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初次耍鹏
豁老幺摸摸鸡身、鸡腿,又看鸡脚,连连点头说是好霸王鹏。几个坐在阶梯上的老大爷这时也挤到前面抚弄着鸡左看右看。众人吵吵嚷嚷,郑心渠也听明白了,李尔尔这只叫黑三春,笼子里的叫黑四春,他每只要卖5块钱。有人出15,李尔尔说不行,又有人说0,李尔尔还是摇头。不时有人大叫“耍一哈嘛。”李尔尔总是摆着手说“要不得。”
郑心渠低声问李尔尔他们要耍什么,李尔尔说耍鹏就是打鸡的意思。
“什么是打鸡?”郑心渠还是不懂。
“就是让鸡打架,外头也喊斗鸡。”李尔尔说。
哦,郑心渠突然觉得明白了,难怪这只叫黑三春的大公鸡昂首挺胸,喉咙里发着咕咕的闷声,小脑袋不时地陡然转动,原来是要准备打架。“这只鸡爱打架呀?”他问道。
“当然,它生来就是打架的嘛。”李尔尔说,“我们叫它们霸王鹏。”他说着上前抱过黑三春用单手搂在腋下。
“李粉娃子,你看看这只。”豁老幺指着旁边的一个中年人说,“老吴的和你的除了年龄以外,刚好配对对儿。”
李尔尔看看老吴抱着的鸡,点头笑笑道:“是嘛。”
“打一哈嘛。”豁老幺说,“让大家热闹一哈嘛。”
许多人都吵吵起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也说:“不打伤就喊停嘛。大家好难得看到粉鸡母的霸王鹏嘛。”
“这两只太小。我今天是要卖钱的,”李尔尔咧咧嘴道,“我婆娘要生娃娃了。”
大家静下来。过了片刻,有人说:“就耍二十五嘛。”
见李尔尔半天不说话,豁老幺道:“不要怕,现在根本没得人管。”
有人问道:“这个红卫兵会不会管哟?”几个人笑了。后面有人喊:“喂,那个红卫兵小将?”
郑心渠见几乎所有的眼睛都盯着自己,赶忙将双手插到裤兜里,歪着头吹起口哨来。心里说,我都不知道你们他妈的在说些什么,管你们个屁呀!
大家又撇开郑心渠,继续去劝李尔尔。有人说:“你不拿现钱,就押另一只来打我们二十五,总可以了吧。”
李尔尔一听,半天不说话,似乎是动了心,但最后还是摇头。有人叹道:“算球喽,耍不成了。”一些人开始散去。
豁老幺挪到郑心渠跟前对他说:“红卫兵老弟,你劝劝李粉娃子嘛,抱都抱来了,总要耍一哈嘛。”郑心渠见豁老幺和其他人都显得很失望的样子,心里不由略生同情。他已经明白了,李尔尔要卖5块钱一只鸡,但没卖掉,大家想看鸡打架,他又不玩,别人说赌5块钱他也不干,又同意他拿另一只鸡做赌注,他还是不干。郑心渠一拉李尔尔的胳膊,两人往边上走了几步。背着众人,郑心渠说:“你的黑三春好像挺厉害的嘛。”
“当然。”李尔尔道。
“那为什么不敢和他们的鸡打架呢?”
“我是来卖鸡的。”李尔尔看着郑心渠,表情坚定。
不是没卖掉吗?郑心渠没说出来,但心里想,干嘛不像那个豁嘴说的,既然来了就让鸡打一架再回家嘛。又一想,那么多人劝他,他都不干,我让他打他也肯定不干。见李尔尔眉头微皱,一脸不开心的样子,想到他帮自己抢回了钱,而他自己其实挺缺钱的。
“这样吧,”郑心渠从裤兜里掏出钱,将两张拾元加一张伍元的递给李尔尔,“我买你的鸡。”
李尔尔一愣,“你买?”盯着他又问,“你真要买?”
“是啊。”
“你买了干什么?”
“跟他们打架呀。”
“你,你也耍鹏?”
“嗯。”郑心渠把耍鹏当成了养鸡,心里说,我耍个屁鹏呀,明天我们就去雪山了。一会儿鸡打完架,我就还给你,让你白得5块钱,算是谢你帮我抢回钱。“拿着呀。”他把钱杵到李尔尔胸口,李尔尔抬手接了。郑心渠马上转头对豁老幺喊道:“可以打了,我们的鸡同你们的打!”
“真的吗?”豁老幺跑过来问李尔尔。
“他买……买了我的霸王鹏,”李尔尔吞吞吐吐地说,“他说打,就打嘛。”
“老吴!”豁老幺叫着跑过那边去。
李尔尔把鸡递给郑心渠,郑心渠刚伸出手要接,见那鸡蛇头般的脑袋不停转动,鹰钩嘴又尖又厚,粉红色、皱巴巴的鸡脸上的小眼睛闪着光亮,不由地把手缩了回来。笑笑道:“还是你抱过去吧,跟你熟嘛。”
老吴问郑心渠:“还是二十五吗?”
“二十五什么?”郑心渠不明白。
“刚才不是说二十五块吗?”老吴看着旁边的豁老幺。
豁老幺说:“随便吧,少点也可以,空耍都要得。”
郑心渠转头小声问李尔尔:“你的鸡真的特厉害吗?”
“当然。”李尔尔毫不犹豫地回答。
“二十五就二十五。”郑心渠冲老吴一挥手。
“要得嘛。”老吴转身走了。
“你别——!”李尔尔叫了一声,伸手去抓老吴,没抓住,犹豫一下,转头对郑心渠说:“二十五太多了。”
“你的鸡不是厉害吗?”郑心渠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李尔尔一愣,叫道:“耍鹏,没有比完,哪个说得准嘛!黑三春年龄比他们的小那么多!”
有人开始催他们了。郑心渠走过去,见大家围了个大圆圈,多数人都坐下或蹲下了。老吴的灰色斗鸡正在圈中昂首挺胸地慢慢走着。豁老幺对郑心渠说:“钱要给刘三爷。”郑心渠没明白,豁老幺指着台阶跟前坐在小板凳上的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道:“他是判老板儿的嘛。”
郑心渠见李尔尔正忙着用一个小盆给鸡喂水,便自己过去交给刘三爷二十五块钱,刘三爷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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