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音见到耶律旺时,被他那满头的白发吓了一跳。听完明德和莫凡的诉说后,知道江絮尚在人世,江南音也感慨万千,直叹命运弄人。
当天夜里,锦娘安排宴席为江南音接风洗尘。席间,当知道江南音因为江絮的关系,残了腿伤了手不能再弹琴时,锦娘等人的脸上神情变得不自然起来。
江南音笑着说:“不能再弹琴固然可惜,可我还能教书,虽然伤了腿,可至少我还可以走路。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活着比死更难。”
江南音一介文弱书生,面对如此遭遇,不怨天尤人,让在坐的所有人都很钦佩他的洒脱。
“江兄,不管怎样,都是师姐连累你受此无妄之灾,我以此酒代师姐向你赔罪。”
“骆兄言重了!敢问如今小妹现在何处?”
江南音的问题一出口,换来一片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骆少卿的身上。骆少卿却如同无视,自顾自的喝着酒。
自从那天告诉耶律旺等人知道江絮在哪后,大悲大喜后的耶律旺竟然一夜白头,所有人也都不约而同的避免在他面前提起江絮。耶律旺也一反常态,该睡睡,该吃吃,也不追问江絮的下落,骆少卿来看他时,两人只是东拉西扯些别的,谁也不提江絮,让其它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其实,当骆少卿肯定说出“知道”两个字时,耶律旺十年来的心愿就已经了了,江絮还好好的活着,这就够了,哪怕她不愿意回到自己身边,耶律旺也觉得心满意足。所以他不再追问,而选择了等。
骆少卿很清楚耶律旺的心意,他只是在想,要不要去找江絮,告诉她这些事,或许她已经知道耶律旺等人来到临安,对她而言,临安城里没有什么能瞒过她的耳目,除了锦园。所以,他也在等,等待江絮的决定。
江南音来到的第二天,临安城下起了绵绵细雨,如雾的雨象一层轻纱笼罩在临安城的上空。
沉香阁内,耶律旺正站在窗边看着外面轻飘的雨丝,蒋汨云忽然就出现在他的面前,将耶律旺吓了一跳。蒋汨云却不管不顾地拉起他就走。
“蒋兄,你要带我去哪?”
“别问,快跟我走,明德,一起去,晚了别后悔!”
耶律明德立即跟了出去,莫凡正在和江南音下棋,见状,莫凡扶着江南音也跟了出来。
待一行人跟着蒋汨云来到偏厅时,骆少卿、锦娘、秦青衣、唐琳、柳一枚已经到了,除了他们以外,厅内,还有两个人。
一身紫杉,乌黑的头发,挽了个公主髻,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着流苏,随着动作轻轻摇曳着。白净的脸庞,柔细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小小的鼻梁下有张小小的嘴,红唇紧闭,整个面庞清丽脱俗,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不苟言笑的看着进来的耶律旺父子等人。
耶律明德一眼认出了那正是当日在茶楼见过的骆嘉。男装的骆嘉就让人觉得气质不凡,女装的嘉儿更显得端庄高贵,清丽优雅。这抹紫色就这么突兀地闯进了耶律明德的眼中,也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在她的身后,还躲着一个小人儿。害羞地探出半个脑袋,看着眼前的陌生人。
“嘉儿,这三位你见过的,这位是你耶律舅舅,那是你明德表兄,这位是莫先生,那位是江伯父。”
骆嘉微微低下头,福了福身子。“嘉儿见过舅舅、表兄、先生、伯父!”
“呃,免礼免礼!”耶律旺忙应到。
“明德多谢嘉儿妹妹,谢谢你的药膏,还有你的,呃,裤子!”明德调皮的冲着嘉儿眨了眨眼睛,嘉儿看着明德逗趣的模样,嘴角微微一翘。
“嘉儿。”嘉儿看了看骆少卿,轻轻地把躲在自己身后的江小婉拉到身前,扶着她瘦小的肩膀,看了看耶律明德,又看了看小婉。
明德顺着嘉儿的目光看向小婉。已经九岁的小婉,个子比一般同龄的孩子要小了许多。一身淡绿色的衣服,脑袋两边,扎着两个可爱的丫鬟髻。
明德按捺着有些激动与不安的心情,蹲下身子,向小婉招了招手:“来,到哥哥这来!”
小婉看着明德,小手紧紧地抓着嘉儿的裙子。嘉儿蹲下来,轻声说:“小婉,别怕,那是哥哥,哥哥喜欢小婉,去吧,姐姐在这看着你。”
胆怯的小婉,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嘉儿,又看了看一脸微笑的耶律明德,终于放开了紧拽着嘉儿衣角的小手,朝耶律明德走去。
厅内所有的人都憋住呼吸,看着小婉和明德。锦娘和唐琳更是紧张的手心都有些出汗了。
小婉走到耶律明德的跟前,忽然伸手摸了摸耶律明德的脸,接着又象发现新大陆似的盯着耶律明德的眼睛看了半天,这才带着一丝兴奋的小声地说:“大哥哥,你的眼睛不是黑色的。”
看着眼前的小人儿,耶律明德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张脸。小婉伸手摸他的脸时,他一动不动的,小婉又伸手轻轻的摸了摸他垂下的发丝。
耶律明德发现,小婉的头发并不是黑色,带着浅浅的棕色,小婉的眼睛也和自己一样,泛着琥珀一样的光芒。
耶律明德一把抱着小婉站了起来,转身来到父亲面前。
“爹,你觉不觉得她很像一个人么?”
“象、象谁?”此时的耶律旺脑子里一片混乱,有些茫然地看着小婉和明德。
“爹,她像我们,你看她的头发,还有她的眼睛,和我们一样,都是棕色的。还有她的鼻子、嘴巴,还有她笑起来的样子,难道你还没看出来?”
小婉显然被明德突然的动作吓着了,她紧紧勾着明德的脖子,生怕被掉下来似的。
“他们都说我的眼睛象我娘,可是娘的眼睛是黑色的,不是我这个颜色的。”小婉忽然小声的嘟囔着。
耶律旺极力平稳着自己的情绪,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用略带颤抖地声音问道:“乖孩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叫江小婉,我今年九岁。”
耶律旺冲到在一旁静静看着的骆少卿面前,近乎哽噎着的问道:“告诉我,这孩子,是不是……是不是……?”
看着耶律旺与耶律明德父子二人那满脸的期盼,骆少卿轻轻地点了点头,“小婉,是你的女儿。”
哄的一下,耶律旺和耶律明德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小婉看着明德和耶律旺,琥珀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光芒,“小舅舅,他们是小婉的爹爹和哥哥吗?”
弱弱的声音,透着与年龄不符的镇定,脸上淡定的神情,像极了江絮。骆少卿微笑的点点头。
“哥哥,你和爹爹为什么这么晚才来找小婉?小婉已经等了好久了……”小婉说着,轻轻地趴在了明德的肩膀上,双手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脖子,泪珠噼里啪啦的打湿了明德的肩膀。
明德被这声柔柔的‘哥哥’叫的心都碎了,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对不起,小婉,哥哥和爹爹真是太笨了,没有早点来找小婉,对不起!”
“没关系,小婉好高兴哥哥找到小婉了,小婉有嘉儿姐姐,还有哥哥,小婉也有家了。”
“小婉,小婉……”耶律旺看着相拥而泣的兄妹俩,眼泪也是控制不住的往下淌着。
明德抱着小婉走到耶律旺的面前,小婉转过头看了看耶律旺,向他伸出了双手“爹爹抱我!”
耶律旺激动地一把抱过女儿,紧紧地搂在怀里,耶律明德上前来,伸开长长的双臂,把父亲和妹妹一起揽入怀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