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墨尘的话，将另外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只见三人疑惑地看向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昊，为什么，你的身体竟到了药石无灵的地步？你不是对我说，情况还没有太严重，而且你也不会再碰‘摄魂大法’了吗？还是说，其实当初在东沐的时候，你的身体状况就已经很糟糕了？”他看着文昊，很直接的问道。
文昊在心底无奈的叹息一声，心想，终于来了。
他早就料到，若尹墨尘知道了自己的计划，一定会问他这个问题，所以一开始，他本是打算连尹墨尘一起瞒着的，可谁能想得到，尹墨尘竟会比他先行一步，对柳心提出了同样的想法。
“没错，我是骗你的。那时我不让你替我把脉，就是怕你看出什么端倪，不过当时的想法和现在不同，是因为还将你视为敌人，才会不告诉你实话。后来，当我得知芸清就是我的妹妹，又从御医那里知道了这个唯一能让芸清眼睛复明的方法后，便将错就错，继续隐瞒着我真正的身体状况，直到处理完所有的私事，再暗中将眼睛换给芸清。今日，若不是碰巧在这里遇见了你，我或许会请两位前辈连你一起瞒着，直到事情结束。”
文昊淡然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的不真实，恍惚间，尹墨尘根本无法把眼前的人和记忆中那个霸道又有野心的男子联系在一起。
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吗？
是否无论如何，都不会有绝对完美的结局？
他苦笑，神情有些怅然若失：“昊，我真的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些什么。你我毕竟有过八年的友谊，而芸儿又是我心爱的女子，在这种情况下，我也说不上，到底该不该为芸儿感到开心……”
他很想自私的不去考虑文昊，也极力劝自己说，反正文昊终究是一死，把眼睛换给芸清，只是顺便而为的举动罢了。然而，就算是这样想，他还是无法不为文昊感到难过，无法做到眼睁睁的看着文昊死去而无动于衷。
一边是曾经的兄弟，一边是心爱的女子，两种极端的感情拉扯着尹墨尘的心，让他觉得无力，却又不由的暗自挣扎，情绪混乱且纠结。
听了尹墨尘的话，文昊冲他淡淡一笑，缓缓开口道：“墨尘，谢谢你还把我当成朋友。我想，从七岁开始，二十年来我唯一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当初救了你。”说到这儿，文昊的笑容中，染上了几许自嘲的意味。
“我这一生做错了太多事，其中最让我后悔的，便是二十年前，我为了活命而自私的抛下了妹妹，将她一个人留在那片充满危机的丛林中。我想你和两位前辈都知道，芸清之所以会失明，其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她身上那些不知名的剧毒，而她之所以会身中剧毒，萧前辈和柳前辈应该也很清楚……所以，归根结底，是我害了她。当初，我信誓旦旦的答应父王和母后，一定会照顾好妹妹，可事实上，我又做到了什么呢？非但没有照顾好她，甚至在十几年后再次重遇时，还变本加厉的做了更多伤害她的事情……”这是文昊心里最大的隐痛，让他始终无法释怀。深吸一口气，他环视着屋中的三人，知道他们都是真心关心芸清的人，带着欣慰和庆幸，开口道：“所以，这一次，我和开心老天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能够弥补对芸清的亏欠，弥补自己曾经的错误。也谢谢，各位的成全。”
当文昊说完这番话，其他三人真的很难不为之动容，就连一向性情冷漠的萧紫衣，眼中也涌现出了一抹混合着哀伤和感动的复杂悸动。
或许，这就是最后的结局了吧？
文昊的悲剧，不是谁的过错，只是命运使然，让人无可奈何。
——————————————————————————————————————————————————————————————————————————————————
花园里，芸清和尹墨尘牵着手，并肩流连于一片姹紫嫣红的花丛之中，感受着夏末清爽的微风，以及和煦温暖的阳光。
“小心，前面有石子。”尹墨尘紧握着芸清的手，在她耳边轻声提醒道。
“哦，知道了。”芸清微微一笑，笑容洋溢着幸福的光芒，倾国倾城。
远处的文昊看着这温馨美好的一幕，嘴角也不自觉悄悄扬起。
说实话，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内心反而得到了平静，一点也不怨天恨地。或许上天对他的确不公平，可他也没有以德报怨啊？他做过那么多的错事，能得到如今这样的结局，已经算是一种恩赐了。而且，上天给了芸清幸福，给了他父母安详，至少让他的亲人都过得很好，他也应该知足了。
“虽然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可依然还是会有风险，所以我最后问你一次，真的，不后悔吗？”不知何时，柳心已来到了文昊身旁，同样看着远处那对沐浴在阳光和花海中的男女，轻声问道。
“最坏也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我即将死去，芸清依然失明……所以，又有什么可后悔的呢？”文昊笑了，笑的云淡风轻。
这样的回答，是柳心意料之中的，也让她忍不住笑自已多此一举。
于是，二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一同静静地望着前方那幅美丽的画面，直到远处的画面中，突然多出了萧紫衣的身影，才终于收回了视线。
“前辈，我们开始准备吧。”
“好。”
……
“清儿，墨尘，原来你们在这里啊！”走到二人面前，萧紫衣开口道。
“娘，您找我们？”说话间，萧紫衣和尹墨尘同时也在用眼神交流着。
“我其实是来找清儿的。”萧紫衣看着尹墨尘，暗示他一切已经准备好，要他记得按计划行事。
芸清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算计”着，一听萧紫衣是要找自己，便赶忙接话，询问道：“师傅，您有事吗？”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近来我想到了一些新的剑法，想试一试威力如何，可找别人又都试不出来，所以就想到了你。我看你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心想应该没问题才对。如何，要不要和师傅过两招，也顺便看看你自己有没有退步？”将事先想好的说辞照本宣科，萧紫衣胸有成竹，知道芸清一定不会拒绝自己。
“当然好啊，我也很久没有练过剑了，恐怕真的会有所退步，还要师傅多多指教才行。”虽然有些意外，但芸清对于萧紫衣的这个提议，表现得很是兴奋，话才刚刚说完，人就已经蠢蠢欲动了。
“既然如此，那也别等了，就现在吧。墨尘，把你的剑借给清儿用一下。”说着，萧紫衣抽出自己腰间的软剑，后退了几步，且周身气流已渐渐凌乱，让芸清感受到了自己师傅的深厚内力。
另一边，尹墨尘依言将佩剑取下，转身就要递给身旁的芸清。而感受到他的动作后，芸清并未多想，直接伸出自己的右手，欲接过他递来的宝剑。
然，令人意想不到的变故，就在这瞬息万变的时刻，突然发生了。
芸清只觉得自己右手忽然一阵酥麻，紧接着，她立刻察觉到了身体上的改变，在还没有反应过来前，整个人已彻底虚软了下来，使不上丝毫力气，就这样软软的倒了下去。
这一切的发生，快的令人不可思议，不过，在倒下去的那一刻，芸清便已经意识到，她是中了一种威力十分强大，效果立竿见影，被命名为“花妖”的软筋散，而这种软筋散，正是柳心亲自研制的。同时，她还感觉到，原本由萧紫衣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强势气流，在她倒下的瞬间，也一并消失不见了。
不必多想，一切都很明显，她被自己最信任的人算计了。
尹墨尘上前接住倒下的芸清拥在怀里，望着她此时的眼神，明白她正在无声的询问着自己，只能无奈的开口，道：“对不起芸儿，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的。”他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偷袭成功，最大的原因，是芸清对他没有丝毫的防备，所以他当然也能想象得到，芸清此时会有多么的愤怒。可他的解释，却只能是这样了。
萧紫衣也随后走了过来，她看着尹墨尘怀中的芸清，知道除了疑惑外，芸清心中也必然会有怒气，于是她开口安抚道：“正如墨尘所说，清儿，师傅这么做也是迫于无奈，总之，当你再次醒来的时候，会收到一份惊喜的。”
再次醒来？
惊喜？
对这些字眼的意思，芸清有些不明所以，然而，她根本来不及出声询问，就已被萧紫衣喂下了一颗药丸。接着，还没能尝出那药丸是什么东西，她已慢慢失去了意识，整个人跌入了无限的黑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