋外无数火箭“嗖嗖”破空飞掠,纷纷射向山林,一条长长的“火龙”登时奔腾起来,熊熊火焰将小屋和赶来的狼群阻隔在涌动跳跃的火光中。
形势在这千钧一发之间骤然反转,头狼愤恨的仰头嚎叫一声,迅速咬断小狼的脐带,叼起虚弱的小狼转眼消失在她们的视线里。
劫难终于过去,一直强撑着的背影微微颤了下,如毫无支撑力的赤柳翩然倒下。
“疼不疼?疼不疼……”哽咽着,声音无法自控的在颤抖,张嫣伸手抚上项子鱼血肉模糊的脸,却不敢去触碰她的伤口,只是不停的追问她“疼不疼……”
“只要你叫我一声娘,就不会疼了”
项子鱼想要笑,可脸上火辣辣的扯着疼,她笑不出来。
张嫣张了张嘴,心下酸楚,泪水止不住的滂沱而下,却始终没有开口。
看着张嫣梨花带雨的小脸,项子鱼心疼的叹了口气道:“不疼,娘不疼。”
可张嫣却哭得更凶,这么久以来憋住的郁闷之气源源不断涌进眼里,刺激着,酸疼着。
说出来的不是苦,说不出的才叫苦。
流出来的泪不是痛,流不出泪的才叫痛。
她郁积了多久?如今统统爆发,竟怎么也收不住。
“娘不疼,真的不疼,娘不逼你,等你真正释怀,愿意接受娘的时候再叫吧。”项子鱼知道张嫣的泪有一些定是为她而流,语气淡淡却带着一丝快慰。
“有嫣儿为我流泪,娘死也值得!嘿嘿……”
一句话未讲完,项子鱼便再也支持不住,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过去。满地淌的都是刺目的血红色,张嫣的瞳孔渐渐如针尖一般紧缩。
“娘!”张嫣叫着,可项子鱼却听不见这声等了十几年的“娘”。
张嫣这才看清在项子鱼肩膀上那皮肉外翻,黑糁糁的几个小黑洞,隐约还能见到点点白骨,伤口上凝着黑褐色的血块,这么重的伤势,她竟然强撑着没有倒下,她是害怕自己一个人不能应对,怕她会无助吧,所以才拼了命的保护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