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有才有德,样样强过太子鸿舒,只奈何母妃福薄,入主中宫无门,本王亦跟着受累。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本王虽失了先手,争不得帝宠,做不得储君,可本王绝不听天由命,以本王之才德自然辜负不得云楚,先生且不妨把宝在本王身上押一押,本王保证绝不拖累先生重蹈覆辙,先生你看如何?”
雷缙不答,但转头面壁。
那一副誓死不从的凛然模样,叫屠金麒忍不住出声发话道,“雷先生这又是何必,水至清则无鱼,太刚则折,至察无徒。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雷缙冷声一笑,衷心而道,“太子鸿舒的确算得不明主,日后也定做不成一代圣君。但无论如何,雷缙遇太子在先,蒙其恩宠在前,此等知遇之恩,雷缙尚无能够报答,雷缙自绝不离他而去。
而要雷缙恩将仇报那也是万万不能,雷缙心意已决,莫可动摇,殿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屠金麒托刀在手,真恨不能够好好唬喝雷缙一番。
然其未有能够动作之前,楚鸿羽已然出声止住,“屠将军,送雷先生走罢。”
雷缙闻言,明显一愕。
屠金麒更是险些反应不来,“殿下,我们就这么轻易放他走了?殿下就不怕……”
余话未说得完全,又听楚鸿羽道,“本王信得过先生。”
楚鸿羽说这话的时候,一双凤眸牢牢凝望住雷缙,似欲看进他心里去。
雷缙默然不语,但微微低头,避开眼去。
东宫。夜。华灯初上。
垂幔下,太子楚鸿舒独坐在案前,狼毫墨上,绘美人倩影。
雷缙回得东宫来,进殿就见了楚鸿舒眉锁清愁,烦恼幽幽。
雷缙圈手,躬身礼拜,“殿下。”
楚鸿舒头也不抬,只懒懒地搁下笔,对着图上佳人美目盼兮,痴迷着道,“雷缙,本宫害了相思病了。你快些想个法子给本宫治治。”
雷缙但笑,“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当须系铃人。雷缙虽非妙手神医,无回春之技,治这等相思之疾却自信游刃有余。”
听雷缙说得这等成竹在胸,楚鸿舒欣喜非常,立马在座上倾身而前,双手扶着云纹翘头书案追问道,“你当真有办法?”
雷缙点头,噙笑道,“要治殿下的相思病,何其简单,只须烦请皇上开恩,给殿下一个女人便是,那殿下的相思病不就不药而愈了么?”
什么意思?叫他父皇随便给他一个女人就能把他给轻易打发了去?
看这出的什么馊主意!
楚鸿舒斜了雷缙一眼,往后软进黄金椅里,孩子似的撒娇,一声一声地强调着,“雷缙,本宫要的是姚黄妍,本宫只要姚黄妍!”
雷缙点点头,跟着就笑出声来,“殿下少安毋躁,其实,殿下的心思雷缙早已明了。
姚府后园,初遇黄妍小姐殿下就有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东宫寝殿,殿下闻听黄妍小姐去了誉王府更连小寝都省了就急忙出宫追了过去,殿下对黄妍小姐的心意,雷缙又如何还能看不明白的。殿下是当真对黄妍小姐上心了。”
楚鸿舒听了就郁闷了,“你既然明白,那你还调侃本宫作甚!”
雷缙揖手赔笑,“殿下息怒,雷缙将功折罪就是了。”
楚鸿舒一听,登时就又来了精气神,勾勾手指,招过雷缙而凑至其跟前,低声道,“有什么好法子快些与本宫说来,只要能让本宫摆平那姚元礼,抱得美人归,本宫必有重赏。”
楚鸿舒说着,还冲雷缙挑了挑眉,“秋波”暗送。
雷缙便附耳相顾道,“皇上对殿下惯来是宠爱尤嘉的,其实殿下只须请皇上出面与姚阁老求亲便是,皇上亲自为殿下去聘,还怕姚阁老不肯割爱么?”
楚鸿舒当即拊膝叫好,“对啊,就是嘛,找父皇出面为本宫去聘那不就万事大吉了么,本宫怎么就没想到呢?”
听楚鸿舒自说自话,甚为投入,雷缙但笑着摇头。
“不好!”
竟不虞,楚鸿舒忽而就又惊起了道,“上回遂父皇去往皇陵拜祭母后之时,本宫曾夸下海口要洗心革面好好读书,父皇一高兴,回来就给本宫搜罗了一摞一摞关于‘为君之要’的箴言警句要本宫熟记于心的。”
这越说,眉头就锁得越发的紧了,好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本宫,本宫至今还没背下来呢……”
楚鸿舒这越说,眉头就跟着锁得越发的紧了,好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本宫,本宫至今还没背下来呢……”
“哦,”雷缙方而有所明白似的颔首,“不怪上回徐公公奉旨来请,殿下却想方设法推三阻四的,原来竟是为的这个啊。”
楚鸿舒连声作叹,双手一叠,立起身,来回往复地走着,“唉,这可如何是好?本宫若是现在去求父皇,父皇必然要考问本宫,可本宫又答不上来,那父皇势必要龙颜大怒的。”
雷缙点点头,无奈说道:“殿下啊,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唯今之计,就是殿下赶紧将皇上亲自整理出来的那些箴言警句快些背了下来也就是了。”
“对,本宫要快些背下来,要快些背……”楚鸿舒试着坐回书案之前,依雷缙之言,努力平稳心绪捧起文书翻阅。
雷缙见之,便退下一旁惟恐打搅于他,只喜道是太子鸿舒终于难得安分下来了。
然,雷缙尚且不及思忖完毕,就听啪的一声闷响,巡声而望,方看是太子楚鸿舒竟然恼而扣书于案。
雷缙诧然,“殿下?这是?”
楚鸿舒拧眉眯眼,恨得牙痒,“不行,本宫背不下去。”
音色一恸,动容道,“本宫现在看什么都会情不自禁的就不知不觉想起姚黄妍,而再一想起今日誉王府里见她醉酒被四哥鸿羽抱在怀里,本宫、本宫就浑身不痛快,本宫很不痛快!”
说完,便问:“雷缙,怎么办?”
雷缙这就没了法子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雷缙尚未寻出甚么章法之前,楚鸿舒猛然立起,径大义凛然着自语道,“算了,顾不得那么许多了,本宫明儿一早就去给父皇请安去。”
拿起案上文书瞅了瞅,又赶忙扔回书案去,咬咬牙道,“这个不会背就不背了,为了她姚黄妍,本宫豁出去了!”
雷缙砸了砸嘴,登时语塞,“额……”
这主子都说要豁出去了,那叫当属下的可还说什么是好?
美榭高墉,严壮于外。槐宫棘宇,显丽于中。
御书房内,檀香萦绕,螭龙环抱。威仪华贵,一派大气。
流线隽秀的山形笔架上,一支鎏金镶玉天子笔徐然落下,俄而,便见得一只略显枯瘦却白净非常的大手缓缓移至龙案上铺陈着的卷轴画卷卷侧。
那画卷此时平摊着展开,其上墨迹未干,寸寸淡香,显是御笔新呈时。
龙袍加身,佩玉明华,几缕白须垂于胸前,祥和慈蔼之中,不失君临天下的威严霸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