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吧。
看着她被呛红的小脸儿,他笑笑,"吃点菜吧,空腹喝酒对胃不好。"
察觉到她投递过来的眼神,他急忙垂下头,抓起身旁的酒杯,慢慢饮了一口。
清歌如果观察仔细一点的话,可以看到他的手在颤抖,一杯酒泼泼溅溅,洒了大半杯,他喝到嘴里的,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很可惜,清歌没有看他,她只是低头想着自己应该怎么跟霍建亭说接下来的话。
霍建亭吃菜很少,他的吃相很好,优雅淡定,不紧不慢的吃着,像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一般。
没有人知道,他之所以吃的那么慢,是因为他的手不呼使唤,为了不让自己露出破绽,他特意吃的很慢。
清歌犹豫了很久,也不知道该不该问她,又不敢喝酒,只好低着头,猛吃菜。
气氛安静的让人害怕,谁都不敢开口,生怕破坏了眼前这短暂的相聚。
不远处,餐厅的小哥打开了音乐,略带哀伤的乐声在餐厅里回荡。
吃饭的两个人却都没有心情吃饭。
明明那么在意对方,却都憋着,谁也不肯说出来,仿佛谁先说,谁就犯了大忌似的。
哀伤的男声从功放里流淌出来,牵扯着两个人的两颗心。
"热情就算,熄灭了,分手这一晚也重要,甜言蜜语,谎话嬉笑,多给我一点,切勿缺少....."
只是这一句,清歌的眼泪便掉下来。
这首歌,她听过太多遍,也掉过太多的眼泪,而如今,她和霍建亭,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
甜言蜜语,谎话嬉笑,你可不可以多给我一点?
只是,她问不出口。
"话题尽了,也不重要,吻我至凄冷的深宵,繁华闹市,灯光普照,然而共你,已再没破晓。"
霍建亭坐在清歌对面,自然明白这首歌的意思。
歌是他点的,用这个做为分手曲,是不是心里会好受一些?
妞妞,对不起。
对不起。
甜言蜜语,谎话嬉笑,我一点都不能说。
我不能再让你爱着我。
"红眼睛幽幽的看着这孤城,如同苦笑挤出的高兴,全城为我,花光狠劲,浮华盛世,做分手布景。
传说中,痴心的眼泪会倾城,霓虹熄了,世界渐冷清,烟花会谢,笙歌会停,显得这故事结局更动听。"
霍建亭已然熬红了眼睛,却始终低垂着头,不敢看清歌的眼。
而清歌,早已是泪流满面。
原来,不用她开口问,霍建亭已经给了她答案。
答案就是:他不爱了,用这浮华盛世,做为他们分手的布景。
许久以后,清歌吸了吸鼻子,从身旁的包包里拿出一个方形的小盒子来,放在桌上,缓缓推到霍建亭身前,"霍建亭,生日快乐。"
其他的,她已然再说不下去,仓皇站身起来,朝着餐厅门外跑去。
霍建亭没有拆礼物盒,而是跟着她一起走出了餐厅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她空荡荡的脖子里,越发显得她清瘦,瘦得让人心疼。
她穿着高跟的靴子,走得太过匆忙,一不小心,便歪倒在了雪地上。
雪下的时间并不长,她的手心扑在雪地上,一片湿冷,又冷又疼。
她摔倒的那一刻,霍建亭飞身前来,却,在即将靠近她的那一刻,又停了下来。
霍建亭,不可以!
越是舍不得就越放不开她,越放不开她就只会越害她,这个道理,他比任何人都明白。
他在半空中的手,硬生生收回来,冷漠的看着摔倒在雪地上的她。
因为没有戴围巾的缘故,她的脖子显得越发细长,高高的锁骨露出来,她瘦得骇人。
霍建亭站在那里,默默的看着她挣扎,一点一点爬起来。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难过,没有人知道他有多心疼,可是,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疼。
清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站起来,拍净了身上的雪花以后,转过身来,果不其然,她看到了霍建亭。
可是,他为什么不来扶她?
她很想问他为什么,可是,就算问了又如何?
霍建亭说过,他不爱她了。
不爱了,就是不爱了。
没有理由。
霍建亭挣扎了很久,好不容易才开了口,"你。没事吧?"
清歌望着他的项背,这个男人原本宽厚的肩比从前窄了很多,高大的身形似乎比从前短了些,就连他的背影,都带着无尽的落寞。
她的心被撕扯的疼。
忍不住还是冲过来,自背后抱住他劲瘦的腰,"霍建亭,告诉我,你爱不爱我?"
霍建亭身形一滞。
漫天的雪花扬扬洒洒,落在他的头发上,眉毛上,肩膀上。
他站在那里,维持着最优雅的身姿,却连一个字都不敢说出来。
喉咙里全是腥甜的味道,一开口,势必会被她发觉。
"霍建亭,你如果不爱我,我真的就走了。"
"再也不回来了。"
她抱着他,哭的像个小孩子,却始终都没有放开过他。
"霍建亭,你知道的,这一次,如果你放开我的手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我不会一直在原地等你的。"
霍建亭没有说话。
他只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掰开清歌抱着他的手,脚步虚浮的往餐厅方向走去。
"霍建亭,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清歌泪流满面,站在漫天风雪里,大声的叫那个男人的名字。
她放弃了自尊,放弃了尊严,特意趁着他过生日的时候,想要挽回和他之间的感情。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松开了她的手。
他们终究被命运的洪流冲散,再也握不住彼此的手。
看不见彼此的脸。
霍建亭一步一步走的很慢很慢,没有人知道他在隐忍着多大的痛楚。
清歌在说什么,他一句也没有听清楚,耳朵"嗡嗡"作响,唯一剩下的感觉就是痛。
痛彻心扉。
嘴角已经有温热的黏稠液体流下来,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他听到他的妞妞在哭,可是,他不敢回头。
亦不能回头。
妞妞,对不起。
对不起。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哭。
可是,这一次,我保证,是最后一次让你因为我哭。
清歌站在那里,看着他一步一步离开,心也跟着碎了一地。
"霍建亭,从今天起,你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她哭够了,心伤透了,也疼得麻木了,终于有勇气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雪地上留下她远去的脚印,而在最初开始的脚印旁,有几滴鲜红的血渍,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被新一轮的雪花覆盖。
霍建亭终于走不动了,索性也不走了,精神上一放松,整个人就倒在了雪地上。
嘴角处的血蜿蜒而下,落在他身下的白雪上。
红白相间,格外好看,却也,格外刺痛人的眼。
他躺在那里,张大了嘴巴用力呼吸着,剧烈的喘息着。
任漫天冰雪一点一点覆盖他的哀伤。
雷辰希因为堵车的原因,到的时候迟了一些,当他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倒在雪地上的霍建亭。
顾不得车子没有停稳,他急忙下来,把霍建亭抱上车。
霍建亭处在半昏迷状态里,手紧紧捏着雷辰希的衣服,不停的叫着:"礼物。礼物。"
雷辰希看了看餐厅方向,走进去,到唯一有人用过餐的那张桌子上,拿起那个方形的小盒子,放在霍建亭身边。
而后,车子在雪地上留下两长长长的印迹,消失在茫茫雪地里。
霍建亭半迷半醒之间,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个名字。
妞妞。
我的妞妞。
对不起。
我们一直忘了要搭一座桥,走到对方的心里去看一看,看一看彼此最需要什么。
其实,于清歌而言,最美的爱情不是"我爱你",而是"在一起。"
如果连最简单的"在一起"都无法给予,那么,这段爱情就不是真正的爱情。
所以,霍建亭,我选择放手。
选择成全你和夏楠。
如果有机会在下一个路口相遇,我会笑着对你说"我过的很好"。
也希望你和夏楠幸福。
顾清歌走了。
幕府山别墅里依旧还留着她的香味儿,所有的东西都维持着原样,只不过,最珍贵的东西没有了。
整个幕府山别墅里,最珍贵的就是顾清歌,而今她不在了,这房子也就没有了任何生趣。
霍建亭住在这里。
雷辰希做为他的医生,为了照顾他方便期间,几乎把整个医院都搬到这里来了。
隆冬时节,又冷又寒又让人无奈。
霍建亭躺在床上,聆听着属下的报告。
因为身体原因,他已经辞去M组织军长一职,在市政部门挂了个闲职,偶尔去一下公司,大半的时间都是让雷辰希把资料带回家里来处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