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功名重赏,士之所竞,由来久矣。”
王鼎闻罢耿占云这好一番侃侃而谈,甚为悦服,双手捧袂,当即朝着耿占云一揖到底,“大哥雄韬伟略,有勇有谋,王鼎惭愧啊!”
耿占云忙双手相搀,“贤弟万不可如此,从今晚后,你我兄弟二人当不分彼此。你喊我一声大哥,我耿占云便要担起做哥哥的责任来,日后,有福,贤弟先享;有难,大哥一马当先。”
“大哥!”王鼎紧握住耿占云手腕,激动非常。
耿占云同样是一派欢喜,“贤弟!”
两人把手,相视而笑。
当夜,王鼎便招呼下人张罗了好一桌丰盛的酒宴,席间与耿占云称兄道弟,互敬共饮,把盏拟志,相谈甚欢。
酒过三巡,王鼎微醺,兴头之上,言语激荡,却是全然不知自己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酒后,王鼎亲自相送耿占云去厢房歇息,二人并肩,余兴未消。
却听耿占云忽而七分清醒地幽幽叹了声气。
王鼎不解,为他一叹而循声相问:“有道是: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今有我王鼎为大哥排忧解难,大哥少去了这后顾之忧,便只管放手一搏了,又何故还做此长叹焉?”
耿占云道,“贤弟有所不知啊,这后顾之忧虽然已仰仗着贤弟解决了,可奈何愚兄率领的这些起义军,一个个皆都出身草莽,不是昔日与我一道落草的兄弟,就是一些从未经受过沙场上真刀真枪磨砺的土匪强盗庄稼汉。
愚兄我半生经营,亦仍是不知当要如何厉兵秣马,两手空空,无计无谋,这日后又该怎样行军打仗呢?”
王鼎听罢,也觉这确实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王鼎自是不知要该如何计较的,而他想,他没有对策,耿占云或恐就有,是故,王鼎试问:“大哥可有何良策应对么?”
耿占云略作细忖,眸光一转,果有慧机,“方才席上,愚兄曾闻贤弟坦言与那洛邑敖显交情甚笃,愚兄要是再能仰仗着贤弟请得敖显一道入盟,那我等岂不是如虎添翼了?”
王鼎呐呐着重复一句,“洛邑敖显?”方才在席上自己都说敖显什么了?怎么转头就全然不记得了?
“对,就是洛邑敖显。”
耿占云将头用力一点,为王鼎分析道,“洛邑敖家曾事轩辕,君臣谊厚,人尽皆知,而其行事交待有礼,最重诚信,往往一言既出,金玉不移。敖家名正气盛,其门下自甘誓死效命的豪杰食客又何止三千?
云楚肇造不过六八春秋,人心向背尚未可知,而轩辕国祚存长,仁德爱民,深入人心。至今又还有多少侠肝义胆的热血之士在等着盼着轩辕的复国之日?洛邑敖家必在首列。
天下将乱,乱而可取,敖显既与我等也算同道中人,那邀他入盟,岂不是相得益彰么!”
王鼎忖了一忖,确觉此话甚为在理,只是敖显似乎也不那么好请。
果然,耿占云与他竟是不谋而合,“唉,只奈何,敖显自有他自己的计较,又哪里轻易请得动他前来。
其实我耿占云也不敢奢求太多,哪怕他就只给我一个时辰,我也觉得此生无憾了。”
说得这般凄凉,惹得王鼎好一阵怜悯,“大哥就只是愁请不得敖显来会上一会么?”
听王鼎发问,真真正合心意,耿占云忽而激越道,“他若现在肯来偃师,愚兄必有法子说服他与我结盟。”
眸子一深,幽幽也道,“纵是说服他不得,只独独将他赴愚兄之约的事传扬出去,这与一介反贼为伍,其罪何轻?一旦朝廷知道了,他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而以云楚与他洛邑敖家的厉害关系,必然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就算云楚对他敖家尚有顾忌,却也不能够再养虎为患。
到时候,愚兄再给他敖显推把手,让他骑虎难下,进退维谷,他就是不被逼上梁山,也是万万不能。那时候,愚兄要他做什么,他还能跟愚兄说个不字么?所以,只要他来,愚兄就有十全的把握将他收服。”
耿占云的心思,王鼎自问自愧弗如。这等阴险的念头,这般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可是叫他大开眼界了。
一种如梦初醒的翻悔飘然而至,酒也当即醒了几分。却只怕已然回头无路,只能将错就错,一错到底了。
可论及他王鼎与敖显之间好歹也算是朋友一场,当初科考,无比窘迫的时候,还多亏得敖显帮衬了他一把,如今方时过不久,他怎好反过来就待敖显以怨报德?
耿占云勘破王鼎隐露的犹疑之色,堆笑道,“愚兄方才所说也仅仅只是下下策,是情非得已之时,没有办法的办法,欲成大业者,谁又能逃得过‘无毒不丈夫’这一句箴言呢?而倘若贤弟有能耐将敖显请来一会,兄弟相期,一团和气,那才是美事一桩啊。”
王鼎颜色舒缓,敷衍着赔笑,“大哥说的在理,一团和气才是美事一桩。那这件事就包在我王鼎身上了,王鼎誓必尽快将敖显给大哥请到偃师来,好让大哥一偿所愿。时候不早了,我先送大哥回屋歇息去吧。”
“如此就有劳贤弟了。”耿占云点头应下,同王鼎相随而行。
行不数武,二人走至一屋外,觉内中华灯璀璨甚为惹眼,耿占云无意识地往窗内瞧了一眼,透过虚掩着的窗扇,见得里头誊绘着侍女图的素白风屏上,清清楚楚地映现着一个美丽娇小的倩影。
螓首微低,似正若有所思。青丝缱绻,俏脸修颈,线条曼妙柔美,不可胜言。
耿占云一眼看见这样的画面,不禁心旌摇荡,一股柔情登时溢满胸腔,只觉一种隐隐的痒直痒到心底里去了。
藏在屏风后头的佳丽到底会是个怎样的人儿呢?他的直觉告诉他,必定是个千娇百媚,惊为天人的妙人儿,否则,怎生他才惊鸿一瞥,那反应就这等厉害了?
王鼎引他往这里路过可是刻意为之?
难道,那里头藏着的绝妙女子,正是王鼎为他准备的?
耿占云心思游转,步子都快要挪不开了。
“大哥?”
声而有唤,对方竟不为所动,王鼎转眼,却见了耿占云觑着眼直往窗缝里细瞧,那眼神几是巴不得能透过窗纸直看进里头去。
王鼎不悦,微微加重了语调,“大哥!”
耿占云莫名一惊,这厢方才反应过来,对着王鼎一时红脸,尴尬赔笑。
可同为男人,相互之间早是心照不宣,耿占云亦不甚别扭,到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也就问得妥帖:“贤弟,恕愚兄冒昧一问,那屋里住着的姑娘可是?”
若是王家眷属,又如何有不住主宅的道理呢?想必这屋里的女子跟王鼎关系尚不是那么亲密。那么,最有可能的,无疑就是自己猜想的那种了。可却不知如何,竟轻易问不得出口。
屏息等了一等,方闻王鼎回道,“大哥有所不知,那位姑娘可是我府上最尊贵的客人。”
“最尊贵的客人?”耿占云更觉几分歆慕,也更强烈地想要一探到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