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心的一席话，犹如一盆冷水临空浇下，瞬间熄灭了尹墨尘的大半希望，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没有考虑到那么多。可尽管如此，他也依然不愿意轻易放弃：“但是，这也只是一种可能性啊，说不定一切都会很顺利呢？柳姨，我们何不试一试？”
“你怎么听不进去我的话呢！这是能随便试的吗？”闻言，柳心很无奈。
“但……”
“你柳姨说的没错，这种事情，哪是能够随便尝试的！你简直是胡闹！”尹墨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略带怒气的声音打断了。
屋中的两人听到这声音，同时暗叫不妙。
下一刻，竹舍的门被大力推开，走进屋子的，是一脸严肃的萧紫衣。
萧紫衣此刻的表情已经很好的说明，她听到了柳心和尹墨尘的部分对话。因此，柳心看见萧紫衣就像看见了救星一样，也不管萧紫衣知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立马就对她说：“紫衣，你来得正是时候，赶快帮我劝劝你儿子，别让他做傻事。”
尹墨尘也觉得，这时候似乎应该说些什么才行，便有些忧郁的开口，道：“娘，其实我……”
“你等会儿再说。”岂料萧紫衣一出声就制止了尹墨尘，反而转向柳心，问道：“为什么你没有告诉我，可以用‘替换’的方法来治愈清儿的眼睛？”
“呃？”闻言，柳心和尹墨尘皆是一愣，有些诧异。
而就在这时，尹墨尘忽然察觉到屋子外面似乎还有其他人在，便在柳心之前开口问萧紫衣：“娘，外面还有人吗？”
“有人？”柳心一听，本能的朝屋外望去，透过半开着的竹门，果然在地面上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真的有人！”留心有些惊讶，因为从那影子看上去，屋外的人应该是个成年男子，而很显然，此人是由萧紫衣带进来的，这就让柳心更加想不通了。
于是，她开口询问萧紫衣：“紫衣，是谁在外面？”
被他们二人这么一问，萧紫衣没有继续执着于之前问柳心的问题，顺应他们的意思，对着门口道：“进来吧。”
紧接着，很快，竹舍的门被彻底的从外面推了开来。待看清楚走进屋子的人后，尹墨尘立即发出了一声惊呼。
“昊！？”他万万没想到，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居然会是文昊。
“他和你的目的一样。”文昊没有说话，回答尹墨尘的，是萧紫衣。
“什么意思？”尹墨尘一脸茫然，不明所以的问。
“什么意思？难道你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竹舍？”萧紫衣的语气仍透着不悦，要不是亲耳听到，她完全没想到尹墨尘竟不顾到底有没有可行性，就非要把自己的一只眼睛换给芸清。
不是她偏袒自己的儿子，可一旦要是失败，不就等于又多毁了一个人？这才是真正令她不悦的地方。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竹舍？我是因为想要……”说到这儿，尹墨尘忽然顿住了，他不可思议的望向文昊，眼含疑问。
“是啊，我和你一样，也是想把眼睛换给芸清。但区别在于，我是打算将一双眼睛全都换给芸清。”收到他眼神中的疑问，文昊平静的回答道。
刚刚在屋外，他和萧紫衣大概听到了屋中之人的一部分对话，对尹墨尘的甘愿付出，他很感动，也很欣慰。他想，芸清是比他幸运的，遇到了相知相惜的男子，把握住了难得的幸福。
“你，可是……”尹墨尘听了文昊的话，思绪一下子凌乱了起来，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等一下。”
这时，柳心突然提高了声音，插话道：“紫衣，你为什么会知道‘替换’这个方法？而他又是谁？为什么愿意把一双眼睛全都换给清儿？”从萧紫衣一进屋问的那个问题开始，柳心就逐渐充满了一肚子的疑惑，加上她也从未见过文昊本人，因此并不知道文昊的身份，更不会清楚文昊与芸清的关系。
事情变得有些混乱。
萧紫衣头痛的抚了抚额，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开口道：“都坐吧，让我们把事情一件一件的慢慢说清楚。”
……
原来，文昊早在上一次陪同芸清和尹墨尘从东沐回到云城时，就已经与萧紫衣私下见过面了。由于萧紫衣知道文昊和芸清的真正关系，所以在那次见面中，文昊没有拐弯抹角，很直接对萧紫衣表明了他的想法，告诉萧紫衣，他愿意为芸清牺牲双眼，以弥补对芸清的亏欠。
他对萧紫衣说，自从由东沐御医那里得知了这个“替换”的方法之后，他立刻就做出了决定，要把自己的眼睛换给芸清，也因为他们是亲生兄妹，成功的可能性会很大。所以他恳请萧紫衣，希望所有人能够配合他，在芸清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他的眼睛换给芸清。
一开始，萧紫衣并不赞成文昊的提议，她认为这种事情必须得经过芸清的同意才行。然文昊却告诉她，即便不把眼睛换给芸清，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因为，他练了被习武之人视为禁忌的邪门内功——摄魂大法。
虽然不懂医术，可在武学方面萧紫衣造诣颇高，深谙其道。因此，她能很轻易的就确认出文昊的话究竟是真是假。而经过萧紫衣证实后，文昊的确已将“摄魂大法”练到了一个很高的境界，这便意味着，他的身体已彻底被这种邪门的内功所侵蚀，基本是药石无灵，时日不多了。
这样的结果，是萧紫衣没有想到的。可事实已是如此，她经过再三思量，衡量了所有利弊之后，终究还是同意了文昊的提议，决定让芸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受治疗。
……
“所以说，他是清儿的亲生哥哥？”听完萧紫衣的叙述，柳心消化着她听到的讯息，不可思议的反问。
“没错。”萧紫衣轻轻颌首，回应着她。
“是他把这个‘替换’的方法告诉了你？就在半个多月前？”
“对。”
“那这半个月来，你为何从未对我提过？”这一点，柳心十分不解。
“那是因为，在事情还没最终确定之前，我不想轻易泄露，免得不小心被清儿知道什么蛛丝马迹。那丫头太聪明，我也是不得已的。”
“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他是清儿的哥哥，同时也愿意把一双眼睛都换给清儿？”柳心看了文昊一眼，总算是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是。”萧紫衣点点头，肯定了她的话。
柳心暗忖，若真是如此，撇开其他因素不讲，这个机会对芸清来说真的是很难得，有了亲生哥哥的眼睛，再加上她的医术，成功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不过……
“年轻人，你说你已经命不久矣？”转而望向文昊，柳心忽然开口道。
“是的，前辈。”文昊没想到柳心会把注意力突然转向自己，愣了一下才对她回应道。
“把手伸过来，我看看。”柳心一听，若有所思的走向文昊，要求道。
文昊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照着柳心的话，将左手伸了出去。
柳心没再说话，直接搭上文昊的脉搏，感受着他身体的脉动，闭目沉思。半晌，当她缓缓松开手后，脸上却露出了凝重的神情。叹息一声，她幽幽的开口道：“的确，你的身体已接近枯竭，就算华佗在世，怕是也难有奇迹了。”
身为一个医者，要把活人完好的眼睛换给其他人，就等于是把一个本来好好的人弄成瞎子，其实是有些残忍的。所以，如果不是亲自确定了文昊的情况，她很难下决心去做这件事。不过如今的事情比较特殊，以文昊的状况，这样做，也算做了件好事，至少不让心中有罪恶感存在。
于是，看着萧紫衣，柳心最终道：“好吧，我同意这个办法。”
“多谢前辈成全。”文昊松了口气，诚心的对柳心道了声谢，是为芸清，也是为自己。他很希望能在仅有的生命中尽量为芸清做些事情，所以，他很感谢柳心和萧紫衣，让他有了这个机会。
“你不必谢我们，反问是我们要谢谢你。”清楚他心思的萧紫衣，此时也不禁怜悯起文昊多舛的命运。若她能早知道文昊就是流落于民间的兰陵前朝太子，或许就可以早一步将他从仇恨的枷锁中解救出来，那么，事情也不会发展到今日这种必须要“两害取其轻”的局面了。
想到这儿，萧紫衣便觉得对不起从小对自己有恩的顾廷晟，虽然她阴错阳差的救了顾廷晟的女儿，却还是没能保住他的儿子……不过，可以让芸清恢复如初，也算是好事一件了。
“等等，我还有话说。”就在众人的想法已默默达成一致时，从刚才开始便一直都没有出声的尹墨尘却忽然开口，打破了原先的气氛。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