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姑娘，你来了。”文庄主从药柜的后面走出来，对芸清打着招呼。
“庄主好。”看见他，芸清也礼貌性的出声问好。
“请坐。”指着一旁的椅子，文庄主示意她坐下。
“多谢。”
“庄主，芸清也不拐弯抹角了，今日来找庄主，是有事向您请教。”落座后，芸清看门见山的说。
“但说无妨。”
“关于芸清的身体，还请庄主直言。”
“直言？与其要我直言，不如苏姑娘坦白将自己不懂的地方问出来，苏姑娘也是学医之人，有些事，应该不用我多说的。”文庄主和芸清打着哑谜，甚至将芸清搞得有些不耐。
说真的，能让芸清心烦气乱的人，还真是不多。因此，芸清在面前这个中年男人的身上，找到了自己的某部分影子。
“嗯，那好吧。是这样的，由于我的体质特殊，因此即便是中了毒，不需要解药也可自行解毒，只是要些时间罢了。这一点，庄主应该也知道一些，我此次并非受伤，而是中了毒。可是……”
这时，她话还未说完，已被中年男子的声音忽然打断。
“你不是体质特殊，而是体内积毒太多，毒性之大，已到了旁人不能想象的地步，是故，你若是中了毒，以毒攻毒自然可以化解。但这毒，对你的身体还是有影响的，影响程度就好似你体内的毒素，积少成多。若是我没有猜错，目前，这影响表现为，身体的偶然不适，或定期的疼痛，是吗？”话落，文庄主终于将视线移到了芸清身上，睨着她，无言疑问。
“庄主说的一点也没错，可这并不是我今天要问的问题。”芸清讶异不已，但没有表现在面上，只是淡淡的肯定了对方的话。
这个文庄主的医术确实高明，希望有他在，自己的身体会有所好转。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可是我希望苏姑娘你能自己说出来，症结在何处？”文庄主相当赞赏芸清的淡定从容，认为以她十七岁的年龄，能有如此境界是十分不容易的。不过，他也同样只是在心里想一想，并未表现在表情上。
而芸清闻言，看着他思考了一会儿，才道：“这么说吧，我从前最多也就是感觉到气血不顺，胸口处疼痛难忍，可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最不济的时候，若我以内力压制，也可以渐渐缓解……但是，自这次中毒康复以来，我发现内力竟无法凝聚于丹田，或者说，是无法如正常的习武之人一般自然地将内力汇聚，而是需要费好大一股力气，却也只能聚集我三成的内力……简单来说就是，我的内力并没有消失，但无法聚集起来。情况，就是这样了。”
“苏姑娘为何可以看的这么淡呢？是真不在意，还是在强装镇定？”文庄主并没有解释芸清的疑惑，反而莫名其妙的问了这么一句话。
“啊？什么意思？”果然，芸清没能弄明白他语义为何。
“习武之人，不是都把武功看的比生命还重要吗？为什么如今你内力受限，却并未表现出焦急或失落呢？”他是看芸清在说起自己的情况时，始终都表现的平静淡定，让他不禁有些疑惑和佩服。
“哦，这个啊……”听闻此言，芸清恍然大悟。
她当然不能告诉对方，是因为她所练的《玄心决》不同于其他门系的内功。
《玄心决》的特别之处在于，只要修习者修炼到第五层心法的境界，其内力就会如同体内浑然天成的某部分一样，轻易不会失去，就算是不想要了也不行，不管是深受重伤，还是身中“失功散”一类的毒药，都无济于事。
更何况，芸清本身也没有太在意她这一身武功，若真是不幸被废，也是命该如此，焦急或失落，又有什么用呢？
“与武功相比，我对医术更感兴趣。”不想说谎，也不愿解释太多，芸清只好随便说了一个理由，至少也是真的。
“是吗？呵呵，苏姑娘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文庄主笑了笑，心知这女孩非池中之物，乃世间少有的聪慧灵巧之人。
只可惜……
“实际上，就算是苏姑娘今日不来找我，等过几日，我也会去找你的。”
“这么说，我身体的状况，如今已经很糟了吗？”芸清并不意外听到类似的话语，毕竟她自己的身体，她比谁都清楚。只是，医者不自医，有些事放在别人身上或许她还能明白，可放在自己身上，就未必能够看的那样清晰了。
“呵，既然苏姑娘如此坦然，那我也不必忌讳什么了。没错，你的身体状况，已经到了很糟糕的地步，甚至可以说，已是药石无灵了……”话说至此，他犹豫了一下，才接着又道：“也就是，你命不久矣。”
“这么严重吗？”芸清没想到，自己听见的会是这样肯定的结论，突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点了点头，文庄主起身走到那一排排的药柜跟前，望着世间罕有的珍稀药材，以及旁边的一摞摞医书，有些无力的挫败感：“你体内的毒太剧烈，若没有办法彻底清除，总有一天会拖垮你的身体，届时，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任何人都无可奈何。只是，这一天原本是不会这么快来的，想想办法的话，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但你此次中毒，让体内沉积的毒素发生了变化，也让这一天提前到来了。”
“也就是说，我无论如何都会死，这只是个早晚的问题？”终于，芸清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有些自嘲地说道。
“你若这么说，也可以。我虽不曾习武，但医术与武学有共通之处，有些事我也能想得到。你如今之所以无法凝聚全部的内力，是因为体内气血已严重受阻，正如你所说，内力虽然在，最多却只能使用三分，而那些剩余的部分，等于是被封印在了你体内，丝毫动不得，否则，你会马上气血逆流，经脉逆转，最终死去。可即使你不用这部分内力，过上个一年半载，你体内的毒素也会使你气血殆尽，最后枯竭而亡。”他一向习惯讲出事实，这也是一种负责的表现。
“一年半载？”芸清喃喃自语，内心一片空白。
她一直都知道，体内的毒素是个严重隐患，或许将来会不断地折磨她，至死方休。然她却从未想过，有一天真的会因此而死，并且这一天，很快就要来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