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在山上的赫连军队见下面情势不对,个个摩拳擦掌准备支援。绵延一声令下,大军倾巢而出,苍翠的高山像是怕被大军踏平一般颤抖起来。
“弓箭手准备。”卫将军按凉之前的布置命令道。
几队弓箭手迅速换上火箭对准“颤动”的大山。绵延冷笑一声,现在的距离他们的箭根本射不到山上,就算有几根射中了,他们大不了丢了山上的辎重跟百里拼死一战,百里勤治死了,百里无颜被抓,小小的逆党还能折腾出什么来。
“安儿。”淡淡的声音带着轻微暖意,凉从不情愿的安儿手中拿过匕首划过自己的手掌,从手心滑落的血珠滴在安儿捧过的酒碗里,碗中未燃尽的符扬起青紫的火焰。很快火焰的颜色被血浸得通红,凉端起酒碗大口含在嘴里。
“放箭!”
火箭离弦,凉向空中喷出符酒口里念动咒语在胸口结了一印,正要落下的箭像忽地被推了一把加速飞向山中,箭上的火焰窜起点燃了山林。山中军队大惊,加快下山的动作,眼前的路忽然被追过来的火焰燃住,顿时,山中哀声四起。惨叫声随着火焰上升,惊得众人皆忘记手上的动作。无颜望了一声,回头看向面色苍白的凉,阻止她用蛇灵他自己却在用法术。
“妖人!”绵延恨恨地喊道,面色凝重了起来,像是被山中阵阵惨叫声吓醒了一般,他眼中不止有对无颜的恨还是数万生命的担忧。
冷瞟了他一眼,无颜望着他脚下的勤治,手中滴血的铁丝拉得崩直。
“尚公主请回,这里有我们。”赶上来的卫将军将她拦了下来,躬身说道:“末将定会歼灭赫连逆党全军。”
顿了一下动作,无颜松了手,冷冷看着他,“活捉赫连绵延,其余人杀无赦。”
“是,尚公主。”
站在军队中,她看到冲上前的士兵跟敌人交战,砍杀声渐渐压过了山上弱下来的哭喊,无颜回头看到凉放下手,全无血色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轻柔的目光追随着她,像是说着欢迎。刚才他杀人时,会是怎么样的目光,无颜想。安儿正在替他包扎手上的伤,纱布上的鲜红与他的脸色对比鲜明。等无颜走近了,凉开口想要说些什么,胸口一痛呕出一口血来。
“公子。”安儿担忧地扶着昏死过去的凉,转头哀求无颜,“公主,请替公子疗伤!”
她只会伤人,几时会疗伤了。望了一眼单薄的凉,她淡淡收回目光,“怎么做?”
“体温……”安儿一直也说不清楚,想说具体些时想到旁边有别人在,不禁有几分尴尬。
“回去再说。”无颜抱起凉,转身退出战场。
前面打得正激烈,也顾不上他们去哪里,一行人驾车回到了营地。菊清和梅洁见无颜一身是血还抱着昏迷的凉,不由紧张地上前。
“公主,驸马他……”
“问安儿。”无颜淡淡地说,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皆把目光投向安儿,她迟疑了一下,谨慎地说:“公子借法助阵,损了元气,要靠凤女体温暖身休养几日才能醒。”说完,她仔细打量了无颜一眼,“公主,你是想救公子,不会就这么让他昏睡的吧?”
“自然。”她轻轻答道,也不知对怀里的男子存着什么心思。他阻下她行动时,她心里气恼,但看他昏迷心里又不忍,原先对他的冷意都全无踪影。
安儿还是有些不放心,站了一会儿,被菊清拉着离开了。无颜和凉身上皆是血污得好好清洗才是。两人换好了衣裳,无颜抱着凉和安儿她们呆在帐内。派去查探的人一直没有回来,撕杀声渐渐远了。安儿一点也不担心,靠凉之前的部署,大军一定会得胜。果然,一天后清晨,卫将军带领众将领,押着绵延来到帐前复命。百里大胜,赫连全军覆没。
天还蒙蒙亮,外面传来的声间缥缈的像梦境一样。菊清拿过靠垫服侍无颜坐起身,床铺前架着屏风,她望着账外重重叠叠的人影,觉得像假的一般,卫将军的通报及不上怀中凉的体温来得真切。
“尚公主,要如何处置逆贼赫连绵延?”
“带回临平,好好看守别让他死了。”勤治的葬礼还有许多事要忙,凉又昏迷不清,她现在不适宜呆在军中。深吸一口气,她看清了现在的情形,淡然加了一句,“先砍下他一臂送回赫连。”
“是,尚公主。”卫将军恭敬应道。
他是大将军马既远一手带大的,他的父亲是马既远的同袍,死在当年赫连叛乱中。自他从军起,他没有一日不想着报仇,马既远被赫连恶贼所杀更增加了他的仇恨,终有一日,他要赫连父子血债血偿。
勤治的棺木停在帐外,凉昏迷不醒,无颜只得把一切交与卫将军,营中上年纪的谋士还懂一些祭礼,简单办了仪式就将勤治入棺。无颜带着一队人马扶棺回临平,卫将军继续忙将来的战事。沿路的城镇知道皇上驾崩,皆服丧,世界像是失了颜色。这些人大都没见过勤治,脸上却带着哀色,相比于她,他们好像伤心得多。无颜抱着凉坐在马车内,凉的气色渐渐恢复了,却没有一点醒过来的迹象,安儿一天比一天关键,对无颜也渐渐失去了好不容易装出来的恭敬。等到了临平,安儿彻底失去了耐心。
“你真心想让公子醒吗?”她气恼地质问道。
难道她想不想真有这么大的影响吗,无颜望了她一眼,冷淡地说:“你既然闲着不如去传太医来。”
“公子的病岂是那些老头能看的。”安儿不屑地翻了翻白眼,还是乖乖地去了。病急乱投医,只要有希望能让凉早点醒来,试一试又何妨,不过关键还在无颜身上。
太医把过脉说不出所以然,开了一些滋补的药交差。不甘不愿地煎着药,安儿真想把太医院拆了,那些太医一点用也没有,只会治一些凡是称得上大夫都会看的病。
因勤治驾崩,宫中一片肃穆,无颜因是勤治的姑姑,一些仪式不用参加。早些,勤治的死讯传到临平时,朝中大臣就想找一个勤治小一辈的扶棺,四下查访了许久竟一个也没有找到。当年,尤国舅扶持勤治继位后,怕有大臣出来支持别的百里族亲,对姓百里的男子进行暗杀,百里家族几乎只剩下无颜与勤治,而勤治又没有子嗣,没有人扶棺也无法确定将来继位的人选。
要让无颜继位吗,许多大臣暗忖。只能让她继位了,安儿想,凉想让无颜继位的事,她一早就知道,不过就算无颜成了女皇帝,她也不怕她。
“药好了。”她端着药走进屋内,看到无颜并没有在,脸色不由一沉。就因为无颜这般怠慢,公子才迟迟不醒,她不满地想。
“你去哪儿了?”听见无颜进屋,她马上冲上去质问,一看到她身后还跟着浮遥,她心中的怒意再也压不下,“你竟然扔下公子不管跟他在一起,你实在太过份了。”
“你这话说得奇怪,好像你是驸马爷似的。”浮遥调侃道。
安儿白了他一眼,并不理会,只盯着无颜问,“难道你不顾跟公子夫妻一场的情份,不想他醒吗?”
淡淡地看着她,无颜似有些明白了,“是不是只要我愿意,他就会醒?”
“是,公子说只要你愿意他就能醒过来,愿望越强,他醒得越早。”
“因为我是凤女?”
“是。”
“这倒奇了,我没听说凤女还有这样的用处。”
“对别人当然没用……”安儿迟疑了一下,改换刚才的话,“总之,你抱着公子,想着让他快些醒,公子就能早些醒过来了。拖得久了,有损公子元气。”
“有趣。”浮遥笑着盯着安儿,“莫非他的命跟凤女相连了不成?”
“你……”安儿微微变了脸色。
“哈,让我说中了。”浮遥戏谑道,“我听说命定的姻缘相连的两人能互补,想不到是真的。不过凤女竟然也有命定的姻缘,还是一个并非皇族的人?”
命定的姻缘,的确是听凉提过,无颜暗想,冷眼盯着安儿。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她转过头,打定主意不说。
“难道你不想你家公子快点醒吗?”浮遥邪气地问。
略一迟疑,安儿恨恨瞪了他一眼,跺脚叹了一口气,“好了,我直说就是。我在公子很小的时候就在长空家照顾他,详细的事情并不清楚。只零星听到过一些传言,公子是为辅佐凤女而生,还与凤女是命定的恋情,因为双重命格,公子的腿从出生就坏了。还有上次的咒,公子付出五年的寿命,所以才会昏迷不醒。如果凤女不需要他,不想他醒,他就醒不过来。所以他不醒,都是你的缘故。”
面对安儿的指责,无颜一时默然,许多事像是瞬时理清了。原来如此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