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中,耶律旺隐隐约约在耳边听到了喊声、哭声、说话声,似乎还有人不停地在他身旁走来走去。
他觉得很累,很累,也很讨厌耳边各种嘈杂的声响,可是,眼睛好似粘在了一起,怎么也睁不开。
终于,耳边的各种声音渐渐退了去,一只温热的手扶上了自己的额头,那种熟悉的触感,让他仿若回到了多年以前。
“锦娘”昏迷中的耶律旺,无意识地呼唤着那个深埋心底,却不曾忘却的名字。
正在给耶律旺把脉的江絮,清楚地听到了耶律旺的喃喃自语,也清楚的听见了他所呼唤的名字,不禁愣住了。
锦娘,那不是小师弟的妻子么?他怎么会认识她的?等他醒来得好好问问。
那天耶律图慌慌张张的跑来说耶律旺吐血晕倒时,她还以为是耶律兄弟的苦肉计,是想把明德给骗回去,可看到随后过来的绿依那张煞白的面容时,她才相信耶律旺的确是病倒了。
赶紧带上明德赶了过去,床上,耶律旺高大的身躯躺在上面,一动不动,络腮胡子依旧遮住了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面色如何。
把了把脉,这才发觉,耶律旺的身体早就因为常年的酗酒和劳累给折腾坏了,他的身体远没有他的外表看上去结实。
明德在一旁眼巴巴地瞧着自个的爹,印象中的爹爹,总是如同一座大山一样矗立在自己的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看的自己心里直发毛。对于爹,心中更多的是畏惧。
现在,爹病了,躺在床上无声无息,这让明德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他一把抱住江絮的胳膊,哀求到:“江姨,师父,求求你,一定要救我爹!”
江絮冷不防被明德抱住,被他吓了一跳,转过头看见明德的眼眶中满含着泪水,豆大的泪珠滚落了满脸。
“明德,你怎么了?”江絮柔声问道。
“我、我、我已经没了娘了,不想再没了爹爹,虽然、虽然他不喜欢我,可是、可是他是我爹,我只有爹了……我、我不要失去爹!”哽噎着说完这句话后的明德,竟然放声大哭起来。
江絮一把搂住了明德,安慰道:“傻孩子,你爹没事,他只是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休息,放心,他不会有事的,有江姨在,江姨保证你爹会没事的,别哭了。”
明德边自己手忙脚乱的抹着泪,边抽泣着看着床上的耶律旺,眼里是满满的不舍与依恋之情。
抓来药,熬好,江絮和明德一起,给耶律旺喂药。
一个爬上床,轻轻地将耶律旺半扶起,一个则一口一口地将温热的汤药喂进耶律旺的嘴里。
耶律达与耶律图还有绿依,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眼前的三个人和谐的就好像他们原本就是一家人一样。
绿依拉了拉耶律达的袖子,又扯了扯耶律图的衣角,三个人悄悄地退了出去。
来到院内,三个人心有灵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他,不约而同的,一丝诡异的笑竟然同时浮现在三人的脸上。
一晚药,用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才喂完,江絮端来热水,明德绞了绞布巾,轻轻地替耶律旺擦拭着脸和手。
江絮在一旁收拾东西,看着明德小心翼翼的替耶律旺擦着脸,乱蓬蓬的胡子很碍事,江絮从腰间掏出了匕首,用热水擦了擦,走到耶律旺的床边,朝耶律旺的脸上挥去。
明德刚要叫出来,定睛一看,江絮竟然在给耶律旺刮胡子,锋利的匕首之下,耶律旺的乱如杂草般的胡须纷纷掉落下来。
待胡须全部被刮掉后,耶律旺的脸完全地暴露在了二人的眼前。
从来没见过父亲剃掉胡须后的模样,明德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耶律旺,而江絮,则是被掩盖在大胡子底下的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容给吸引住了。
没有了胡子的耶律旺,看上去一点也不老,至少比有胡子的他要年轻十岁,而且,他其实长得非常的英俊。
一对卧蚕眉,下面大且深凹的眼睛紧紧的闭着,高且挺直的鼻梁下,是唇线分明的嘴,面色因为生病的缘故,略显苍白,睡梦中的他,眉头还紧皱着,似乎连睡着了都还在担心着什么似的。
耶律旺的头发不是纯黑色的,而是略带着一丝锈红,明德,也和他有着同样的发色,耶律达和耶律图的头发却和他俩不同。
没了胡子的耶律旺,也少了许多了戾气,这样看上去,才看得出明德与他的相似之处,同样的脸型,同样的鼻子和嘴,同样的发色,现在,江絮知道,明德的俊是来自得自于父还是母了。
明德目不转睛的看着爹爹,小手还伸过去,轻轻地摸了摸父亲的脸,父亲的鼻子,还有头发。忽然他跳下床来,站在江絮的面前略带兴奋地捏着嗓子说:“江姨,我知道我长的象谁了?”
“哦?象谁?”
“象我爹!你看,我们俩的鼻子嘴巴还有头发,都是一模一样的。”明德的眼睛亮亮的。
“真是个傻孩子!你当然会象你爹,因为是他生的你么。”
明德使劲地点了点头,重新又来到床边,悄悄地爬上去,这一回,他爬到父亲的枕头旁边,伸出手,先使劲的哈了几口热气把手给弄热了,然后轻轻地抚着耶律旺紧皱的眉头,将眉头抚平了开来。
或许是明德温柔的抚摸,亦或许是药的作用,耶律旺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呼吸也平稳悠长起来。
抚着抚着,明德的眼皮也开始不听话的耷拉下来,江絮轻轻地将明德放在了耶律旺的身旁,另拿起一床薄被,给明德盖上,看着床上的父子俩都沉入了梦乡,江絮替他们拉了拉被角,不知不觉中,她的嘴角边,露出了一丝微笑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